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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现实里的重担，那些被数字困住的成年人生活，突然被解构掉了。 林霁予长舒一口气，像又一次可以做回小孩，连脚步都变得轻盈。她拉着季谒，快速向前跑起来。季谒并不犹豫，直接跟上林霁予，两个将近三十岁的大人，比沿路途径甚至在他们身边超过的小朋友更加雀跃。 过了安检，进入城市大道，虽然只是色彩艳丽些的商业街，也让林霁予觉得快乐。她跑到路中间的小摊子旁，招呼季谒：“我要吃冰激凌！”季谒问道“不冷吗？”却还是乖乖掏出手机付了钱。 吃了一半，林霁予把剩下的冰激凌塞到季谒手里，意思是让他帮忙解决。季谒愣住，微微挑眉，顺从地解决厨余。如果此刻从他身边路过，就会看见一个看上去成熟稳重的男性，脸上带着笑容吃着半根甜腻的冰激凌，仿佛是世界上最大的甜食爱好者。 林霁予站在转动的巨大蓝色星球前，指挥季谒给她拍照片。季谒早已被训练出来，找光源和构图的技能刻在了 DNA 里。他看着屏幕中一只脚抬起，双手直直地伸向半空中，笑得露出两排牙齿的林霁予，心猛烈地跳动起来。耳边的音乐声和嘈杂的人生变得模糊不清，在震耳欲聋的心跳里，季谒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拍摄键。 林霁予笑得和她 85 岁的时候一模一样。 两人玩了半晌才入园，刚进门，林霁予又冲到了商店里。她拿起支棱着小耳朵的发卡、填充成毛绒玩偶的帽子挨个往头上试戴，自己选好后，又开始给季谒挑选。林霁予拉着季谒转了一大圈，终于给他找到一顶造型是小黑龙的帽子。戴上之后，季谒看上去还是一身黑色的穿搭，只是额前有两只大大的眼睛，脑后还挂着一根小尾巴。 林霁予顶着兔子耳朵，拉着季谒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两个人看上去成熟又故作天真，林霁予的脸轻轻贴在季谒的胳膊上，眼睛亮亮地看着镜子，说着“我们好可爱啊”。而季谒望着镜子里的林霁予的眼睛。他忍不住，做出一件曾经从没想过的事，就是拿出手机，对着镜子拍了张照。 林霁予发现后，惊讶得看着他：“真想不到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季谒面不改色：“后来才发现，我们之前的合影太少了。” 恋爱后，慢慢的，所有事情季谒都可以答应林霁予，唯独拍照片，始终让他有些抗拒。他手机里有林霁予非要保存下来的自拍，也有偶尔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下的她的瞬间。林霁予手里也有很多季谒的抓拍。唯独合影，少之又少。季谒在美国的时候，才发现睹物思人的素材完全不够。 他暗下决心，如果再来一次，林霁予想要拍合影，拍情侣写真，那就去拍，他不会再推脱。 眼下，就是他的再来一次。 两人顶着过分卡通的头饰，在园区里闲逛。林霁予没有做攻略，季谒倒是做了，各种推荐餐厅的笔记下，评论区都在努力祛魅说“不好吃”，两人还是决定走去哈利波特的区域，起码可以喝一杯黄油啤酒。 买了昂贵又干巴巴的套餐，季谒一入口就觉得林霁予肯定不会喜欢，但她却吃得很有滋味。 季谒有些后悔：“早知道我们在园区外面先吃饭了。” 林霁予却不觉得有什么：“我觉得还可以啊，跟北京的外卖水平差不多吧。” 季谒失笑：“晚上我们吃好吃的，到时候你再多吃点。” 林霁予看着他：“你也别嫌弃，多吃点补充体力，今天我要狠玩。”说罢，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 季谒买了优速通，两人从禁忌之旅玩起。一趟坐下来，季谒头晕脑胀，林霁予却还是兴致满满，非要再排一遍。玩过小黄人闹翻天，又去看了驯龙高手的演出。 季谒记得林霁予之前很喜欢刺激性的项目，就问她要不要去霸天虎过山车。林霁予摇着头拒绝了：“年纪上来了，胆子变小了。虽然命越来越不值钱，却一天比一天惜命。” 季谒捏了捏她的脸：“别这么说，你很金贵，你是我的 VIC。” 最后，两个人手牵手，去玩儿童乐园版的室内过山车。好大两个人排排坐在一堆小孩中间，上下翻飞两圈，还没细品，就已经在小孩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笑成一团。 一圈玩下来，也到了下午，林霁予开始喊渴喊累。季谒莫名地喜欢林霁予说出自己需求，而他能够满足的时刻。 “那我们找个地方歇一会儿，我去给你买水。”季谒说着，拉着她走进最近的一间餐厅，安顿林霁予坐下，自己又去吧台前点餐。 季谒点完单，在取餐处等着工作人员把东西拿过来，突然一个人蹿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季谒转头，对上郑若颜似笑非笑的眼神。 她抱着臂，先是看了看远处坐着的林霁予，又转回眼睛，望着季谒，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刚才就看见你们了，在约会？” 季谒不动声色退后半步：“如你所见。” “所以你们恋爱了？”郑若颜跟着逼上半步，“她终于当上你女朋友了？” “是我终于当上了她的男朋友。”季谒说，“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回去找我女朋友了。” 季谒端起餐盘，刚要离开，就被郑若颜再次拦下来。 郑若颜歪了歪头：“我看你们很开心的样子，你女朋友的债都还完了，所以出来庆祝了吗？” 季谒皱眉：“你怎么知道？” 郑若颜笑得天真无邪：“债主都到力场来堵门了呀。大字报贴得全公司到处都是，人人都知道她欠债不还了。”
