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世桢看她一眼,嗯了声,他那隔着镜片的目光瞧着极淡漠疏离,看不出任何情绪。 沈令伊隔空递给她一个“祝你好运”的默哀神情。 …… 全蓁洗过手,站在镜前沉思。 据她的了解,梁世桢跟叶怀谦是完全不一样的,他讲道理,没有那样小气,再说,只是附和点点头,场面话而已,有什么要紧。 这样想着,她惴惴的心渐渐落下来,随手抽张纸巾将手指擦干,打开门,正欲回餐厅,脚步忽然顿住—— 卫生间外,梁世桢正倚在窗台旁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指尖,他那冷淡至极的眼眸与透过窗的月光一同投过来。 可真的冷淡吗。 为什么她觉得,那眼眸极深邃,正酝酿着一场几欲让她承受不住的风暴。 全蓁下意识屏住呼吸,那颗惴惴的心再度飞速跳动,它快得好似要蹦出胸腔,不受控制得吓人。 这是一种对于危险降临前本能的直觉。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完全正确。 将将被打开的门再度合拢,可她的月退却一霎被分开。 他将她压在门板上,眼眸极深,距离极近,呼吸掺着酒液与烟草气息,热而滚烫,那目光好似要在她摇摇欲坠的心上烫出一个永恒的疤。 这是在别人家里,别人的卫生间,随时随地都会有人过来,全蓁紧张到呼吸骤停,“等等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 “嗯?”梁世桢不放开她,反而将她压得更紧,他的唇距离她仅咫尺,呼吸喷洒,好似变相的痴缠亲吻。 全蓁受不了他这样低沉的嗓音,这样深暗的注视,别过头,顾左右而言他,“为什么陈老师跟方邵是姐弟,他们的姓却不是同一个?” 梁世桢:“……” 这种时候,她竟然在想这个? 梁世桢脑中蓦地跳出方邵那模样,“花痴”二字再一次自眼前滚过。 所以,她究竟喜欢多少人的脸? 对多少位男士夸过他长得好看? 腰身被用力一箍,全蓁被那力道带得仰起头,她不得不惊惶地跟他对上目光,冷白日光扫下来,将眼前男人的情绪衬得格外明显。 他不高兴,而且很不高兴,转移话题毫无作用。 全蓁转一下眼眸,果断认怂,“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梁世桢若有似无捏着她的颈,他完全拿捏住她的命门,好似她只要回答得不对,他便能在这里漫不经心惩罚她的心猿意马。 全蓁被捏得整个人都缩起来,在梁世桢之前,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多敏.感点,腕心会发麻,颈后会发软,更别提……当他的手掌移到别的地方时,全蓁整个人被激得颤了一下,“别!别……” 她怕了,两手抱住他的腰,软绵绵撒娇,“我错了,”下一瞬又委屈,“可这也不能怪我……诗潼那么说,伊伊也那么说……我……” 她只是从众,从众是人的天性,难道这也有错? 好不讲道理。 全蓁不敢讲,可梁世桢看得明白。 倔强不知错的小朋友当然需要被惩罚。 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怎么会长记性。 所以……那束缚很快被解开,全蓁被梁世桢抱起,整个人腾空的同时,莓果应声而出,她惊呼一声,下意识低头,唇却被一瞬封住,与此同时,山丘起伏,山峦浮动,她沦为砧板上的鱼肉,猎人手中的羊羔。 双眼涣散而迷离,她的失重来得如此迅疾而真实。 全蓁眼中迅速蓄起一汪泪,他不怜惜她,他在欺负她,欺负地专心致志,聚精会神,惩罚意味很快变质,快乐的已不知是谁。 全蓁要哭了,眼泪要掉不掉,他没有在吻她,他在吻别的令她心跳加速呼吸迷乱的地方,月光从窗口透进来,倾洒的银辉好似烈火,烤得他们如折如磨,如置盛夏。 门外脚步声倏而靠近,又一霎远离,全蓁的心亦这样七上八下,起起落落,提到心口,又猛地坠下去。 不知多久,当她伏在他肩头缓缓平息时,脸上已满是泪痕,梁世桢替她擦,她已经没力气别过头表示不满。 她这副模样,没有男人能够无动于衷,梁世桢吃饱,阴郁情绪一扫而空,讲话也温柔起来。 “对不起,”他低头吻一吻她的眼睛,道歉道得十分干脆,“下次不要那样夸别的男人。” 他喉结吞咽一下,坦然承认,“……我会吃醋。” 全蓁嘴巴上没有多余精力骂他,当然,主要是不敢。 她害怕再来一回,但在她心里,梁世桢的好印象已经经此一事全然被推翻。 他不光不讲道理,小气,占有欲强,为人还极其恶劣,超级过分,还……除此之外,还很瑟! 而与此同时,在外不小心听到部分又匆匆离开的陈瑜同样表示:救命!诗潼还是太不了解他哥哥了!男人结婚前后变化真的好大!! - 这天晚上,全蓁是穿着梁世桢的西服被他抱着提前离开的。 她甚至不好意思自己去打招呼,衣服潮得好明显,他们离席这样久,大家又不是傻子,总之,全t蓁实在没脸见人。 这一路,全蓁都没有理梁世桢,准确来说,从上车起,她就执着得没有再看他。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较什么劲,但较劲嘛,哪有那么多道理。 他让她恼,让她哭,让她连道别都不好意思,难道还不够吗。 