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部分。” “所以你恨他。”辛澈稍稍停顿,换了个结论,“还是说,你恨的是我。” ”我.."谢司珩笑笑不作答。 他的沉默似乎预示着她接近了真相的一角,辛澈接着说,“我就当你也恨我好了,你说过我对你比他重要。既然我很重要,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 “在扳倒顾明城之前,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辛澈仰头凝望他,“不再提防,不再隐瞒,真正地和我站在一起。” 她晕开泪滴的眼睛再度覆上光亮,好似枯草复燃的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着。 谢司珩一霎恍惚,扭头缓了口气,让心绪平静下来,再问她,“然后呢。” “扳倒他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谢司珩似笑非笑地回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他轻抬手,抚去她眼尾的泪痕,语气上挑道,“师母,你这表情怎么弄得跟要去慷慨赴死一样。” 太过轻柔的触碰,宛如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辛澈有些不适应,转脸想避开他的触碰,谢司珩却扳过她的脸,让她不得不与他黑黝的瞳仁对视。 楼下喧闹渐渐远去,风声好像也悄无声息地退场,天地之间只剩他们绵长呼吸。 “我答应你。” 谢司珩倏尔一笑,俯下身,拥抱住她。 太多谎言和混沌,推搡着他们,而在两颗心脏相触的瞬间,辛澈听到的是他滚烫的鼻息拂过她的耳侧,“因为我赌你会赢。” 他笃定的声音盖过她的心跳,“还有,师母,生日快乐。”
第33章 山雨(一) 没有星星的夜晚,天空黯然无光。 辛澈和谢司珩并排坐在天台一张废弃的长椅上,影子落在他们的脚边,一长一短,交织重叠。 夏夜渐起虫鸣。 经过刚刚,辛澈基本可以确定谢司珩对她是心软了的。而她呢,虽然她对谢司珩的防范并没有全部松懈,可是目前更重要的,是她需要一个帮手。 她想了想,将丁思渺说的事如实转述给谢司珩。谢司珩听完倒未显露出惊讶之色,好像已经对她说的这些情况有所了解,辛澈暗暗生疑,顾明成行事谨慎,就连她也是从丁思渺那才知道他背后做的这些龌龊的事,谢司珩又是怎么得知的呢。 短暂疑虑过后,她又想,现在除了相信谢司珩,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辛澈下定决心,单刀直入地问他,“你之前说我用错了劲,究竟是什么意思?” 谢司珩敞开双腿,悠悠往椅背上靠去。“你只关注了自己手里的牌,但没想过对方有什么。”老旧的长椅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吱呀吱呀”的摇晃声,辛澈怕他不稳,拉过他,往自己身边带了些,“小心。” 谢司珩回眸,玩世不恭的笑里添了几分温和,“这么关心我?” 或许因为年轻,他的体温总好像高过她一些。 她抽回手,坐直身体道,“这点小事就算关心?你是没被人好好对待过?” “以前有。”谢司珩的语气不温不火,“不过我爸走了,我妈生病之后好像就没多少人真正关心我了。” 他的声音明明不重,静夜中却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了下来。 辛澈暂时忘记了自己的问题,转问他道,“你妈妈生了什么病?” “尿毒症。”谢司珩提起裤脚,手肘撑在膝盖上,目视前方空无一人的方向,“医生说明年还换不了肾的话,可能就没得治了。” “这就是你缺钱的原因?” “算是吧。” “差多少钱?” “很多。”谢司珩突然停住声音,碎发遮掩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空旷的天台只听见他轻微的呼吸声,辛澈刚想说些什么,他忽而转过脸,对她笑了笑,“所以师母,我还等着你的尾款呢。” 话题又绕回了她身上。 辛澈默住,一想谢司珩故作无所谓大概是不想让她看轻他。便收起对他刚起的怜悯心,没有再细问下去。 言归正传,辛澈正色道,“你的意思是,既然顾明成和成玥能做出这些事,背后一定有靠山,所以就算揭发他出轨,也不足以撼动他的事业。” “对。”谢司珩点头,“单出这张牌,没什么作用。”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不急不慢地说,“出轨只能算道德污点,就算曝光,学院为了声誉,也顶多会给他一个处分草草了事。” “可我现在没有其他证据,证明他...违法。” “那是因为你忽略了关键的一个人。” 辛澈眼睛转了几秒,脱口而出,“...成玥?” “师母,你这会倒很聪明。”谢司珩不置可否,“她是你撬动顾明成的一个支点。” “可..她也是参与者之一,若是供出来顾明成,自己也会被判入狱,她不会这么傻的。” 谢司珩扬起浅笑,轻巧地点拨她道,“那你想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选择断尾求生呢。” 辛澈顺着谢司珩的思路,“...受到巨大的威胁。” “没错。”谢司珩长腿收拢,侧身面向辛澈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性都是自私的,一旦利益产生分歧,两人间的纽带也会断裂。所以你想扳倒他,不如换个方式,先从成玥下手。” 成玥... 她的软肋是什么,什么能够真正地对她起到威胁? 辛澈抿唇思索起来,眉毛因为过于认真而拧到了一处。谢司珩双手抱胸,沉目侧看着她,看了会,突然伸手直点上她的眉心,“怎么这会儿又变笨了?” 