第68章 放着我这么大一个白富美不选，偏偏选个老赖。 郑若颜在手机上翻找了一阵，而后递给季谒。 是一个视频。林霁予背对着镜头，正在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那男人很眼熟，季谒定睛一看，正在德总。力场里放着躁动的背景音乐，拍摄的人又离他们很远，具体在说什么听不清楚，但随着镜头左右转动，季谒能看见旁边还有几个男人手里拿着传单走来走去。 镜头在他们手里的纸上一晃而过，季谒还是看见了“林霁予”“欠债”几个字。 他将手机还给郑若颜，眉头紧皱：“所以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你女朋友欠债你不知道？”郑若颜面露挑衅。 季谒冷静道：“我是问你拍这个是怎么回事，你要做什么？” 郑若颜撇撇嘴：“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眼光真的很不怎么样。放着我这么大一个对你感兴趣的白富美不选，偏偏选个老赖。” “她不是老赖。”季谒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她，“如果按照你的标准，只用钱来计算，只要她想的话，属于她自己的钱比你要多。” 郑若颜眼睛一转，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笑非笑地说：“哦，有多少？够入股力场拿到个位数的股份吗？” 季谒听出不对，追问道：“她不是本来就有股份？” “没有了哦。”郑若颜笑笑，“总投资几千万的生意，靠苦劳就想拿干股，想的也太美了吧。” 季谒冷声道：“谁的主意？你的？” 郑若颜也冷了脸：“你也不是不了解行情，股东的构成对后续融资很重要，本来就不能随便决定。” “哦，新店投资是几千万。”季谒淡淡重复。 “对呀。”郑若颜抱着臂，“总不可能让一百万都拿不出来的人跟我平起平坐吧。” “我的意思是，才几千万。”季谒冷笑一声，“我女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说罢，季谒转身离开，徒留郑若颜在身后，面上露出一丝气急败坏，还想和季谒说什么，对方却很快走远了。 林霁予这段时间实在是有些累到了，季谒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季谒坐在她对面，眼神晦暗不明地盯了她一阵子，才把她叫起来。 “林霁予，醒醒。”季谒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嗯？”林霁予迷迷糊糊地抬头，头发有些乱的支棱着，眼睛像有起床气一般的小动物，透着一股软绵绵的不满。 “你在这里喝饮料，等我一会儿，我临时有个工作电话。”季谒起身，“很快回来。” “好，你去吧。”林霁予叼着吸管点点头。 季谒在转身的一瞬间冷了脸。真不知道她怎么能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还能兴致勃勃地跟他出来玩，却一丝信息都不愿意透露。季谒站在餐厅门口，在还冷飕飕的空气里，他气急到几乎想点起一根烟。 上次抽烟，还是在十年前。奶奶病重，他心情很糟糕，躲在打工那家店的后巷，尝试着抽一口，刚被呛到，林霁予就跟了过来，踹了他一脚。没想到，这一次想要抽烟的冲动，就来自林霁予本人。 季谒拿出手机，迅速拨了一个电话，听了一会儿忙音才开口：“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跟我聊吗？怎么又去找她？” 电话那头的德总笑了：“我们都催债了，当然是怎么快怎么来了，不然真等你走法律流程？” “那你也可以直接跟我说。”季谒冷冷道，“而不是去找她麻烦，白费那么大力气。” “那你现在知道情况了，卡号之前给过你了，你打算怎么办？”德总语气悠然，“顺便说一句，我们不是高利贷，也不是恶人，该说的话还是会告诉你。她已经给我们打了 10 万块先款，我们一周内都不会再去找林小姐。等一周后，我们肯定又会想朋友了，到时候再去拜访。” 听到此处，季谒握着电话的手忍不住收紧：“不用一周了，我今天就给你打钱，你准备好收据，晚点来找我，地址我发你。” “行，季总痛快，那我等你消息。” 挂断电话后，季谒又在外面呆了一阵，深呼吸一次后恢复平静，才又重新走回去，在林霁予对面坐下。 他不爱喝甜饮料，只喝了一口，就盯着林霁予看。 霁予被他看得发毛，疑惑地抠了抠脸：“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季谒不着痕迹地问：“你最近怎么样，工作进展顺利吗？” “挺顺利的呀，每条线开展得都不错，新店装修方案也基本定下来了，下周应该就能开工了。”林霁予笑着，眼睛看上去亮亮的，清澈得看不见一丝烦恼，“对了，潘承宇还说会给我涨工资呢。” 季谒点点头：“那会给你多少股份，也定了吗？” 林霁予一愣，眼神有一瞬飘忽，很快恢复镇定：“还没定呢，这不是还没开始么，不着急呢。” 直到这时，林霁予也没有向他透露半个字。所以她打算怎么解决，又怎么面对与预期不符的现实，季谒完全不知道。季谒想直接开口逼问，可是刚张开嘴就泄了气。 林霁予不会说的。但明明自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她为什么还是无法向自己开口，宁可想尽蜿蜒曲折的办法生生熬过去。季谒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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