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挑了挑眉,“人甩掉了吗,就来兑现赌约。” “甩掉了,这次真的烦死了。周墨只让我去玩玩儿,可没告诉我那个周樾宁这么难缠。” 李书妤神情一顿,重新看向了面前的女孩儿。 淡妆和浓妆差别很大,气质也是千差万别,但身高体型不会变化。 李书妤几乎要为这荒诞的一幕失笑。 许延推着女孩儿远离了一些,“你先出去,我还有正事要谈。” 许延又交代:“还是把握点儿分寸,别真闹出什么事情。” 女孩儿起身,“知道啦。” 门打开又被关上,李书妤看着女孩儿的背影确定了,这就是和周樾宁一起吃饭的女生。 她有些出神,许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愣?告诉岚姨,我会去的。真服了你们了。” “这女生是谁?” 许延拧开瓶子喝水,“范莹啊,问她干嘛?” 李书妤声音很淡,“我听她说起周墨。” 许延笑了声,“周墨要她去钓一个男的,钓上之后不喜欢,又甩了。” 见她疑惑,许延说:“范莹就爱玩儿这种游戏。” “周墨吩咐她去的?” 许延说:“他们打赌来着,赌她会不会成功。周墨有时候比我还缺德。” 面对他的自谦,李书妤没说话。
第49章 外面下着很小的雨,滨州的天气总是晦涩又潮湿。 李书妤有些出神的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行道树的叶子被细雨淋湿,天色不匀,光被云层遮挡要露不露。 刚刚在酒吧内,李书妤多问了几句范莹和周樾宁的事情,许延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赌约。 半年前结束学业的范莹刚回国,国内的一些朋友为她举办了一个派对。 喝了一些酒,别人说起范莹在国外玩弄别人感情的事情。 范莹没否认,说她有操守,只玩弄那些感情渣滓,并宣称自己是感情界的“清道夫”,以消灭渣男为己任。 此言一出,场面热闹异常,一直安静喝酒的周墨说话了,说他不信。 范莹被周墨一激,来了点儿兴趣,问他不信什么? 周墨看着她笑笑,说不信她真能快速让一个又渣、防备心还重的男人上钩。 他意有所指。 范莹一听就明白了,问又渣、防备心还重的男人是谁? 周墨说了一个名字,说他一个熟人正在被那男的骗,范莹要是真能整整那男的,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又说,那男的面上挺正人君子的,范莹可能不会成功。 酒局上玩笑,两人就限定了一个日期,赌约就这么定下了。 没想到范莹还真的成功了。 只是周樾宁好像真的看中了范莹的家世和假装出来的贤良性格,以结婚为目的和范莹交往,要分手的时候就不那么容易了。 所以这个赌约迟迟没有兑现。 听到这些,李书妤半晌无言。 周樾宁在和她交往期间态度犹豫,跑去和范莹约会吃饭,这种行为无疑劈腿。 可范莹经常以戏弄感情为乐,只把周樾宁当成一个玩物。 如果李书妤是个局外人、旁观者,或许会拍手叫好,说一句周樾宁活该。 可这件事真的是巧合吗? 周墨的话让人生疑,他熟人正在被周樾宁骗······ 李书妤觉得,周墨口中的“熟人”是指她自己。 可周墨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儿,还是无聊的恶作剧? 千头万绪,总也理不清楚。 李书妤之前也经常和许延混在一起玩儿,知道他那个小圈子做出什么奇葩事情都很正常,这又让她暂时消除了疑虑。 回到家时,阿姨在门口等,见到李书妤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饿了?” 李书妤点头,她现在每顿饭吃不了多少,但一天要吃好几次。营养师也建议她少食多餐。 阿姨将温热的餐点端了出来,“打了电话一直不通。要知道你出去这样久,我就应该跟着你,出门水也没带······” 李书妤低头喝汤,“手机没电了,下次出门一定带上你。” 阿姨照顾李书妤格外用心,李书妤只要带她在身边,总有装好的水和食物,她觉得李书妤特别不会照顾自己。 想起什么,李书妤问:“许况醒来了吗?” “你出门没一会儿他就醒了,老先生要他去一趟公馆。”阿姨看了时间,“去了有几个小时了。” 李书妤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房子太大,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显得更加寂静和空旷。 阿姨说起扫墓的事情,“有时候觉得时间过得真挺快,感觉先生去世还没多久,转眼就三周年了。太太心里又要不好受,现在她一直住在酒店,也不愿意回来。” “岚姨和舅舅的感情确实很好。” 在李书妤眼里,许文滨和陈心岚算是恩爱至极。她见过太多次父母的纠葛,到许家后才意识,到原来别人的父母可以是另一种相处模式。 阿姨低叹,“可能关系太好,也算不上好事,真能白头偕老还好,要是中途撇下走了,还真是叫人受不了。太太也是坎坷,短短几十年就经历了好几次亲人离开。尤其那个女儿,都成了她的心病。” 女儿? 李书妤动作一顿,“盛瑶吗?” “那孩子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太太总说‘瑶瑶’。” 李书妤想起在南州小房子里看到的照片,可她又没有见过那个看起来和她同龄的小孩儿,甚至在看到照片之前,没听任何人说过陈心岚还有一个女儿。 “岚姨嫁给舅舅的时候没带她来吗?” 阿姨看到她的反应,才知道李书妤不清楚这段往事,“大少爷没和你提过?” 李书妤摇头,阿姨将话往回收了收,“那孩子不在了。” 阿姨像是不愿意多说这件事,只简单说:“据说意外掉到水里了,没的时候才三岁半。这个孩子都成了太太的心病,她就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也是命运弄人,后来怀上了一个孩子,又停胎了······” 李书妤只以为陈心岚喜欢女孩儿,却没想到“喜欢”的背后有这样的悲剧。 ** 去墓地的那天,滨州依然是小雨。 三周年冥辰,按滨州的传统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许从霖的子女后辈、走动密切得旁支、还有几个许氏的高管都来了。 天色雾蒙蒙的,人群扰乱了山林寂静。黑色轿车停在山脚,许从霖由许文怡搀扶,沿着台阶走在最前面。 他身体不好,原本不来墓地,可临出发前又改了主意,说要来看看,也不知道明年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寄予厚望的长子以那种方式突然离世,对许从霖的打击很大,这几年他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精神也不好。 祭拜的一行人都穿着深色衣服,淅沥的雨水沿着伞骨滑落,气氛沉闷又凝重。 这几节台阶车上不去,只能步行,李书妤原本跟着许从霖在前面,可慢慢就落在了一行人的中间。 青石板地面长了生了青苔,沾了雨水有些打滑,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胳膊被握住时,李书妤淡声说了声“谢谢”,偏头发现是许况。 黑色西装矜冷,他接过她手里的伞,沉默的抓着她的手臂,防止她打滑摔倒。 一直到了墓地的平坦地带,他短暂离开去完成祭拜仪式。 许延没有食言,虽然迟到了一些,但人总算是来了,一身素色衣衫算得体。李书妤发现他那张扬的浅色头发恢复成了黑色。 因为一直下雨,扫墓活动结束的很快。 许家的祖祠也在山上,扫墓还要去祖祠看看,几位公司的高管要告辞回去,又被许从霖拦住,说还要商讨一些事情。 大多人都走了,陈心岚沉默的站在许文滨的墓前,许况和李书妤也没走,站在一旁等陈心岚一起离开。 半晌,陈心岚问:“你二叔没来?” “没来。”许况淡声应了句。 陈心岚没说什么,弯腰蹲下,将墓碑前的花束扶正了。 三人从墓地出来,看到许延靠在一棵树边抽烟,他没打伞,衣服头发都带着湿意。 陈心岚率先开口,“你这孩子,伞呢?” 许延笑的没心没肺,“送给别人了。” “别站在那里淋雨了,上车,还要去祖祠。” “不去了。”许延远远朝陈心岚挥了挥手,“岚姨,我还有事儿。” 陈心岚还来得及说什么,许延已经转身走了,一手插在裤兜里,背影潇洒,可莫名又让人觉得孤单。 许家祖祠修建在墓地的西南方,雕梁画栋的复古建筑掩映在翠绿山林里,说是祖祠,但其实是一处完整的院落,上房供奉着牌位,书房、会客厅和卧房应有尽有。 一行人抵达宗祠,许从霖和许况带着公司的高管去了会客厅。 李书妤坐在客厅的走廊里,手里捧了一杯热茶,有些无聊的看着眼前雕刻精细的木柱。 许家是滨州的老家族,据说族上有人最高做到了首辅,后来家族慢慢衰落,许从霖的父亲这一代开始经商。 家族企业随着时代的发展几经起落,尤其到了许从霖手里,更是经历了最为困难的几年,能发展到今天十分不容易。 李书妤不知道,此刻会客厅因为许从霖的一句“许况仍代任远洲执行总裁”而陷入尴尬的局面。 许文怡率先站起来,“什么意思?” 许从霖淡淡瞥了她一眼,“字面意思,你有异议?” 许文怡深呼吸,情绪有些无法控制:“凭什么?” 她这话一出,几位公司的高管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开口:“许总任职近三年,远洲的市值上升了40%,我想这个数值能说明许总完全有能力继续坐在这个位置。” 许文怡:“你闭嘴!” 那位董事笑笑,没说话了。 许家的许多公司是家族企业,里面的人员利益都错综复杂,可许况负责的远洲这种现象并没有那么突出,公司高管也大多和许家没有太大的牵扯,他们更看中的并不是家族利益,而是到手的真金白银。 但远洲又是名副其实的金钱机器,许从霖自然不会甘心让远洲独立出去,失去掌控,所以在许文滨去世之后,他拒绝了董事会“聘请职业经理人”的提议,让许况暂时代理远洲事务。 可现在,这个“暂时”在持续三年之后,又延续了。 许文怡问:“这个‘代理’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许从霖锐利的目光扫过了一直保持沉默、容色疏冷的许况,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又将商议的内容转到另一项上。 骨子里传统的许从霖不会将远洲交到别人的手里,可游戏人生的许延对集团的事情完全没兴趣,许文程是必须排除的选项。如果许文怡是个男人,或许许从霖会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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