辛澈思考得太过投入,一下没反应过来,人定在那怔怔地,眉毛由他戳成个“山”字,眼睛一眨不眨,似只受了惊的仓鼠。 那表情和她平日里的一板正经实在反差,谢司珩来了玩心,食指下移到她的脸颊,腿还敞在原处没动,上半身却倾了过去。 骤然放大的来自于他身上的味道,让辛澈呼吸停促。她脸上的表情毫无异样,但交叠在椅边的掌心正微微渗出一丝湿意来。 “你...” 鼻尖相差只剩 0.1 厘米时,谢司珩施施然顿住,在辛澈稍显错愕的眼神中猝然坏笑道,“师母是在期待什么呢?” 食指轻扫过她的下颌,像根芦苇,轻轻荡荡。 辛澈感到腮边好像被蚊虫叮咬般,又痒又烫,她瞋目拍打开他的手,低声骂了句,“有病。” 谢司珩倒是很满意她的举动,笑了两声,左手搭过椅背,以一种慵懒的坐姿赖在她身旁。这是他第一次在辛澈面前做出这么悠闲又不设防的动作,像某种在温暖室内亮出肚皮的猫科动物,眼里悄然攀上惬意。 辛澈抬袖擦了下脸,斜视他道,“你有完没完,有话快说,不要浪费我时间。” “好了,不逗你了。”谢司珩见好就收。 他晃荡两腿,悠悠开口道,“有什么比死了的人重新出现在面前更让她觉得害怕的呢。” 话落,辛澈缓缓转过头来,两人对视上的一刻,谢司珩就知道,辛澈已经领会了他的意图。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谢司珩挑了挑眉,从长椅上站起,走到天台更开阔处。他背光而立,黑色的 t 恤和夜融为一体,肩骨不再随性地踏起,而是挺拔得像一把未出鞘的剑。一丝异样由辛澈心底油然而起,眼前的谢司珩好像不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吊儿郎当的人。 她稍作沉思后,随他一起,站到黑夜之中。 “最后一个问题,谢司珩,你为什么恨顾明成,只是是因为他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是另有隐情。” 谢司珩蓦然回首,微风拂面,带动他的睫毛轻颤,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慢慢说道, “师母,如果这个世界是一座天秤,正恶各占一端,那所有保持中立,保持沉默的人,实际都是在给恶的那端加码。” “这么说,你是想做正义使者?”辛澈话里透着揶揄。 谢司珩轻笑,“我没那么高尚。”他弯起的眼角流露着隐隐期待的神采,低声道,“我也只是想赢一次。” —— 与谢司珩分开后,辛澈又回到病房探望了丁思渺。 医生说她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安定针剂也只能起到一时的镇定作用。如果想完全治愈,还需要心理医生的介入。 辛澈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耳边又回想起谢司珩的话。 “所有保持中立,保持沉默的人,实际都是在给恶的那端加码。” 这话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女人-官语霖。 如果说一开始,她并未把这个年轻的女生视作攻击目标,那么现在,她不得不去考虑,官语霖在这场计划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一个崇拜自己老师,被光环蒙蔽双眼的傻姑娘。还是一个明知是有妇之夫,却要违背道德的第三者? 有关顾明成的事她知道多少?她会是他的帮手吗?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顾明成又会如何处理? 无数的问题奔涌而来,辛澈感到异常地疲惫。 然而她不能泄气,她告诉自己要朝着那个目标一步步走下去-不再只是离婚,她必须要彻底地打垮顾明成,她要他失去一切,她要他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 翌日,顾明成醒来,未见床边辛澈的身影。他有些奇怪,待收拾得当后,走出卧室,却见辛澈已经端坐在餐厅用早餐。 她面前摆的还是清粥小菜。 顾明成拉开餐椅,挽起袖口,做工考究的衬衣将他身材包裹得紧致得体,他看了辛澈一眼,问道,“昨晚梁小姐怎么样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辛澈边吹开白粥热气,边答话。 “那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忙着陪梁小姐输液,没看到。” “几点回来的。” “不记得了。” 面对他审问似的语气,辛澈突然没了食欲,她放下粥碗,把准备好的一套说辞说给顾明成听,“毕竟是因为我,梁小姐才食物过敏,所以我陪着她在医院治疗,等她病情稍微后又将她送回家。回来后你已经睡了,我怕吵醒你,就自己去客房休息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辛澈尽力让自己的态度保持平和,她只有不断说服自己,为了取得更多证据她要留在顾明成身边,才能忍住那股作呕的冲动。 顾明成脸部肌肉紧绷过一刹那,随即轻微地放缓语气,“没事就好。害我昨晚还一直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应付不了医院的事。”顾明成拿起手边的银勺,边搅动咖啡,边故作不经意道,“我想你是忘了在医院住院的那些日子,你有多崩溃,多无助。躺在病床上,插着导尿管只能眼睁睁看着天花板,从天黑看到天亮,等待一次又一次的手术。那些回忆想来也给你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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