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莉?看来他并不知道莎莉已经死了。 也对,莎莉一伙人刚刚被抓,莎莉也刚刚自杀,石林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消息呢? 我故作认同地“嗯“一声,想看看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石林听罢,眼睛陡然一亮,将白色的薄被往下拉了拉,露出左手上的留置针来。 “你应该知道我得病了吧?我问过医生,只要好好吃药,抑制病毒,还是可以正常生活下去的。但是我的钱都投进赌石生意了,现在一分钱也拿不回来了,以后拖着病体,怎么生活呢?只要你能给我一笔,我立马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把所有的证据也都交出来。我要的也不多,只要你把富丽花园卖了,卖房款给我一半就行。” 原来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为了钱。 我俯下身子,佯作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你先给出你的筹码,其他的咱们再谈。” 3 “我曾经在莎莉那里看见过一个U盘,里面记录了这些年莎莉接触过的贩卖人口的关系网还有一些往来的账目,我已经全都拷贝下来了。” 我将信将疑,莎莉是个多疑谨慎的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被石林看见? 石林见我不信,急急解释起来:“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本来是想用来和莎莉谈判用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石林应该不会欺骗,也没有理由欺骗。联想到那天在审问室见面时,石林奇怪的态度,我越发肯定他确实知道些内情。 此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点开短信,手机屏幕上,只显示了短短的一个词:搞定。 我笑了笑,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右腿交叠在左腿上,极淡然地拒绝了他。 “我不会给你钱的。别说是一半的钱,就是一分钱我也不会给你。” 石林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忽然转变态度,还拒绝得这样干脆。 他蹙着眉,犹疑着又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怕莎莉他们继续找你的麻烦?他们可都是穷凶极恶的人,他们……” “莎莉已经死了,自杀!阿水和林章也被抓了,现在应该已经被审问了。”我打断了石林的话,毫不留情地碾碎了他的希望。 石林面色大变,瞳孔震动,接着脸上浮现出一股混杂着茫然和恐惧的神色。他木然地僵坐着,嘴里反复念叨着:“死了,死了……” 我不再搭理石林,起身就要走。 “等等,你不想要U盘了吗?就算莎莉死了,那个团伙里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捏着手机,在他面前扬了扬。 “U盘?U盘我已经拿到了,不就在你妈那儿吗?还有,团伙里的人会不会放过我,我不确定。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毕竟是你提供了关键证据啊!” 4 在钟律师带话给我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索如果莎莉真的留下了什么东西,石林会把它藏在什么地方。 他之前一直是和莎莉一伙人在一块儿的,所以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不敢将东西留在自己身边。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之外,石林唯一信任得也就只有他妈了。所以把东西放在他妈那里,一来够隐秘、也够安全,二来万一他的事被莎莉发现了,还可以用“将东西交给警方”作为威胁,保证自己的安全。 到底认识了那么多年,石林心思我多少还是能摸透的。 所以在猜到这一点之后,我立刻就告诉了小陈,让小陈以“减刑”、“看病”等由头,劝说石林妈妈交出东西来。 石林妈妈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儿子,在得知儿子得了病的情况下,必然会心神大乱,再经由身为警察的小陈一劝说,八成是会交出来的。 果然,小陈不负所望地拿到了东西。 眼看着唯一的筹码也没了,石林瞬间暴怒,他腾得一下爬起来,咬牙切齿、嘶吼着冲我扑了过来。 我不急不慌,迅速侧身避开了他。石林则没有防备,在惯性的作用下,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门外守着的两个警察推门而入,边呵斥边将石林扶上了床。 紧接着,在石林不住地嘶吼怒骂声中,护士拿来针管给他扎了一阵,很快石林便安分地昏睡了过去。 石林想向我讨钱,好办理自己的监外就医,或者让自己在监狱的日子好受一点。我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如愿呢? 5 离开了石林的病房后,我又去看了看钱笑。 她被警方救出来,也送进了这家医院。好在解救及时,她只是有几处轻伤,没有受到侵犯、也没有受到什么非人的折磨。 钱笑是因为我才受的伤,看见她躺在病床上疼得抽着气,我心里顿时就不好受了。钱笑却浑不在意,眉开眼笑地拉着我的手,嘴里直嚷嚷着“没事,不疼。” 等换药的护士走了,她才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靠过去。然后促狭地盯着我,笑眯眯地在我耳畔说着。 “我听说了,那个拉哥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对吧?遇见这种好男人,就赶紧出手吧,别被人给抢了!” 我脸上轰地一下炸开了似的,红成了一片,嗫嚅着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他还被关着呢,哪,哪有心思想这些?也不知道,法庭会怎么判。” 没多久,小陈便告诉我,根据石林那张U盘上的信息,警方已经捣毁了一个特大的贩卖妇女的团伙。