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还未迈开一步,板凳摩擦过地面的声响爆发。她猛地被人拽了回来,困于双臂内。 谢司珩手掌压到了那副刀叉,手心传来一下钝痛,但他没顾,直身垂眼,身上没了方才的散漫样,反倒生出种压迫的气势。 “你想找谁。” 辛澈回视过去,“还没想好,不过,总归有人会愿意的吧。” “想用钱收买?” “嗯。” “收买不成呢?再靠色相?” 看她不答,他两只胳膊紧绷得如同石块,齿缝间挤出来一句,“你还真是蠢。” 该是奚落嘲笑她的语气。 脱口而出后,里头的意味便值得引人深思了。 一步以退为进的棋,下到这,辛澈心中有了几分胜算。 她仰脸看他,淡淡道,“你话不用说得这么难听。我手里是没有什么别的筹码。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又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你,会对我有兴趣。” 谢司珩眼眉皱缩,意味不明地看她。她忽地踮脚,红唇微启,靠向他的肩处,如海妖低吟,凑过他的耳珠。 谢司珩耳尖颤动了下,撑在她两侧的手绷得挺硬,可不知中了什么蛊,他竟然没立刻退后一步。 “谢司珩,你想尽办法接近我,纠缠我,不就是想利用我去对付顾明成么,现在如你所愿了,你干嘛还要口是心非呢。” 她呼出的气,像一面雾环绕住他,谢司珩定在那,手指紧紧抠住桌沿,慢慢转头对向她。 那一张脸白腻中略透青苍,仿佛一只修炼成人形的白蛇,而唇间的一抹红,便像吐出的蛇信子。 起初他以为她只有“贤良淑德”这一副假面。 可时至今日,她又换上了另一种面容。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不如我们联手,事成之后,你拿钱还债,我拿钱远走高飞。”她勾挑眼尾地看着他,满目皆是风情,而那风情之外压抑着什么,无人可知。 明知她是虚假的,说出来的话,也并不可信。可虚伪的东西格外令人着迷。 谢司珩邪笑起,顺着她的把戏,将一只手环上她的腰。 “这主意听起来很不错。”他稍稍施力,便带着她往桌上压去,“可是师母找我帮忙,口说无凭,不如,先付个定金吧。” 太过突然的动作,辛澈霎时重心不稳,虚挂在他脖间的手,下意识攀紧了他。 “谢司珩...”她轻呼。 “嗯?”他拂开桌面上的杂物,沉声压过来。她腰被向后折起,腿微微地颤抖着,他感受到了,目睹着她佯装的镇定模样不自觉想笑。 “害怕了?” “没有。” 他手臂托着她,左手绕上她搭落在锁骨的发,一圈圈把玩着,仿佛在和她耗着耐性。 辛澈这么仰头看着他,也不挣扎,静静地躺在他臂弯里,抿唇说,“要做可以,但是不能在这。” 她眼瞥向四周,又瞥回来,“这里太乱了。” “师母都投怀送抱了,还要挑地点?”他语气还是那般嘲讽,但也没再继续动作,松开她的发尾,撑肘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不会是还想要我再给你营造什么浪漫的氛围吧。” “没有。”辛澈缓了口气,“我只是想能有个稍微宽敞的地方。况且你这也没有浴室,我不喜欢不洗澡就做。” “怕沾染到我的味道,回家不好交差?” “算是吧。” 裙下藏着的秘密,是不可能让他轻易剥去的。 可既然要说服他,总归是该给他点钩饵。 辛澈想了想,随即握住他的手腕。 她指腹恰好贴在他的脉搏处,感觉血管有力地跳动着,她直起身子,若猫般舔了舔唇, “谢司珩,接吻吧。” 是一种邀请,还是一种圈套,谁人又能分清真假。 谢司珩呼吸不可察觉地滞顿。 她的指尖凉意,沿着他的肌肤蔓延至血管,像一根银丝绞过他的心脏,带着他的心跳缓慢下来。 “你说什么。”他听见自己这么问。 “接吻吧,我们。”辛澈迎合上他,在他推开她前,含住他的唇。 “你不是要这样的定金么。” “我给你。” 屋外是晴天,而谢司珩却不知为何,听见了些落雨的声音。 也许是楼上空调外机的滴水声搭落在那扇矮窗的窗檐。抑或是,那时真的下起了细雨。 无论何种,因为她的唇,他的感官开始变得混沌。 真心,假意,此时都仿佛不再重要。 他如同被一个巨大的漩涡拉扯住,理智不断下坠,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她的舌尖刮在他的牙齿上,百般舔舐,想要撬开某种关隘。 她极有耐心,一次次试探过去,像温水煮青蛙一般烹煮他的肉身。 他的身子越硬,她就越软。 软到最后,化成了一滩水,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他的体温。 算了,随她吧。 谢司珩终是臣服于自己的本能,他松开齿关,接纳住她。 他的嘴唇隐隐烫了起来,呼吸不自觉加重,在闭眼沉沦进去的那一秒。 她却猛然退离,手抵上他的胸膛,“够了吗。” 他睁眼,喉间发哑,眼里雾气一片,“够什么。” “定金。” “十分之一还没到。” “那下次再给。” “不行。” 他钳住她的下巴,令她直视着他,“我讨厌讨价还价。” 她仍是推他, “那你这算,答应帮我了?”她歪头,含着浅笑,唇上的红因为他而模糊成暧昧的朱砂色。 这女人就是这样,欲擒故纵地明明白白,跟钓鱼似的,把他的欲念勾起,又轻飘飘撤了鱼竿。