晕倒的事情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但在别人看来却是一件要紧事。 梁寻知隔三差五轰她几个电话, 借此确认她心跳呼吸一切正常, 工作室那帮后辈也时不时给她发一句问候, 她回都回不过来。 周原更是特意飞回来看她,一大早就按响门铃, 让她无言以对。 房门开得有些漠然, 周原拎着一大盒膳食补充剂站在门外,沉默着, 在她转身时走进屋内, 顺手带上房门。 盛栀夏扎了马尾,几缕晨光映着白皙后颈。 周原下意识多看几秒, 忽然想起初见时天真无虑的她。 盛栀夏不疾不徐回到跑步机上,调成慢走模式, 而周原什么话都没说, 跟过来坐到一旁的沙发椅上, 手肘撑着膝盖,抬头默默看她。 “你心情不好。”周原忽然说。 盛栀夏不以为意:“我心情挺好的。” 周原直直望着她, 许久才问:“回国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能跟我说吗?” 盛栀夏平静无言, 自顾自地继续走了会儿, 在对方想要再问一句时伸手按停。 “这几年你帮了我很多, 我很感谢你, 但我们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说完她走下跑步机,到一旁拿起杯子喝水。 周原目光追随她, 纠结半晌低声问:“你......还是忘不掉他吗?” 盛栀夏微微仰头再喝一口水,端着杯子回头看他:“你说谁?” “非要我点名道姓吗?”周原忽然不悦。 盛栀夏收回视线:“随你。” 她越是轻松平和,周原就越是刻意:“他没有结婚,但前几年换女友换得很勤。” 完整一句砸落耳畔,盛栀夏静默片刻,径直放下水杯。 玻璃圆底碰向实木桌面,一声闷响。 “与我无关。” - 十月份尾声渐近,盛栀夏的睡眠质量依旧很差。 月底,她约了那位新的心理医生,赶在傍晚之前到达诊疗室。 医生姓林,谈话风格跟Bandile差不多,她很快适应。 对方劝她不要再碰烟草和酒精,并且需要找到一种能为她提供情绪价值的事物。 “现阶段好像找不到。”盛栀夏说。 笔尖轻划纸面,林医师在记录薄上载下她的情况,边写边说:“或许你可以试试,谈一段恋爱。” “很久以前谈过。”她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意思。” 林医师停笔看她一眼,想了想,温声提议:“既然你喜欢动物,养只小宠物怎么样?” 当时她听见医生这一句,脑海中其实闪过一丝想法,但最后还是小幅度摇了摇头。 自己都照顾不好,该如何尽职尽责地饲养一个小生命。 然而几天过后,她到公寓楼下的便利店买些日用品,在不远处的矮丛里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白猫。 一人一猫只是对视一眼,它就哒哒哒地向她跑来。 盛栀夏以为它只是饿了,发现她身上没有食物的话半路就会走,但没想到它紧追不舍,跟了她一路。 公寓楼的玻璃门自动感应,她进去时它也跟着闪进来,在她等电梯时乖乖蹲在她脚边,抬起脑袋巴巴望着她,两只眼睛水灵灵。 盛栀夏秉着现阶段难以养宠的原则,保持冷淡没有搭理它。 直到听见它“喵呜”一声,她才忍不住低头看它。 小白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眯起眼睛给自己洗脸,洗完继续看着她。 几秒后电梯门开,盛栀夏最后看它一眼,勉强收回目光走进电梯。 金属门缓缓合上,小白猫一动不动地蹲着,没有再跟着她。 两份视线一高一低相接,最后被合拢的电梯门轻轻切断。 盛栀夏伸手按楼层,但回想起两秒前的它,动作又莫名停滞。 ... 最终,电梯门重新打开。 小白猫仍在原地,看见她时“喵”了一声。 - 之后几天,气温越来越低,初冬已至。 季节変换之时,家里也多了一个小生命。 盛栀夏买了毛绒绒的猫窝,小白猫很喜欢,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 她又给它买猫条猫罐头,以为它也会喜欢,但最后她发现,小白猫最爱的还是一块五一根的火腿肠。 盛栀夏抱着它坐在地毯上,耐着性子喂它撕了一半包装的火腿肠。 “傻猫。”她挠挠它的下巴,看它吃得津津有味,低声与它说话,“你已经不是流浪猫了。” 于是小白猫有了名字,就叫“傻猫”。 盛栀夏带它到宠物医院打了疫苗,洗得干干净净的,还让它胖了不少。 离供暖还差些日子,天气冷的时候抱着它看书,掌心和怀里总是暖的。 傻猫只在白天闹腾,晚上从来不跑酷,而是乖乖回到自己的小猫窝里,在卧室一角陪她入睡。 盛栀夏喜欢它熟睡时“呼噜呼噜”的声音,很催眠,于是自然而然地,她的睡眠质量慢慢好起来,噩梦也越来越少。 作息逐渐规律,做事效率也高,她通常能在中午之前将工作室的事情处理好,下午回家陪猫。 想起很久以前,她跟某人说自己想要养一只狗。 但七年过去了也没有养。 - 一周后有个慈善酒会,算半个硬性社交。 原本不怎么关她的事,她去不去都行,但梁寻知说自己病了,让盛栀夏替他去。 而她果断拒绝:“不去,我冬眠。” “天天在家蹲着,我看你头上都要长草了!”