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妮铁喜欢他啊。” “真、真的吗?她说只是同学啊。” “哪可能。” 你听同学唱歌会哭吗? 校外的围栏边。 徐云妮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他是怎么搜到那首歌的? 他又是怎么知道今天这个日子的? 他是特地赶来的吗? 她对时诀说:“班长,你唱歌太好听了。” 时诀挑挑眉。 徐云妮问:“你会俄语吗?” “不会,”时诀说,“又没几句话,多听几遍就记住了。” 徐云妮:“你怎么想到唱这首的?” 他没说话。 徐云妮:“怎么选今天唱?” 时诀忽然呵了一声,嘴角抻开点,视线隔着烟雾落在她的脸上,眼神轻微地一瞥,就好像在说——装成这样有意思吗? 但是,话说出口,又有所克制。 “因为查过呗。”他说。 这个小小的改口,让徐云妮的心中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 徐云妮小时候常去姥姥家玩,姥姥养了一只小猫,徐云妮特别喜欢那只猫,一有空就要逗它,有一天她出门倒垃圾门没关上,回家后发现猫不见了。她慌得要命,整栋楼挨家敲门问,有没有看到她的猫,最后都找到了楼顶,一个人顶着高层的大风,在各个通风口翻找,不放过每个角落。 但还是没找到,当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了,昏昏沉沉回到家里,却发现那小猫就在沙发上舔毛呢。 那一瞬间,年仅七岁的徐云妮完全领悟了一个成语,叫“失而复得”。 当下,这种微妙感觉的产生,也让徐云妮想到了这个词。 脚下的地砖碎了一角,缝隙里长出了野草的嫩芽,在风中轻轻摇摆。 时诀递来一个小口袋。 徐云妮:“什么?” 时诀:“生日礼物。” 徐云妮心里一动,接过来,口袋超级轻,她打开看,非常出乎意料的东西——居然是之前丁可萌要给她做的小卡。 工艺确实不错,又闪又亮又结实。 徐云妮来回看了看,说:“这怎么在你那?” 时诀:“丁可萌把你和王泰林的卡一起打包做完的,但那段时间她出了点事,拍校外的人被抓了,然后全校通报批评了。” 徐云妮:“我听说了。” 时诀:“她家长给她接回家自学了一段时间,考完试才给放回来的,她把你的卡一起给王泰林了,王泰林说邮给你,但不知道你具体班级,正好我要过来,就直接拿来了。” 徐云妮看着卡片,没说什么。 时诀把烟放嘴里,问:“以为是我送的?” 他迎着马路的方向,光线照在脸上,把那种自得逗趣的小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徐云妮说:“没,你能来我就知足了,本来都没打算过的。”她顿了顿,又说,“班长,那首歌是我爸生前最喜欢的。” 时诀:“是吗?” “所以,”徐云妮看着卡片,“所以,你能在今天唱这首歌,我真的很……” 她语音稍缓,时诀哎了一声,放下烟,拍拍旁边的位置。 “别这样,我来这唱歌不是为了让你难受的。” 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时间变得缓慢又安静。 时诀冲着马路打了个哈欠。 徐云妮问:“你明天又要出门吗?” “嗯。” “你学都不上了?到时候考试能保准吗?” “能找个地方挂个文凭就行。” “你们这个节目要忙到什么时候?” “现在只是做准备,大概五月开始录制吧,决赛得七月了。” “乐阳的人能进决赛吗?” “肯定能啊,他们花了不少钱,都有签约保名额的。” 徐云妮面朝着马路。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她的面前忽然多了一样东西。 徐云妮低头看,时诀两指夹着一个黑色的折纸,里面似乎包着什么。 她转向他。 时诀逗她说:“刚刚是不是失望了?” 徐云妮说:“没,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时诀把折纸放到她手里:“别那么容易知足,男的就喜欢你这种好糊弄的女人。” 徐云妮把折纸打开,里面包着一条金色的硬币项链。链条是比较复杂的竹节链,吊坠则是枚不规则的圆盘,上面嵌了两枚银白的石头,大的一颗磨成云朵形,另一颗小的嵌在它右上角,像是颗星。项链风格很复古,有做旧和抛光的痕迹,很明显的手工制品。 背面画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蛋糕上面刻着两个歪歪扭扭数字——“18”。 徐云妮看了好久,转头问:“你做的吗?” 他微扬下巴。 徐云妮说:“谢谢。” 围墙正冲着马路,背后则是安静的树林,机械汽油的味道和植物与泥土的味道,让这场景变得格外有层次。 徐云妮摸着那凉丝丝的硬币,心里想,这到底算什么呢? 他到底算什么呢? 徐云妮始终认为,每个人都是独立而复杂的个体,一个人真的很难全方位地了解另一个人,唯一能够确定的,大概只有那个人之于自己的意义。 那时诀对她而言,意义又如何? 徐云妮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为人还算不错,攒了些福气,所以老天才安排她遇到了他。 