叫他一颗心不上不下。 男人的弱点暴露得一览无余,谢司珩有点厌烦这样的自己,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自控力并没自己想像得好。 他箍紧她的腰,不情愿这样温存的时刻被打断,哑声问,“你要我怎么帮。” “借你那位会写程序的朋友一用。” “什么?”谢司珩诧异。 只打了个照面的人,也能为她所用。 辛澈笑说,“别误会,我不会让他做什么的,只不过需要帮我设计一张名片,还有,构建一个公司网站,页面要高大上一些,最好能有法语,英语,西班牙语这几种语言切换。另外,你再帮我做几个假的身份资料。” 谢司珩皱眉,“你..要做什么?” “搞钱啊。”辛澈笑着抚上他的脸颊,“不搞钱,我怎么分给你尾款呢。” 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谢司珩听完,一时不语,不知在思索什么。 就当辛澈以为他是想要拒绝时,他却忽然说,“我可以帮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下一回顾老师出差时,你带我去你家。” 辛澈愣了愣,“为什么。” 谢司珩笑得很是放肆,深咬住她的唇,低声说,“因为我想在你床上做。”
第23章 螳螂捕蝉 辛澈走时天色正青,月亮才上来,白蒙蒙的,像涤洗过磁青缎子的一汪水。她走在小巷里,整人已经在月光里浸了个透,淹得遍体通明。谢司珩一仰头,看着她,脑中平白无故冒出一首诗,是戴望舒的《雨巷》。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他静静地靠在门边,指上提溜了一袋垃圾,不轻不重地摇晃在那,想过若是她回头,看到了他,他便借口说要去巷子尽头,可以顺道陪她走一小节路。 然而她终是从未回过一次头,如烟似地就走出了巷子口,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还真是个,吃完就扔的女人。 谢司珩哼笑着,啪地带上屋门,将那包垃圾扔去角落。 悠长的小巷重回到寂寥。 谢司珩吃下几口辛澈带来的糕点垫肚,而后直接去找了缸子。周六,夜店正是生意好的时候,按排班,他今天有三个酒局要应酬。吃太多,待会吐的时候,胃酸会反流灼烧食道。 缸子家在离巷子两条街之外,一栋三层自建房,年岁比谢司珩还要大,是缸子他爸工伤去世时厂里赔的。 缸子大名叫赵春岗,这名字来由据说是因为他妈付春霞和他赵一勇山岗踏青,一时兴起后怀上了他。当年两个小年轻也不通人事,怀了他三个月,他妈才察觉出不对劲。一查,孩子已经有了心跳。于是赶忙补票上车,热热闹闹办了一场婚礼。次年未入春,缸子就呱呱坠地,他爸乐得合不拢嘴,给整条街的邻居都送了红鸡蛋。 不过缸子打小就和旁的孩子不大一样,不爱说话,看谁都直愣愣的。功课也不好,读书读不进去,上课老走神。 他妈因此总自责,怀他那头三个月,自己不该喝了顿老酒,还吃了那几片治胃病的药。 缸子读到初二时已经留了三次级,班主任委婉地劝道,也不是每个孩子都得走读书这条路,趁孩子还年轻,赶紧学个其他手艺吧。 学什么呢,他爸犯了愁。 自己是个只会和水泥,拧钢筋的工人。要说造房子是可以,但是这差事毕竟苦。要在工地风吹日晒。他苦了一辈子,不想孩子再继续吃苦。于是和付春霞琢磨了整三个晚上,一拍脑袋,想出个主意,送缸子送去学修电脑。 在赵一勇和付春霞的认知里,电脑也是个家用电器。只要是人用的东西,它就都可能会有坏的那一天。修冰箱,修煤气灶,修什么总归都是修。 修电脑,搭张台子,放个板凳,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安安稳稳挣个活命的钱,就足够了。 也真应了那句,无心插柳柳成荫。 缸子在摸到鼠标的那刻起,何止说是老天给他留了扇窗,简直是给他把卷帘门都扬了上去。 缸子学完三个月,市面上任何型号的电脑他都门清。无论是台式机,还是笔记本,凡是他见过的,摸过的,都能轻车熟路地组装好。学完硬件,缸子开始对软件感兴趣,让他妈买了套书回来,自己自学起各种编程,还写得有模有样。 缸子十八岁那年,已经在附近的网吧起了点声势。但凡机子出了毛病,老板都知道要找小赵师傅来修。 眼见孩子后半辈子有手艺傍身,付春霞和赵一勇总算松了口气。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赵一勇在出工时,因为中暑不慎跌入了水泥搅拌坑,活活淹死。 一条人命搭了进去,工地和建造商却互相推诿,谁都不愿意承担责任。 赵一勇的尸体在太平间整整停放了八十三天,直到谢司珩父亲出面,才赔付了他们应有的补偿。 经过那件事后,缸子像着了魔,将自己封锁在网吧,没日没夜地打游戏,以此逃避外界。在那段时间里,他行尸走肉一般,每日睁开眼就是把自己丢进虚拟世界,体重暴瘦二十多斤。后来有一天,谢司珩找到了他。没人知道谢司珩做了什么,只是在这之后,缸子破天荒地走出了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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