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既月抱着狗打开家门,她家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违和的气息,除了刚刚清理好的画室,客厅可以说是各种风格的集大成者,极简风的沙发配上波普艺术的抱枕,构成主义的墙面配上复古未来元素的挂画,有一种纵深穿越感。 总之,杂糅着颇具不同审美形式的风格。这就是为什么她喜欢陆绥的家,整体风格既统一又和谐,把相同风格的艺术品发挥到极致,而她的家喜欢三心二意。 厨房的桌台上还放着几碗家常菜,这一看就知道是那个田螺少年的手笔,她笑着给姜且之发去照片 【将尽月:手艺越来越好了,不错不错。】她很欣慰她弟弟如此贤良淑德,当然这和她的教诲脱不开。 【对面:?这些不是我做得,是他做得。】 看到这条消息,姜既月的笑容瞬间冷却。 【将尽月:麻烦他了。】 没了后话,两人都默契地避而不谈。 姜既月把狗窝安置在沙发旁,给咩咩喂了水和小零食,争取把它喂得白白胖胖。 做完这些,她来到了工作桌前,提笔开始画画。 今天有两个任务,就是完成订单的初稿,即使现在的手绘屏多么层出不穷。 她依旧喜欢手绘,音响里的《Born ready》和手中的画笔摩擦纸面的声音,对她来说就是交响乐。 而她就是拿着指挥棒的那个。 — 炭笔用力地在纸面上摩擦着,不断有黑色粉末下坠,她轻轻弹指,大作即成。 “你画完啦?”严旭在她的耳边询问。 “嗯嗯,差不多了。” 仰着头东张西望,她已经好久没见到陆绥了,画完那幅帕加马后她的心思就不在雕塑上了。找了个角落拿起笔削了起来,他最喜欢边消磨时光边削笔,从浅色的木头到深色的笔芯,均匀的发力,重复的动作,一片片卷起的木屑,像是在精心雕刻一件艺术品,解压又治愈。 但她此刻并没有把全部精力多放在这件事上,分出去的余光中搜寻着陆绥的身影。 今天他来晚了等他到得行色匆匆,脸上愁云惨淡,像是有什么浓重的心事。 姜既月抬头注视着他,心也跟着快了几拍。 她关注着他,想知道他为何事所扰,想知道他是以何种心情和状态打下的这枚耳骨钉,想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他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矛盾感,既坚韧又脆弱,像只离群索居却又向往着安全感的野兽,让她深陷其中。 他的呼吸慢慢靠近,她内心一滞。 丝毫没注意到手中的刀已经划进血肉。 他的出现甚至同吗/啡一样,麻痹着神经让她丝毫没感觉到手上的疼痛,铁锈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与他身上淡淡的皂香纠缠。 “流血了。”他递过纸巾的手骨节分明。 姜既月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接过那张带着薰衣草香的纸。 小指短暂的相触,神经末梢的连结,转瞬即逝。 两个人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惊慌失措,陆绥率先离开了。 一瞬间的怅然,姜既月用纸巾狠狠包裹住食指,用力地按下去,止住血。 从那天之后,她变相地认为陆绥对她存在好感,又固执地觉得他可能本就如此,从善如流。 暗恋者往往是情绪的纠结体,会在他的每一个眼神中摇摆,而没有旁观者目睹这场远方独自一人的焚烧,化成灰烬后,也只有永恒的沉寂。 从那天之后,她决心主动去追他,陆绥。 因她生来就不是那种喜欢等待的人。 她抬头看着树叶中透出暮夏的蓝天,天空被越来越密的树枝树叶搅碎,阳光也不那么尖锐,或许太阳是另一团阴影,而月亮是另一团火焰。 阳光在他的脸上驻足,形状各异却好看的光块,但他身上却又带着月光的寒意。 “陆绥,你看不出来吗?我在追你。” 姜既月盈盈而立,笑得灿烂,像是皎洁月华冲破夜雾,亦或是略过云层分割昼夜的晨昏线。 陆绥瞳孔微微一颤,唇角抽动却说不出话,像是被施下禁咒的掩面窒息的雕塑。 小礼堂四周的石柱上都有雕花,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生日蛋糕,两个人站在那儿,也仿佛是蛋糕上插着两根蜡烛,等着夜风将他们熄灭。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女生如此热烈又直白的表达,局促间声音都变得沙哑。 “或许追求艺术比追我更值得你去做……” 她的勇敢让她听不清他拒绝的声音,耳鸣般被白色的塑料袋罩满全身,已经呼吸不上来了。 只记得那天的晚霞特别好看,像一枚天空的吻痕。 铅笔芯断了,她的回忆也暂时搁置,她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现在的她也没办法对那个还未成熟的她说教,因为回忆本就是审视生活的过滤器,总是模糊不清,给了记忆行骗的机会。 可以选择记住甜腻的部分,忘记片刻的惆怅。 她拿出锋利的美工刀,削了起来。 — 【晋拓:合同已经发给你了,你看一下没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将尽月:收到了。】 【晋拓:下午我把合同带过来。】 【将尽月:好的。】 那是一份关于网络营销炒作cp的合同,怪不得姜既月,晋拓太会拿捏人心了。在合作期间,姜既月只需要配合就行,无需真人出镜,只是在网上暗戳戳发糖,剩余的一切交给他负责,为期两个月,同样她可以在此期间安静地做心爱的骨灰盒了,只是没想到一个富二代居然立志要当网红。