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不到一秒,改口说:“老宋,桂花房。” 司机是杭城这边负责接待孟鹤鸣的,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老城区熟悉得很。 生怕孟先生不知道,他提醒:“孟先生,老城区在反方向。” “无妨。”孟鹤鸣道,“绕些路。” 这恐怕不是绕点路的问题,是绕了整座城。 何况老城区的路况确实不算好,这一圈下来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老宋没怎么和孟鹤鸣接触过,不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格,只是本着尽职的义务又多说了一句:“招商会那边……” “叫他们只管开始。”孟鹤鸣云淡风轻道。 话是这么说,招商招商,都是等着孟鹤鸣来杭城投资呢,怎么可能在他未入席之前先开。 司机不说话了,他隐隐察觉到背后威压。 车子在前方路口调头,往老城区方向驶去。 老城区交通状况确实不容乐观,短短一公里路堵了两回,街头一次,街尾一次,中间以龟速慢慢往前挪动。放眼望去,狭窄的单车道被非机动车挤占得开几米刹几米,头顶又压着垂柳茂密的枝条,街边招牌在绿荫中若隐若现,整个视觉空间都被侵占得毫无留白。 这里是杭城最富有生活气息的区域,常常引得外地游客打卡,但本地人通常选择绕路。 ——因为堵得让人心烦。 央仪以为孟鹤鸣会不耐烦的,用余光偷偷瞥他。 他与平日一样,专心握着平板处理公务,眉宇间没有丝毫不快。只是偶尔瞥一眼窗外的架势让人觉得他不是来买糕点的,而是来收购店面的。 “就在前面了。”央仪出声。 “嗯。”孟鹤鸣眼皮未抬,“除了茯苓糕,还要什么?” “你呢?” 绕这么远的路带她来买糕点,央仪觉得自己不尽地主之谊说不过去。 她边说边思考:“你好像不太喜欢吃甜的。要不要试试莲子糕?它没有那么甜,有点像凉糕,这个天气吃起来应该还蛮爽口的。或者薄荷糕,软软酥酥入口即化,我小时候爱吃。还有咸口的青团,蛋黄肉松……蛋黄肉松太普通了,豆腐和毛笋馅儿听起来比较奇怪,其实蛮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孟鹤鸣终于在一大串安利声中抬起脸,一边过滤刚才那堆信息,一边思索这到底是不是人能吃的口味,最终还是在她期待的眼神中默了默。 “都可以。” “那都试试!”央仪重重点了下头。 都试试的结果就是…… 参加完招商会回酒店,孟鹤鸣对着桌上一大堆糕点陷入沉思。 彼时央仪已经回去帮忙给央宗扬办出院手续,偌大的套房只他一人。原本应该是和榕城那边开视频会议的时间。等了许久,那边一直没得到通知说开始。 苏挺打电话过来询问。 “听说今天招商会那群老头很棘手?” 孟鹤鸣不屑:“什么时候你也喜欢听小道消息了?” 苏挺反问:“那会开那么晚?” “耽搁了。”孟鹤鸣说。 耽搁这词出现在孟鹤鸣身上本就稀奇。苏挺想到杭城,又联想到央仪,脑中断掉的线忽得连了起来。 他挑眉,“你现在在做什么?” 如果太过少儿不宜,他可以不听。 当然了,话转到董事会那,苏挺可以替他的好友遮掩几分,就说是为了集团未来发展大计。 他这么想着,落在耳边的两个字将他带入莫名其妙之境地。 “什么?”苏挺问。 这次对方声音顺着听筒更清晰地传了过来。 “试毒。”孟鹤鸣轻描淡写地说。
第32章 契约精神 竹笋和豆腐馅的糕点让孟鹤鸣确信一件事。 他不喜甜的同时也不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 但当央仪眼巴巴地问他怎么样时, 他违心地用了“还行”两个字。 他大约是不知道,自己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还行”落在央仪耳朵里,只觉得他已经相当认可这些新奇的口味了。 于是回榕城前, 央仪又去了趟桂花房。 当桂花房的纸袋再次出现,孟鹤鸣不算挑剔的胃也忍不住想要抽搐。 ——软糯粘牙的糯米口感,配上入口即化的咸蛋黄豆腐, 亦或是咀嚼起来咯吱有声的脆笋。听起来尚且不错, 咽进嘴里却是另一番风味。 咸甜口并存。 诡异,难以理解,味蕾和胃部开始狰狞。 孟鹤鸣冷静地问:“这么钟意这家店?” “不是你喜欢吃吗?”央仪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迷惑, “那天我问钟助, 他说你都吃了。” 她笃定道:“而且你有说过还行。” 钟助, 他从来没出过一次差错的生活助理。 犯了人生中第一个错误。 孟鹤鸣伸手按了按眉骨:“我相信我已经对这家店的口味有了大致了解。” 央仪想,其实还有很多种没尝试过。 不过没关系, 她得意地提了下纸袋:“他们出了新品, 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 “……多谢。”孟鹤鸣一言难尽。 车辆将他们送至航站楼, 助理从后面那辆车下来时, 只觉得孟先生不疾不徐地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颇为冷淡,让他不由地绷紧神经。 