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她语气的柔软,他轻啄,也示弱:“嗯,关了灯是不错。” 窗户外照来片月光,躺床上能看见是轮缺月,弯弯的,像笑眼。 他们躺在月光里,听着彼此的呼吸,慢慢冷静了下来。 最近,池牧之想起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一个人的时候。 “我以前以为自己再找,会找个活泼的姑娘,能照亮我。但最近发现不活泼,不说话也挺好。嗯,不接电话也挺好的。我年纪轻轻,多生生气,有助血流通畅。” 李铭心:“......” 他又说:“我能做的不多,现在你接收到的,就是我愿意给的全部。至于遗产什么的,我会写捐给国家。你别想。” 李铭心生气了:“......” “如果将来有谁给你钱,又搞那套,钱你拿下来,只要记得回来就行。” 她被顶得嗓子疼,再开口,声音很哑:“回哪儿。” 他将她拽进怀里,与她牢牢贴住:“这儿。” 未全消褪的反应半抵着,在漫长的拥抱里渐渐隐形。
第49章 鱼与熊掌 次卧的床是正常1.5米的床单位。比主卧的床榻小, 且高,溺在绵软里,他说像在坐船。 有点儿晕。 李铭心问, 为什么睡床榻, 以为是出自什么审美。 池牧之给出的理由很心酸。 神经功能由麻木恢复正常感知那阵儿, 人高度敏感,疼痛异常剧烈、难忍。他腿疼得打滚,没有意识, 等缓过来, 身上撞得青一块紫一块。所以, 房间没有多余的摆件,床也选了接近地面的日式床榻。 李铭心问很疼吗? 他笑, 贴向她鼻尖, 半真半假问:“你怕吗?” 夜无声流动。 她望着对方瞳孔里那个平静的自己, 还是那句话:“不怕。”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说不怕?”以为她知道呢。 “你问了, 我就答。” “那你答得不诚心。” “诚心的。”李铭心攀着他的肩, 认真说, “你问我怕不怕,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所以他问怕不怕, 答案肯定是不怕。她没什么特别害怕的事。 池牧之看着她, 迟疑:“我死……你也不怕吗?” 她想也没想,斩钉截铁:“不怕。” “好。我听懂了。”池牧之调侃:“就是我疼的时候你之所以不怕,因为疼是我的事,所以你不怕。” 她埋入他的起伏,偷偷笑了。 池牧之笑意吹向她的耳朵:“李老师, 你真牛。” 东扯西扯,多是他在说, 李铭心在听。 池牧之说起这两年转去做研发的事儿,说起在北京康复的事儿,又说起和庄娴书爬树的事儿。最后一桩十分可爱,他叙述时笑个没停。 十岁那年,他和庄娴书比赛爬树。阿娴蕾丝蓬蓬裙摆勾住树枝,绊住动作,下不来了。她两只手要扒树,防止掉落,没有空闲的手可以去解裙子拽树枝,左右摇晃时,蕾丝四面八方卡住,绊得更深了。 接着,她就傻乎乎挂在了那里。 她胆子大,爬很高,上了两米,这种情形,小孩谁不敢去救她。 看她眼眶渐渐红润,池牧之跑去叫大人。工作日没有大人在家,只有阿姨,司机都出车了。 论男性,就只有他孤僻的舅——程宁远了。 池牧之不情不愿,硬着头皮去喊了他。 程宁远走到树底下,认为这个高度死不了人。对她说,跳下来,裙子不要了。 待得越久,高度越可怕。庄娴书不敢,不信,死死扒着树,仿佛自己在88米高空,没有吊塔来吊,往下跳必死无疑。 小辫磨蹭得炸开了花,汗淌得脸丑兮兮的,但爱漂亮的阿娴顾不上这些,只知道自己要死了。 后来程宁远说了什么,记不清了。反正在精力耗尽前,阿娴哭着踩掉裙子,终于松开了手。她以为要死了,下坠的时候双眼紧闭。 风呼耳畔,一片寂静。两秒后,她稳稳跌进了程宁远的怀里。 那一刻,下身只兜了条小女孩的棉质三角裤。 眼前的画面是绿色的,清爽的,童真的,浪漫的,但…… 李铭心说:“这个故事好悲伤啊。” “挺好玩的。”池牧之笑,“那会真的很好玩。” 小孩和小孩闹,无忧无虑。院里的小男孩多多少少都喜欢阿娴,但那天起,谁也没得到她的真心。 用她的话说就是,一群废物。 他说了很多过往的事,独独没提前女友。李铭心问,是故意不提前女友的吗? 他指尖缠住她发尾绕圈,顿了顿,语气平淡道:“没有故意,就是觉得不好玩。” “为什么不好玩?” “太气了。”说完他又笑了。 “气什么?”她好像非要问。 “50万就可以离开我。”他一直没搞懂,怎么50万就走了。感情就值五十万?不是说是无价的吗,怎么会就50万呢? 月光下,膝盖厮磨。 说话声,渐渐被含混的磨动掩去。都存着说会话的心思,又都不那么老实。 李铭心真心发问:“100万就会好一些?” 倒是没从这个角度切进去过。池牧之:“会好一些吧。” 要么她tui高架于他,要么他霸道地夹她。