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确实睡得不算好,但是天天都睡不够,困是正常的。 陆青葙抬眼望向他:“你睡得挺好?” 他漫不经心:“还行,算是近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看来是课程和作业不够多。”她提步往前,“我去买杯咖啡,两点还有课。” 陆青葙脚步较慢,看着前面这个习惯单肩挎背包的高大男生,心里微微吁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吃着吃着,走着走着,两个人就又熟悉了起来似的。聊的内容,无比家常与琐碎。 还跟以前那样做好朋友,也是很好很好的…… 校内有好几家咖啡店,陆青葙带他进了其中一家,买了两杯外带咖啡,等候之时,身后有人叫了声:“陆!” 陆青葙回头,面前的女孩戴着顶鸭舌帽,正是之最早看到靳黎的那位女生,名叫朱晓言。 朱晓言惊讶地望着靳黎,再看向陆青葙,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还不快解释解释? 陆青葙只好介绍:“他叫靳黎,之前在港城插班读书时认识的,现在在物理系……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他。” 朱晓言笑容灿烂地说:“你好你好,欢迎加入华人留子大家庭。我叫朱晓言……” “哎哎哎你有没有跟他说除夕派对的事?” 陆青葙:“说了说了,他还打算带个MIT的同学过去。” “真棒,这次的派对更热闹了。” “……” 陆青葙买的咖啡有一根吸管,她便一边走路边吸咖啡,身侧是放慢了步子同行的靳黎,令这个寒风凛凛的校园,仿佛多了几分暖意,这种场景,她此前想都不敢想。 散发着咖啡的香气中,他问:“你刚才说,‘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意思?” “你刚来学校报到,朱晓言就看到你了,那天我们刚好在吃火锅,她说起你……”陆青葙坦诚道。 “原来是这样,你没想到那个人是我?”他笑问。 陆青葙垂了垂头,看自己的脚步:“没有照片,当然不知道是你。” “但我知道你在这儿。”他直言不讳地说。 陆青葙猛地抬起头,看向这个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男生。 却见他的嘴角抿紧了些,眼睛丝毫没有躲避,就这么沉静地回看着她,继而轻描淡写解释:“听你表哥说的。” 陆青葙收起眼神,其实并不奇怪,她这两年多的生活、学业,从来也没有要求谁保密……可是又很害怕现在听见他说“知道你在这儿,我就申请过来了”之类的话。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催促:“快两点了,我得去教室了,你应该是去物理系上课吧……往那边走。” 他叹了一声,语气充满无奈:“还有好远一段路呢,干吗就急着赶我走?” 陆青葙:“……” “就这么不乐意带我转啊?”他好似不满,随即又像是在示弱撒娇,“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没阳过,就不能对我热情一点儿?” 陆青葙愣了一下:“你还没阳过?” “没有,但估计快了。” “有带药吗?” “有几片。” 陆青葙只得安慰:“也不用太担心,每个人的症状都不同,要是撑不住,就去医院。” 这里的大家基本上都走了一遍流程,有的人甚至走了不只一遍。 他听着她的叮嘱,静静地注视着她,没有说话,最后只是收了笑容:“知道了,去上课吧。” …… 今天又是忙到八点钟才回公寓。 谭薇薇说:“靳黎过来打了声招呼,人真的好帅啊,还有工人送了沙发、床垫、茶几上去,他不是只交换一年么,居然舍得买新家具。” 陆青葙心里嘀咕,没办法,人家是少爷哎。嘴上只说:“他对生活品质有要求。” “嗯,的确挺有要求的。”谭薇薇无比认同。 次日出门时,陆青葙没有遇到靳黎,起初没有多想,只以为他没有赶早的课,后来中午吃饭,他也没发信息给她,原本昨天他说的是这几天都要带他去食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她突然的冷意给吓跑了,还是真的阳了…… 五点多,陆青葙结束了跟同学的讨论,抱着一大摞材料回公寓,路上发信息问他是不是阳了,过了十几分钟,没有回信息。拨了微信聊天通话,他也没接。 陆青葙站在楼下,看向四楼,天色渐晚,他的公寓没有开灯,看不出来有没有人在里面。 难道病得很重? 陆青葙放下东西,有些按捺不住,拿着钥匙便去了四楼。敲了门但没反应,她只好直接开门。 客厅新沙发、小茶几摆好了,铺了张很有格调的地毯,居家感扑面而来。 卧室门开着,却没有一丁点儿声音。 陆青葙叫了声:“靳黎?” 还是没有人回应。 但很快,一声无比低沉的吱唔从卧室里传出来,陆青葙无奈摇头,这家伙,果然中招了。 靠近卧室门,点亮灯,却免不了被他这副惨状吓到。 人烧得满脸通红,他的嘴唇原本就红,此时像是要滴出血了一般,半睁着眼睛看她,气息微弱地吱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整个人无比孱弱,像只刚出生就受了伤的小兽。 