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靳猛地定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袋子,看到棕黄色的袋子鼓动了一下,忽然感觉压在天灵盖的重物倏地消失。 “你这只傻猫!”他居然笑起来,劫后余生的样子,一边爽朗地笑骂一边把小猫从纸袋里薅出来,“你爹给你买了这么多玩意,你居然钻破袋子玩。” 小猫死抓着心爱的破纸袋,被人拖过去也不肯松爪子,“嘶拉”一下扯出一大条口子,立刻“喵喵喵”地愤怒叫起来。 程砚靳把猫翻了个身,将脸埋在猫肚子上猛吸了一口,闻到了很淡的樱花香味。 确实洗过澡了。 不是借口。 这个判断浮现在脑海中,积压了一晚上的胸闷顷刻间荡然无存。 程砚靳乐呵呵地将猫猫撸了几把,看到它身上的毛明显比白天要蓬松顺滑,笑容更大:“我刚视频里看林琅意,她洗完头发跟你差不多,绒绒的。” 他将猫放进小帐篷,点着手指:“睡觉了知道吗?” 猫猫愤怒地摔了下尾巴。 程砚靳才不生气,一路将灯都熄灭,哼着歌离开了房子。 …… 这么中途一转,到家已经快到夜里十二点了,程砚靳从车里下来时心里一阵猛打鼓,居然有两分晚归的心虚。 以前可不是这样,十二点回家那叫做早退,三四点都是常态。 他想起先前在老宅那次,林琅意拦着他不肯让他离开,最后回去的时候还被关出门外罚站了大半个晚上,不免觉得今夕何夕,现在想起居然有一种甜蜜的喜悦。 也有一点在老婆面前夹起尾巴做人的老实劲。 程砚靳一路电梯上了16层,电梯打开后踏入走廊的那一步就提前抽紧了皮,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为了防止开门时连接的合页发出“吱呀”的声音,他甚至双手扒住铜门慢腾腾地拉开又悄无声息地关上。 连灯都没敢开,程砚靳摸黑换了拖鞋,本想先去洗个澡再去主卧,可是一路过房间,那卧室仿佛有一种吸力,让他心痒痒地想先偷偷看她一眼再去洗漱。 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出乎意料的是,卧室内窗帘没拉上。 皎洁月色洒进来,床上空无一人。 *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珍珠协会的许会长突然给林琅意发了一条信息,说是今天下午B市一所全国Top10的高校举办了一场学术交流会,出席人员有一位特邀嘉宾,是M国的生物工程师大牛,还带着两个博士生前来访学交流,以期许未来可以联合创办2+3模式的生物技术专业。 这些本与林琅意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那位头发半白的和蔼老头在演讲时为了论证生物技术在未来的前景时举了不少例子,唯一一个国内的例子选取的就是应山湖的池底曝气增氧专利技术,滴管喂养技术以及将养殖塘“搬到”室内培育的模式。 那位老教授夸完后图穷匕见,说了一句:“但是如果国内的生物技术发展能更上一层楼的话,其实珍珠养殖可以人为缩短培育时间,还可以令海水珠增大产量,这正是我的一位学生的研究方向。” 这所高校的生物博导与许会长是发小,当即就把这一段视频发了过来,许会长自然万分感谢,转而迅速发给了林琅意。 林琅意:这钩子不咬那还是人吗?! 她给许会长打了个电话,得到了老教授会在国内交流十天的消息,当即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与那位大牛见一面。 再不济,也要跟那位专业对口的学生见一面。 许笑珊:“我跟老梁说过了,汉弗莱教授本就打算来应山湖现场参观一趟,我还在确认具体的行程安排,快的话这两天就会到,你准备准备。” 林琅意二话不说,当即就换了衣服回公司连夜加班去了。 深夜的应山湖到处如墨一般浓稠漆黑,因为水域广阔,光靠现有的路灯并不能完全覆盖。 更何况因为庄氏资金到位及时,不少地方已经撬了地在翻新勘测,部分电路暂时切了用以供给建筑项目,所以照明路灯还比之前少了。 林琅意在脑中规划了一下部分道路封闭后沿河参观的路线,又开车沿着走了一圈,最后将车停在停车场,徒步将公司门口的那条路走了一遍。 她脑子里一直在想到时候也许会被提问到的各种问题,心念转圜之间,拉开公司大门后没有从内部锁定封闭。 一路上到办公室,她开了电脑,将以前做过的报告和PPT都翻出来,正打算将这个临时任务通知发到宣传部,走廊外忽然传来一声石子滚落的声音。 她短暂地分了下神,以为那是科普视频中提到的“弹珠声其实是多孔板变形声”,并未太在意,继续在群里编辑“辛苦大家,加班后可以轮流调休”。 群里陆陆续续发出“收到”后,林琅意又径直上楼去了核心区研究室。 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亮起,身后寂静无人,少顷便会一盏盏熄灭。 林琅意进入核心区时将手机等物品都收进储物柜,换了实验服戴了手套进去检视了一圈。 她花的时间有些久了,返回到接近门口的培育皿时,实验室的钢化气密移门忽然打开了。 突然的动静,林琅意吓了一跳,猛地扭回头,门外却什么都没有。 她静了两秒,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目光上下扫视过感应器,奇怪自己站得这么远怎么会让感应门自动打开。 门外灯光冷亮到在这种寂静无声的夜晚里显得有些瘆人,林琅意终于想起自己进公司后没有开启锁定模式。 她终于觉得背后发毛,就连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移门外的声控灯亮起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开门的声音也会点亮灯光。 