疾行几步到车前,安排好行李和贵宾通道, 助理才得闲揣摩那一眼的意思。他跟在几步之后,趁央小姐被其他事务吸引走注意力, 不动声色走上前。 “孟总,还有什么吩咐?” “找个借口。”孟鹤鸣确实想过这么做是否失礼,但还是说, “让那些过不了安检。” 孟鹤鸣这次来杭城是临时行程,没来得及申请航线, 于是回去也和来时一样,预订了头等舱。 非节假日时段,头等舱乘客很少,并排四座只有他们二人。 央仪坐在位置上仍在兀自好奇:“好奇怪,明明之前也有带过,为什么这次就不可以……” “或许航空公司有了新规定。”孟鹤鸣替她要一张薄毯,盖在裸露的膝盖上。 “糕点到底哪里违禁了?”央仪双手掖着毯子思索片刻,又问:“如果是你的私人飞机,也要遵循吗?” “需要。”孟鹤鸣淡声道,“毕竟不是法外之地。” “……有道理。” 央仪闭上眼,双手交握安详地搭在小肚子上。 片刻后忽然睁眼。 “我还是百度一下好了。” “……” 孟鹤鸣微微侧身,从她手里抽出手机,从容提醒说:“该关机了。” 忘了这不是他的私人机。 央仪讪讪:“……哦,对。” 可是那些糕点是桂花房的新品,连她都没有尝试过。这么消失在安检口,多少有点可惜。 关了机闭上眼,她靠在柔软的航空椅里辗转,身边是孟鹤鸣翻阅报刊的轻微响声。 “我想到了!”央仪转过脸,认真地说,“回榕城我们可以在网店上面买。” “央仪。” 孟鹤鸣在飞机逐渐鼓噪的引擎声中喊了她的名字,“其实我没那么喜欢吃。” 飞机在这句话的尾音里逐渐升空。杭城在脚下被拉得越来越远,最后只剩纵横交错的留影。云层之上阳光万分刺眼,机舱里的氛围却冷峭了下来。 央仪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 她有些懊恼,孟鹤鸣于之她,就像云遮雾绕里看不清摸不到的一点,好不容易云层浅淡些,她以为能触碰了,却又蓦地模糊起来。 他说还行,并不是喜欢的意思。 只是不想拂她的面子。 想通这一点,央仪再度懊悔自己这几天的放下戒备。她还是应该谨慎,小心,察言观色,以及卖乖。 后半程在这些情绪的交织下,她变得寡言。 她不信孟鹤鸣这样敏锐的人没有察觉。 只不过他并没有开解的意图,只是在机舱温度下降时,再次掖了掖她的薄毯。 一支香槟,一份甜点,央仪的飞机餐就用了这么点。 飞机抵达榕城,空气里的热度一下席卷而来,连机舱和航站楼之间那一段廊桥,都热浪滚滚。 接机来了两辆车。 一辆是孟鹤鸣常用的那辆车牌缀满了9的加长轿车,另一辆则是保姆车。 孟鹤鸣和助理上了前一辆,叮嘱她先回半山休息。央仪站在车流中朝他弯了弯手指,“知道啦。” 她每个字都说得很动听,在抵达榕城后,碎了的玻璃心再度粘合起来,托着完整的一颗。 前车尾灯很快消失在视野。 他应该有事要处理,走的快速车道。 央仪无事,随司机开着,自己安静地坐在后座,一边给爸妈报平安,一边又告知方尖儿自己已回榕城。 央宗扬回:【有事就回家】 李茹说她女大不中留,问孟鹤鸣喜不喜欢新买的点心,喜欢的话告诉她,她寄顺丰冷链,当天下午就能到。 央仪笑笑,只回了一句:【老吃也会腻的。】 再切到方尖儿的聊天框。 方尖儿问了问央伯父身体,又说这几天校招忙得要死要活,等满血复活了约一个。 央仪回复好。 所有消息回完,世界忽得安静下来。 她想到自己排了好长时间队买的桂花房,想到那间伫立在老城区稍显破旧却生意兴隆的店铺,想到高楼耸立钢筋铁骨的榕城CBD,又想到临山面海清风徐徐的半山,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这天晚上,孟鹤鸣没回来。 她不知道怎么,就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睡着了,醒来一睁眼便是那副疑似真迹的静物油画。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央仪从朋友圈找到一位在榕城任教的美术老师。 对方与她有一些交集。 最初央仪是想请人来半山的房子里掌一眼的,等跟人闲聊了几句又觉得没必要。 这幅画说到底,与她有什么关系? 挂在半山的房子里,到时候她离开,这里说不定会迎来新的主人,一样也带不走。 至于送央宗扬的那一幅,确实是破费了。 她想了想,没再把这件事说出口,纯当闲聊就这么聊下去。对方刚过了最忙的期末,说好久没见面,不如出来一起喝杯咖啡。 央仪闲来无事,点头说好。 这位老师朋友在榕城某大学任教,于是约的地点距离大学城不远。 大概是偶遇的次数多了,央仪一听是大学城,总疑心会碰到路周。但转念一想,两人都已经说开了,且不再有联系,即便碰上当陌生人就好。 临近暑期,大学城附近冷清许多。 朋友约的咖啡厅只有寥寥数人。 央仪找了个靠近空调出风口的位置。才坐下,她那位朋友就举着两杯冰美式从另一边跑了过来。 “哇好久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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