梁寻知在听筒里斥她。 “您懂什么?长的是‘解忧草’。”窗外一片繁华夜景,盛栀夏抱着小傻猫坐在沙发椅上,优哉游哉摸它脑袋,“在家待着我开心。” 梁寻知气哼哼质问:“一个人闷在家里有什么好开心的?” 盛栀夏只顾摸猫,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她的心情也跟着变好,弯起嘴角悠悠地说:“又不是一个人。” 梁寻知顿了顿,音量倍增:“你说什么?!” “没什么,总之我不去。”盛栀夏懒洋洋道,“另外,我看您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说完,梁寻知突然开始猛咳,一边粗着嗓子抱怨:“难受啊,咳、咳,这一天天的.......” “......” ... 劳神费心挂了电话,梁寻知冷飕飕斜一眼身边坐着的人。 陆哲淮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置身事外一般靠着沙发背,浅淡目光落在茶几边缘,手里一杯温水。 这水就这么拿了半晌,杯中液体一滴未少。 梁寻知坐不住,二话不说往他背上呼了一掌。 “啪”的一声,陆哲淮毫无防备往前倾了一瞬,杯子洒出的水溅到毛衣上。 陆哲淮微怔几秒,拧眉将杯子放回桌上,朝不远处伸手扯起几张纸巾,低头擦掉毛衣水渍。 梁寻知闷起一口气,又忍不住抬手打他几下,咬着牙骂:“都帮你帮到这份儿上了,还不追,还不追!情敌都上门挑衅了你还在这儿干坐!到时候看她还搭不搭理你!” 话音落下,陆哲淮擦衣的动作突然一滞,表情在三秒之内结了一层冰,连同眸色一起深深冻住。 “您说什么?” - 盛栀夏的确不想参加酒会,但转念一想,如果可以借机为野巡队争取资金援助的话,妥协也不是不行。 于是她在酒会当天改了主意。 霓虹点燃夜色,宴会厅在一家国际酒店二层,底下的露天停车坪靠着一个大型喷泉。 盛栀夏随意找一个位置停车,理了理妆发推开车门。 天气冷,她在黑裙外面搭了件深色小西服,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正好挡风。 配饰随意戴了些,一枚戒指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她来得不早不晚,陆陆续续有别的车子到场,车牌号都挺顺口。 按下按钮锁好车,她拎着手包往酒店正门方向走,步伐不紧不慢,细高跟踩过复古地砖,轻巧避开每一处花纹,踏上正门的大型台阶。 耳边寒风拂过,远处树丛沙沙作响。 正门有礼宾员接待来客,谈话声轻微起伏。 ——“哲淮最近在忙什么?” 不远处有许多道交谈声,而她最先听清的只有这一句。 思绪将步伐绊住,盛栀夏下意识抬眼。 一时间,两道目光直直相撞。 几米开外,数盏明灯之下,他站在那里,深色长款大衣衬着挺拔身段,额前碎发微微被风吹动,拂过眉间的沉稳凛然。 他似是在看她,但眼中情绪并无波动。 像与一个陌生人四目相对,无关过往,只两秒时间,视线就已经平静错开。 “老样子。”他回答方才那位长者,声线沉缓。 十月份已经过去,如今的他刚满三十岁。 一个既陌生又微妙的数字。 在他二十九岁之前,彼此断断续续有过几次交集,但加起来微不足道,抵不过他销声匿迹那三年,更抵不过七年的漫长。 一直以来,他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一无所知,也不想费力探寻一个答案。 ——“他没有结婚,但前几年换女友换得很勤。” 盛栀夏忽然想起这一句来。 片刻,她淡淡敛眸,踏完最后一级台阶。 “诶?小盛?”那位长者先前与她见过几面,此时一眼注意到她,疑惑地看看她身后,问,“老梁怎么没来?” 盛栀夏扯出一个轻浅的笑,走近了答:“老师生病了,我替他来。” “哦——”对方兀自点头,“我说呢。” 对方紧接着开始夸她,意思无外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盛栀夏这些年听惯了场面话,应对得温和从容。 来回客套几句,她说话时不经意间抬手撩发,那枚随意戴上的戒指落进某人眼底,泛起一丝转瞬即逝的波澜。 在她看过来时,陆哲淮毫不在意般错开视线。 她变了很多。 从前会义无反顾向他跑来,带着天真与幼稚扑进他怀里的人,已经消失在过去,模糊遥远。 ... 三人保持适当距离,一道踏上旋梯。 她的肩膀偶尔碰到陆哲淮的手臂,触感是极致熟悉过后仅剩的陌生。 她的发梢蕴着一丝暖香,萦绕在陆哲淮周围,莫名让他胸腔发燥。 直到她绕到另一边,完全与他拉开距离。 长者与她谈笑着,忽然看向另一旁无言许久的陆哲淮。 “诶?你俩应该认识吧?” 音落,陆哲淮神情微动,开口时依旧淡然:“我们——” “之前见过。” 盛栀夏漠然打断他。 “但是不太熟。”
第51章 不太熟。 吻过、做过、凌乱不堪地纠缠过, 而她现在亲口告诉他—— 他们不太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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