偌大的公司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不知道走到哪个角落会突然冒出吃人的怪物。 她没敢直接出门,先往后往两边退了几步斜着观察了下移门边上是否有人,在看到依旧半点人影都没有时才快步上前,手速极快地直接将核心区的门完全锁定,把自己彻底反锁关进里面。 密闭的空间终于给人安全感,林琅意迅速摘掉手套,从储物格里取出手机立刻给岗亭值班的保安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林琅意的语速有些快:“谭叔,您那儿监控里有没有什么外来人员进入的登记啊?就现在这段时间。” 谭叔“啊?”了一声,老实道:“停车场的车都是白天录入的,晚上八点后就没有车进来了,除了您。” “那人呢?” “人的话,那多了……西边不是在造房子吗,最近是有不少工人。” “我现在不在信息中心查不到内部的监控,麻烦您帮我看看,我进来后公司大门有没有人进来。” 谭叔的声音间隔了片刻,倒着往前查,谁知才刚往前退了一点监控记录马上就有了发现,声音严肃起来:“诶,现在有个小伙子在门外站着。” 林琅意汗毛都竖起来:“哪个门?什么样子的小伙子?” “您别急,我现在过来,是个……年纪有点轻的,我把监控拍照发给您。” 照片很快就发到了手机上,林琅意点开,公司大门的台阶上站着一位男子,面前的门打开,他只微仰起头站在外面,并没有踏进一步。 林琅意的手指悬在空中,半晌都没动。 俯拍的视角丝毫没有减损他挺拔屹然的身形,他站立时肩、背、腿均如横撇竖捺铮铮铿然的行楷字体,自有骨气。 跟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第58章 太久没见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感觉就像是隔了一层雾, 就连即时的情绪都是朦胧不清的。 林琅意第一眼就认出了人,可是依旧两指放大照片盯了很久。 她有很多问题,比如这个在国外一待就是这么多年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楼下了;比如两人久未有联系, 怎么他好像没事人一样无比自然地重新回头来见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 知道出现的人是边述后,林琅意提起的那颗心忽然就放了下去。 是边述的话, 以他的为人和做派, 别说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就是陷入道德瑕疵的事也不可能做一点。 她输入密码将核心区的锁定状态解开, 拿着手机下了楼。 她的脚步不疾不徐,并没有久别重逢后恨不得一秒出现在对方面前的迫切激动, 下楼时还抽空给谭叔留了个言: 【不好意思谭叔, 辛苦你跑一趟了,这是我老同学,没事了。】 谭叔的消息隔了一会儿才发过来,声音粗犷:“好的没事儿,有事叫我!” 林琅意低着头发消息, 越是走近一楼, 越是神色平静地点开工作群里宣传部门的消息, 一一回复过去。 走到一楼,大厅里的大理石被明灯映亮,像是白昼的太阳, 有些晃眼。 隔着玻璃门, 边述站在台阶上,身后是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水域, 透出去的亮光只够模糊地勾勒出岸边冲天而上的树木,像是拼命抻着脖子向天伸手挣扎的样子。 他见到她, 那张历来笃实秉正的脸上乍然凝固,瞳孔微缩,像是在一滩沉寂的炭灰里落了一粒火星,忽然就燃起里温度。 林琅意手机里的消息终于回复完了,再没有别的事可以占用此刻重逢的一分一秒,可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半天没有抬起头,更没有给门外站着的人施舍一个眼神。 她捏着手机不动,边述也不动,守着规矩无声地站在门外等她,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时,他就是这样安静地等在她的宿舍楼下,永远不会催促一句。 林琅意想起监控照片里看到的他,他的模样也一如往昔,仍然是白衣黑裤,持重严谨,做什么事都闲静少言,一丝不苟,是老师心里最欣赏的踏实稳重的得意门生,也是同学眼里令人心悦诚服的学生会会长。 其实也没那么死心眼,林琅意心想,起码在她面前,他好哄得很,也好骗得很,甚至不用她做什么,他就能破功冲她微微笑起来。 比如说—— 她终于缓慢地抬起脸,两人的视线毫不意外地撞上,他的眼眸轻微地闪了闪,嘴唇微张,好像连着呼吸和眨眼都遗忘,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睁到眼睛发酸发痛也不敢眨一下眼。 林琅意往前走了一步,才抬起手打了个招呼,他便立刻绽开一个笑,居然破天荒地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前迈了两步,似乎想要立刻奔到她面前。 你看,就说了好拿捏,他大概都忘了她甩他时曾经闹得那么难看。 感应门打开,没有了那一层玻璃门的隔绝,声音再无阻拦飘进耳朵,他放柔声线,有几分紧张地唤了一句:“珠珠……” 林琅意蓦地笑开:“都几岁了还叫小名啊,现在都没人这么叫我了,好幼稚,你叫我琅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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