阿水和林章也都被判了刑,整个案子基本上靠一段落了。 我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对石林的判刑情况。 “他?”小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没办成监外就医,因为身体原因又没法在监狱里干活赚钱,过得不怎么样。听说因为长时间一个人住,没人说话,现在精神都出问题了。他妈为了给他筹钱,都开始捡垃圾卖了。哎,造孽阿!我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只能说,石林会落到这个下场,纯粹是他咎由自取。 “哦,对了,张弛的案子应该很快就会判的,你到时候去听听庭审就知道了。” 6 钟律师曾经告诉过我,拉哥的案子本来已经快过追诉期了,谁知道他居然就在这个时候投案自首了。 钟律师想不明白为什么,而我却懂。 拉哥不仅仅是因为我,更重要的是,他求的是一个心安。 再见到拉哥,是在半个月后的庭审上。他剃着极短的寸头,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看守所特有的橘黄色的马甲。 他看起来消瘦了一些,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从未有过的好,就仿佛是从前罩在头顶上的阴霾全被驱散了一般,说不出轻松、自在。 刚一落座,他的眼睛便四下张望起来,待看见坐在观众席上的我时,才安心坐着庭审。 因为受害者当时已经签下了谅解书,加上拉哥是主动投案自首,还积极配合调查了莎莉的案件,所以拉哥最后只被判入狱了半年。 听到法官宣判之后,我长长地松了口气,同拉哥遥遥对视了一眼。 他目光缱绻,带着从未有过的大胆和热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作出了一个口型:“等等我。”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半年而已,不急。
第43章 番外1 1 遇见赵思齐的时候,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灰暗、迷茫的时刻。 那时候,我的父亲刚刚因为故意杀人的罪名,被警方给抓了起来。我的母亲也因为忍受不了流言蜚语,将一纸离婚协议甩给了那个家暴成性、一无是处的丈夫之后,就要带着我回娘家昆明去。 出发去昆明的前一天,我最后一次去看了那个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 我隔着一片方块大小的玻璃看进去,对面的中年男人正垂丧着眉眼,不住用手背蹭着不存在的眼泪。 他剃着极短的寸头,套着橘黄色的马甲,手腕上的银质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们,让你们也跟着吃苦受罪了,你可千万别怪我。等爸爸出去了,一定补偿你和你妈。我……我真是对不住你们……” 大约是实在想不出什么新词来,他呜呜咽咽地反复念叨着“对不住”这三个字,接着就是一阵干嚎。 他边嚎,边透过手指的缝隙,观察着我。 我抿着唇,冷眼看着,没有说话,右手不自觉地摸索着左手的无名指。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过小心翼翼、看人脸色的时候。他一直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 说来可笑,当了十六年的儿子,我对他印象最深的,居然是他的巴掌。 醉酒后他会打我,工作不顺时会打我,心情不好时更打得厉害。 半年前因为一桩小事,他硬生生掰断了我左手无名指。直到现在,一遇上刮风下雨我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 2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男人的抽噎声顿时止住了,脸色陡地一变,近乎扭曲,声音也跟着阴沉了下来。 “臭小子,老~子真是白养你了!真是白眼狼,天生的贱种、烂泥!也不知道心疼心疼你老~子,瞪什么瞪?去,赶紧回去让你妈给我送点钱来!” 我就知道,他的反常必然是有目的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醒悟呢?抛却心底最后一丝希冀,我面无表情地起身,转身离开了。 离开看守所的时候,天雾蒙蒙的,下起了小雨。 我想,这大概也是一种预示。预示着我永远都要活在流言如刀的阴影里,永远都要背负着杀人犯儿子的名声。 如果说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团黑暗的话,那么赵思齐就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还记得头一次见到赵思齐,是在去昆明一中上学的头一天。 那天早上,我准时踩着点来到了学校门口。刚想踏进校门,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紧接着,一道急促地、含着埋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过来。 “我包呢!快点快点,我要迟到了!都怪爸爸不好,把我的闹钟给调错了!” 我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蓝色校服、扎着马尾辫、白白净净的女孩,正皱着眉头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她的身旁站在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正一脸宠溺地陪着笑。听见女孩还在念叨,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想摸女孩的头 女孩撅着嘴,一扭脸,嫌弃地避开了,然后拎着书包,蹭蹭蹭地往学校大门这边跑。 直到女孩进了大门,那个中年男人还站在车前目送着。 这一幕,意外地令我觉得有些刺眼。 直觉上我便不喜欢这个女孩,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种滋味叫做嫉妒。只是觉得这女孩有些作,令人无端地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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