陆青葙惊愣道:“你别说话了。” 她来不及感叹,先去了洗手间,拧了毛巾过来帮他擦了一把脸,他倒是乖乖地躺在床上,任她擦拭。 烧成这样,整张脸汗涔涔的,也不懂得物理降温,平时多生龙活虎一人……她不光擦脸,顺便帮他擦了脖子,他倒是顺从,乖乖配合。 后来她又洗净了毛巾,覆在他额头上,再去翻他吃的药,只看到一板布洛芬,问他几点吃的药? 他耐着嗓子剧烈的疼痛,气若游丝地说:“早上七点。” 这人八成是凌晨时分发的烧,陆青葙又问:“今天就躺了一天,没吃东西?” 他点点头。 “我去楼下给你拿些药上来,消炎药也得吃。” 她说着走下楼,拿了个药包,想了想,又去冰箱里翻了排骨,快速焯好,加了一把米,放在压力锅里,按好煲粥键,还从冰箱里翻出了两瓶椰子水。 带着这些东西蹬上四楼。 “先喝椰子水补充电解质吧,挺管用的。” “要不要量下体温?我担心你烧过头了。” “我在煮排骨粥,你等下喝点儿……” “待会儿吃这些药,都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没有过期。”陆青葙翻着药包,又问,“吃包子吗?要不我去蒸几个速冻包子,什么都不吃,更没有营养增强抵抗力。” 他侧躺在床上,安静地听她絮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平日里点过漆似的双眸,此刻微微泛红,又仿佛沾染了水光……任她说什么,他也只配合地点头。 陆青葙见他这副尊容,虽然觉得他真的很惨,但又实在忍不住想笑,于是呵着出声。 他忍着喉咙被刀片割一般的疼痛,声音又轻又低:“笑什么。” “我笑林昊轩当时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你现在就是一个脆皮少爷。” 虽然若有似无,但陆青葙还是听得清楚,他回了一句: “嘁,扯淡。” ……
第四十五章 “她就在我身边” 靳黎的冰箱里只有几瓶饮料, 半个水果都没有。 陆青葙回到二楼,发现速冻层里只有花卷馒头,便蒸了两个,再把煮得软烂的排骨粥盛好, 连同两个橙子等东西, 一起端到四楼。 靳黎起来过, 但头重脚轻, 此刻又趴在了床上, 陆青葙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的背, 无语地道:“你能不能起来自己喝粥?我已经把碗放水里凉了一下了。” 没有声音回应。 “是不是要我喂你啊?” 那人终于动了动, 扭头看她, 嘴角隐隐有一丝愉悦:“好啊。” 陆青葙摇摇头:“你个大少爷。” “没力气,走两步就晕头转向。”他言简意赅地说。 “那就坐好来。” 他乖乖坐进被子里,靠着床头, 穿着黑色短袖T恤,手腕上还系着那根浅色的小手绳。陆青葙端了煲得刚刚好的排骨粥过来,之前在楼下已经帮他把骨头都去掉, 并且把肉都剪碎了些,这会儿拿着白瓷调羹搅拌好, 舀了一调羹送至他烧得红艳的唇边。 那人张口,才碰了碰就离开, 咝的一声,说:“烫。” 陆青葙手端着并不觉得烫, 皱眉:“这也叫烫?你是猫舌头吗?” 他无奈看着她, 点点头。 “以前也没发现你怕烫啊, 阳了之后变敏感了?” “一直怕烫。” 这委屈巴巴的声音……陆青葙想了想,以前的确没有跟他一起吃过粥这类高烫的食物, 只能说,少爷就是少爷,又娇又弱又脆皮。 她一直戴着白色口罩,不方便吹,只好舀表层的粥,停放一会儿,让他自己吹吹再吃。 后来他没有再说烫,估计也适应了,有时候睁着那双被烧得发红的眼睛看她,再收收眼神,乖乖喝粥。虽然吞咽十分疼痛,但他并没说痛。 喝了热乎乎的东西,他的额头开始冒汗,陆青葙下意识扯了纸巾帮他擦汗。抬手伸过去,他的眼睛自然闭阖,长长的睫毛跟两把小扇子似的,轻轻抖动。 之前陆青葙着急忙慌,都没怎么打量他,只把他当成病号照顾,这会儿仔细看着,不得不感叹,像他这种长得好看的人,生病时又乖得很,还是很能激发人的保护照顾欲的,陆青葙感觉自己仿佛在照料一个瓷娃娃。 想帮他擦嘴,盯着他红红的唇,忽地想起当年舞会那晚,他往她唇上按过手印的事,心里不禁凝了凝。原来,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彼时他们都才17岁。 她敛了下眼睛,没帮他擦嘴,只问:“还有俩花卷,你能自己吃吗?” 他点头。 陆青葙看着他,调侃似的笑道:“乖。” 她在厨房拿水壶煮罗汉果茶,站在厨房流理台前,想想这一切,总觉得不可思议。 不确定他是不是特地过来的,也不确定他知不知道她妈妈的事,于是发信息问了一下表哥。 陆青葙:【表哥,靳黎知道我妈妈的事吗?】 梁嘉明:【我没说,只告诉他你在哈佛。】 陆青葙:【什么时候说的?】 梁嘉明:【去年十月,有个师弟想去他学校做交换,我问了问他那边的情况,顺口说你在哈佛。】 也就是说,靳黎并没有主动地找表哥打听过她的消息。 那次她没有去机场送行,表哥也觉得不对劲,猜测过跟她妈妈有关,回来后只平静地说他们三个人已经飞走了,一切平安。 DSE放榜后,姨父梁信达带着陆青葙去了英国,找到何丽诗,说服她返港。一回港,陆青葙便主动向惩教署报备,并把何丽诗送进了戒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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