梁世桢逗了她一路,没有任何用。 小姑娘很倔,倔到不肯搭理他的任何示好。 于是梁世桢索性转道,叫司机开去就近的商场。 到地方后,全蓁不肯下车,勉为其难偏头,瞥他一眼,“你做什么?” 梁世桢牵她的手,答得很是理所当然,“表达我的歉意。” 其实这场气生到这里基本差不多,全蓁看眼灯火辉煌的商场,小声说,“我不要。” 她甚至都没看是什么,梁世桢觉得好笑,示意她下车,“没关系,先去看看。” 全蓁看眼身上的西服,拒绝。 梁世桢掀开扫一眼,又迅速盖上,“没事,穿不穿都行。” 没多大痕迹,这样反倒挺欲盖弥彰。 全蓁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将西服脱掉,欲盖弥彰也好过没有安全感。 因为不知道梁世桢会来,所以店内并没有提前清场,两人到时,店长愣了下,随即迅速迎上来。 “梁先生,您要的东西今天刚到,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送达,叫您亲自跑一趟。” 她话说得漂亮,交谈间,将人领去贵宾室。 梁世桢明显是早有准备,他知道,Sales知道,只有全蓁一脸懵。 “什么东西啊?”她悄悄问。 梁世桢笑,但搞神秘,“一会你就知道。” 全蓁的确很快就看到了实物。 那是一颗粉钻做成的项链与耳环,只是与从前不同,这次的耳环是耳夹样式,谢天谢地,全蓁终于能够戴上。 Sales为她试过后站在她身边称赞,“真的很衬您,这颗宝石就像是为您量身定制。” 哪怕全蓁寻常并不精通这些,也知粉钻是出了名的昂贵。 更别提,梁世桢一早就已经定下。 全蓁看他一眼,偷偷别过头,小小声,“休想用金钱贿赂我。” 梁世桢跟她一同站在镜前,指尖轻轻拨一下她的耳垂,偏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含混着笑,低声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全蓁假装听不懂,在镜子里瞪他一眼。 她这眼很没威慑力,配合微微薄红的脸颊,反倒惹得人又想欺负。 梁世桢滚了滚喉结,略有些生硬地移开目光。 …… 从店里出来,梁世桢忽的手机震动,他朝全蓁扬一下手,握着手机走去一旁接电话。 全蓁手被他牵着,没站太远,有一搭没一搭踢着鞋尖。 这通电话时间有些长,讲了五分钟都没有等到结束,但全蓁倒是等来一位老熟人。 孙骞。 他带给她的回忆并不友好,全蓁还是在察觉到他那熟悉的令人不适的打量目光时才惊觉,这个人她似乎认识。 孙骞独身一人,身旁并无人作陪,路过全蓁身边时,他的目光从她的手上辗转至她与梁世桢牵着的手,又从他们相握的手转到她另只手上那价值不菲的品牌。 有些人的视线叫你如沐春风,而有些人的视线令你宛如吞咽一只苍蝇。 很明显,孙骞属于后者。 可他似乎并不这样觉得,甚至于,他知道,但他故意。 反正只是看看,又不会怎么样。 全蓁没说话,轻轻拽一下梁世桢的衬衫下摆,在他视线撇过来的那瞬间,孙骞好似被惊到,迅速离开。 全蓁自嘲地勾了下唇。 你看这些人,真的很懂得拜高踩低。 柿子哪个软,便挑哪个捏。 因为这件插曲,全蓁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 她知道,自从全耀辉故意伤人被送进去后,他那边的许多亲戚都在说她心肠狠毒、忘本、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放过。 可全耀辉的所作所为却被他们自动忽略,好像父亲是一枚无限期的免死金牌,无论他做什么,只要是父亲,就可以逃脱一切指责。 加害者变成受害者,这个道理,全蓁不明白。 而全耀辉确认进去后,倪曼婷便将家中所有值钱物件变卖一空,扔下自己口口声声最疼爱的儿子跑路。 这一刻,全蓁竟然因为全鑫成与她同病相怜而感觉到一丝快感。 她一方面唾弃自己,一方面又觉得全鑫成好可怜。 所以,在这种矛盾的心境下,全鑫成的开销一直都是由她在负责。 总之,好复杂啊。 她既狠不下心,却又没有真的那么好。 全蓁甚至觉得,自己对全鑫成的帮助并非出于姐弟情谊,而只是为了弥补自己那不小心露芽的阴暗面。 一旦想到这里,她就会更加唾弃自己。 “怎么了?”梁世桢偏头看她一眼。 全蓁不知自己走神得厉害,“啊”一声,撞进一双深沉的眼。 她蓦然感觉脆弱得厉害,双手伸过去,抱住梁世桢的腰,“你觉得我坏吗?” “哪里?”梁世桢意有所指。 全蓁抬眸瞪他一眼。 小姑娘脾气越来越大,梁世桢招架不住,笑一声,“好了,说正事,怎么突然问这个?” 全蓁用手指卷他的衬衫,嗫嚅,“就……我其实从小就很讨厌鑫成,现在也没有喜欢到哪里去,但我又要装好人,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管他,叫他感恩戴德,可实际上……他是无辜的,也确实没人管他……” 全蓁讲得很委婉,但梁世桢听明白了,他不答这问题,只问,“刚刚碰到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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