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一件礼物。 至于,这礼物究竟是青春末尾的纪念品,还是成年世界的敲门砖,上天并无明示。 见她许久没说话,时诀哼笑道:“不用这么感动,不值几个钱,只是铜镀金和锆石,在商场里随便找家DIY做的。” 链条从指间的缝隙垂落,又冰又痒。 徐云妮看着他侧脸流畅的线条,高高的鼻梁,总是喜欢角度向下拉的嘴角,随着说话微微移动的喉咙。她看着他明显区别于华衡学生的,那留长的头发和耳朵上一串的耳洞…… 一阵风吹来,机油与植物的气息都淡了,而香烟和香水的味道,越来越清晰。 这画面和气味,让徐云妮的思考跳跃了,她忽然想起了小学车库里的那位体育委员。 当年,她评价他的感情,来得随便又幼稚。 谁又不是呢…… “时诀。” “嗯?” “高考之后我能去找你吗?” “找呗。我看看,”时诀眼神上挑,算算日子,“六月估计还有点费劲,七月肯定是没事了。” 七月,距离现在还有将近四个月。 他们处在一个朝令夕改,变化极快的年纪里,光是分开的这四个月,都好像天翻地覆了。 下次的见面,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万一,还有变故呢? “想找我玩趁早约哦,”时诀抽完烟,丢地上用脚踩灭,“哥档期很满的。” 他在逗她,却完全没见她笑,徐云妮非常平静地看着他,好像根本没听他的话,而在自己思索着什么事情。 “我不是找你玩。”她说。 时诀顿了几秒,看着她的眼睛,笑意渐敛。 “什么意思?” 诚然,徐云妮现在依然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其实她觉得他也远远称不上成熟,他们都没有达到当年徐志坤所说的,完全可以承担感情的水准。他们之间仍隔着许多障碍,上一次提出的时候没有解决方案,现在仍然没有。 但是…… 徐志坤也说过,人最重要的是实事求是。 短短四个月的分别,已经让她对他产生了“失而复得”的感受,再来几个这样的“四个月”,他们之间还能剩下什么?没有谁的好感禁得起这样消耗,她也不认为自己每次都能那么幸运,能重新建立起与他的联系。 她必须做点什么。 徐云妮说:“时诀,高考结束,我有话跟你说。” 他看着她,歪过头,片刻后,面露恍然。 他张嘴啊了一声,然后紧接着,又啊了一声……第二声比第一声要长一些,也要轻一些。 他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撑在身侧,向她靠近。 “你改主意了。”他缓缓道。 他刚刚抽过烟,气息里烟味很重,落在徐云妮的脸上,她却完全不想躲开。 她问:“晚了吗?” 不是晚不晚的事,而是徐云妮的每一次行动,都在他的意料之外,时诀听了她的话,脑子里最先冒出的感受,反而是疑问。 “为什么啊,”时诀问,“你之前不是说了那么多问题,现在都不考虑了?” 徐云妮想了想,说:“可能是你唱歌太好听了。” 时诀:“什么?” 徐云妮:“你说话的时候还能考虑,你唱起歌来,我就什么都想不了了。” 这话说完,徐云妮看到近在咫尺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时诀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 她真的很懂,他喜欢什么,他最喜欢听的话,她每次都能讲出来。 所以,他也什么都懒得想了。 时诀站起身,看向道路的前方,这一次,他停了很久很久,才回头道:“徐云妮,考本地的学校可以吗?” 车子行人,从他身后掠过,慢慢连成一道道柔和的线,犹如春流水。 徐云妮说:“你让我考虑一下。” 时诀说:“行,你好好考虑。”然后又说,“好好考试。” “班长。” “嗯?” “能握握手吗?” 时诀看着她,走到她面前,伸出手。 徐云妮握了上去。 温热的手掌,结实修长,指头和掌面都布了些硬茧,跟她的手感觉完全不一样。 徐云妮抓着这只手,上下动了动。 时诀说:“跟我会晤呢?” 徐云妮说:“班长,君子协定,这几个月里,你要等着我。” 时诀看了她好长时间,也不知想到什么,最后鼻腔轻出一声,点着头:“……行。” 她放开他,他却没有收回手,直接抬起,按在她的头顶。 手很沉,重重地压着她脑袋,徐云妮尝试抬头,失败。 再抬,再失败。 “哎……” “哈哈。” 他轻轻笑了两声。 像指尖扫过面颊。 徐云妮看着地面,说:“班长,我得回去了,再晚要写检讨了。” “写呗,”他挑起她一缕头发,不甚在意,“你得写实话啊,就说被男人耽误了。” 这时,校园墙内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哎!你们干什么呢?” 徐云妮回过头,一个不认识的老师路过这边,正好看到了这画面。 她看着徐云妮的校服,再看看时诀,瞪眼道:“你是几班的?!” “哟,你真要写检讨了,”时诀收手,两手插兜做老实状,稍弯腰,冲着缝隙里的老师笑着说,“我们什么都没干,老师,饶她一次吧,我这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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