总之,动作不安静,不固定,不停换。 说一句话,相拥的姿势就换一个,明明语速很慢,很耐心,温温柔柔的,讲的也都是日常事,姿势却没消停。 膝盖骨急不可耐轻撞,一个劲儿磨来磨去。 那里,蜻蜓点水一碰,又离开了。 他们默契的没有深入的打算。 50万是李铭心之前的梦来着。她想了想:“那你前女友更气吧。” 亏的是于芝之。因为少不更事,活活亏了50万元。不然首付可以买个更大房子。 “也对……”应这句时,池牧之的目光已失去焦距。 他搂着她的肩,单指挑起她的下巴,隔着山重,与,水复,同她亲w。 很纯粹的亲w,白皙与紧实上下交错,修长地抵至c板。脚尖一踮,又换了个支点。 疤痕往下顺延至筋骨分明的脚背,她踩着旧疤,磨蹭。 跟踩着虚无的脚踏板似的,一前一后,没有办法控制,也不知道在乱动个什么劲儿。 这一个晚上,他都在分享,而李铭心猫一样的眼睛一闪一闪,真就在认真听故事,没有交付的意思。 池牧之哑着声,抚摸,轻哄,主动问她家里的事。 她轻声拜托:“你能不能后面不要管我妈了。”她怕未来她和他断掉了,裘红还是会去骚扰他。裘红是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怪女人,而他这么好,大概率是会帮忙的。 这种事一旦假设,她就会气死。 李铭心一触就爆的怒点,也就裘红了。 池牧之问:“什么叫不管?” 她说就是随她死活。 想想普通人可能不能理解,又添了一句:“能帮她的只有我,我愿不愿意帮是我的事,我见死不救是我的事,我给几个钱是我的事,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 麻烦事很多,但李铭心手起刀落,都能削了。 而此番池牧之的帮忙,明显是在给她的麻烦续命。 听着非常冷血。 他试着站在她的角度,宽慰她:“其实也应该感激。她至少供你读到了大学,不是吗?可能,她有她的不容易?” 李铭心闷声不吭。她只是不能打他,不代表她听进去了。 他亲亲她:“这么记仇?没有养育的恩情吗?” “是!我就是个记仇不记恩的人。” 她脸色面向暗处,很久没有说话。一扭头,他仍静静看着她,像在等待她被感化。 李铭心心脏气得乱跳,手撑着坐起身来: “她供我读书,是因为她需要社交名片,而我拼尽全力读书,成为了她的名片。她根本不在乎我,只是利用我。” 牌桌上需要谈资,而李铭心读书好这一点把裘红架在了那儿。裘红是真想让她读个中专就去厂里上班的,但她中考县城第一,不读高中会让人笑话,不得已只能给她读。 一切的一切,就是社会给了一点绑架,而她恰好也十分虚荣。 说是养育,不过互相给点脸在撑着罢了。 “别这么想。”池牧之摸摸她的头,像对小孩儿一样。 这个话题还不如不开始呢。 李铭心从来都知道,别指望一个幸福家庭的小孩能理解她的成长。一个字都别说,不然只会换来:一定是你没理解母亲的苦处。 “我不是在爱而长大的,所以我不会用爱思考问题。我不会想妈妈是爱我的,所以才做这些,这个角度对我来说太痛苦了。我不断问妈妈为什么不爱我,那我要问一辈子,且不会有好的答案。我换了个她不爱我的角度,才摆脱掉了母爱的紧箍咒,彻底说服自己。” 不是天下每个母亲都是天然爱孩子的,就是有人不爱,而李铭心偏是轮上了一个不爱孩子的母亲。想通这一点,她才如释重负。 “你让我别这么想?但我能这样活着,就是因为我是这么想的。”提到裘红,李铭心很难做到冷静。 说这段话,她语气很冲,表情很凶,朝着池牧之有点发火的意思。 所以说欠债的是大爷,倒朝着债主撒气。 四目对视,池牧之率先错开了目光。 李铭心说的渴了,也意识到自己言辞过激,颓废地再次埋进月光。 正有些低落,腰上搭来一只手,将她捞至他怀抱。 他捏捏她打曲的小腿,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 “看你这么狠心,我挺害怕的。” 她问,怕什么? 他不无苦涩地牵起唇角,“怕你也这样对我。” 才不是这样的! 李铭心继续生气:“你这种在爱和金钱里长大的小孩,根本不懂我。” 她笃定他不懂。知道多说无益。 池牧之掰过她的脸,抵着鼻尖:“我可能是不懂你,但你也别把我的生活理想化。” 她嘟囔脸,任他说正经话,做下L动作。 “没有人在爱和金钱里长大,会是我这样的。我说我人生晴朗,是因为我看到多雨的人是怎么过的,所以忽略了我的雨。” 李铭心微微抬眼,想看他,眼皮掀至一半又耷了下去:“哦。”她服软地后仰,随他手指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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