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不到门铃就响了,进来了一个身量颀长的人。 姜既月还以为是晋拓给她送合同来了,结果真是送合同的,送来了的是一份未能履约的合同。 “怎么是你?”好看的细眉皱在一起表达着不满。 “不能是我,自己开了工作室就不打算和我扯上关系了?”上扬语气,带着痞气的埋怨。 姜既月没功夫应付凌斯云这祖宗,她那个混不吝的邻居,甚至都不能称作是发小,凌斯云从小到大就没在她身上讨到什么好果子吃,看不到什么好脸色。 初中时长胖满脸痘总要抢姜既月鸡腿,姜既月都懒得搭理他,现在稍微看得过去,对她来说依旧是一言难尽。主要是她天然给他带上了一层讨人厌的滤镜,两个人的敌对关系貌似是从五岁小姜既月给他讲睡前黑暗/童话开始的,迪士尼公主梦彻底破碎,晚上还尿了裤子。 “你来找我干嘛?”姜既月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凌斯云一脸吊儿郎当样,倾着身子说到:“你什么态度,我好歹是你前公司项目负责人。” 姜既月之前和他的公司合作过一个项目,是关于美妆高端线的包装盒的定制,前后大概一百天的工期,那段时间姜既月每天都在被他折磨,总算是赶在约定时间内交付了,对他自然没有什么脸色。 “所以呢?” 凌斯云语气上扬,强调:“你上次的项目还是我一手促成的。” 姜既月反问道:“那你是来感谢我的吗?如果不是的话我没功夫和你叙旧。” 她就差把扫地出门这四个字印在脑门上了。 “不应该是你感谢我吗?如果没有我你又收不到这么大的订单。”凌斯云还是一如既往地贱兮兮。 “据我所知,高端线上市卖的还是很不错吧,这里有多少是你的功劳?”姜既月一脸严肃地反问道,“别想PUA我。” 凌斯云看她如此认真不合时宜地吐了个舌。 “上次的合同还没完呢?你没看到这一页的附加款项。”凌斯云一脸坏笑,把那一页空白合同上的小字指给她看。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乙方要一同参与产品售后的全部服务。 靠,姜既月在心里暗骂,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在这小子身上吃亏。 凌斯云保持着令人憎恶的微笑:“以后可得好好看清合同内容啊。” 说着胳膊就搂过她的肩膀,松散地靠着。 从玻璃窗外刚好目睹了一切,他手里的狗玩具都扭曲了形状,陆绥本来是想给小狗送东西的,没想到这一切都同郁色尽收眼底。 “叮——” 风铃声响,大门开了。 姜既月狠狠地肘击凌斯云,她抬眼间就看到了来人。 今天的晋拓很不一样,穿上了笔挺的西服,整个人都衬得挺拔。 “姐姐,我来给你送合同。”就连声音也变得很不一样,眼神里带着敌意。 凌斯云阴阳怪气道:“怪不得这么着急赶我走,原来是有约啦。” 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在两人间的空气中涌动, “那你快滚。”姜既月丝毫不给他面子。 “不碍你眼了。” 凌斯云气愤地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陆绥还坐在车上。
第9章 地狱里的但丁和维吉尔 他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欲望,第一次觉得阳光房透明玻璃也没那么好。 他开着车走了,车轮重重地碾过落叶,一些被风卷起的树叶却在补充道:“我还在。” 此刻的他就像一棵冬天的树,绷紧肌肉,但中间的心脏却被蛀了个洞,麻木木的,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风刮过时,隐隐作痛。 双手将方向盘攥得很紧,心情变得具象化,规劝自己也许不去打扰是最好的,不要让不甘的心占据上风。 回到家,他来到调酒的中岛台,自搬进这个房子起他就时常在午夜梦醒之际给自已调一杯酒,今天的他没有调酒,取了冰块,将酒液倒入玻璃杯中,手指修长,摩挲着杯口,一饮而尽。 高纯度的伏特加,不适合急饮,还是呛了一口,眼角都带着异样的红。 他放下酒杯,和大理石桌面碰撞出的声响异常刺耳,因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一丝生气,死物便不会发出声音,酒精就像是宣纸上的点墨,晕染开慢慢麻痹了大脑的神经,冰冷倨傲的眼睛逐渐失焦。 闪过一些光怪陆离的片段,依旧是夜晚,他也借酒消愁,而那次是他第一次无法面对一个女孩真挚纯白的心意,他面对着那张坦然的脸说出了绝情的话。 陆绥拨通了那个电话,只是想听一听, “喂?这么晚了什么事?”电话的那头依旧是温柔的一句问候。 “它在你那儿还好吗?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他不想只听一句。 姜既月了然,只是官方地描述了它一天的经历:“它很乖的,没有拆家,我还特意买了一个摄像头盯着。” 平静的诉说着平淡的一天,只关于它。 小狗正好出现在她的脚边,摇着尾巴卖着乖,完全是两副面孔。 “你呢?”陆绥还是没忍住问了。 “画稿子。”她也简简单单的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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