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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景欣然同意，并且没有要求任何交换条件。 他最近的脾气已经缓和了很多，情绪很少波动，平日里深居简出，倒像是突然开始修身养性了。 一切都好像在按照正轨推进。 但越是风平浪静，司听瑜就越是担心，她见识过傅妄的疯狂与阴暗，知道他决不会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 在结束一场高强度的多学科会诊后，她的私人手机里就收到了一则短信。 里面是一张人类右手第五掌骨与小指近节指骨剥离的照片。 也就是……断指照。 看清楚内容的瞬间，她就明白了傅妄的用意。 他想用过去的这些不堪，勾起陆祈川的记忆，然后，一遍一遍地将他唤回地狱。 有时候，比现实更残忍的，恰恰是回忆。 司听瑜太清楚陆祈川的心结有多严重了，对他来说，回忆过去的代价要比重新经历一次更加沉重。 傅妄此番举动，无异于在他最脆弱处凌迟。 司听瑜沉默地盯着那张在临床中算不上血腥的照片看了很久，从手背上苍白的皮肤，到断指处裸露的肌腱，她一寸一寸看过去，每看一眼，心房处就传来一阵钝钝的敲击，就好像是穿越了时间，她在短暂地共情陆祈川当时的痛苦。 对方像是故意给了她几分钟的心理接受时间，等她将一切细节都看完后，对话框里适时传来了一句话。 【司医生，我想见你。】 算上之前那张血痕照，这已经是第二张照片了。 司听瑜突然想起傅妄之前说过，他手里只有三张照片，除去这两张，也就是说，他手里还有最后一张。 到底是什么内容的照片，值得他当做王牌留到最后？ 如果是为了展示陆祈川身体上所遭受的折磨，这两张照片足够了。 最后那张照片，很可能与陆祈川的心理障碍有关。 心理障碍、不能正常与人接触、自厌自弃的情绪…… 到底会是什么内容…… 司听瑜的心底有一个隐隐的答案，但她不敢再想下去了，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她强忍着敛下眼眸，指尖在屏幕上点动了两下，删除了这串只显示了号码的对话框。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办公室，摘下听诊器，脱下白大褂，换好自己的衣服后，像往常一样笑着和同事打趣告别。
第423章 我可以成为他 等办公室的人都走了，她才慢慢悠悠地走到了VIP病房门口。 与陆祈川当初不同的是，傅妄的病房门口空无一人。 司听瑜状似无意地抬眼扫了几个以往李队长习惯藏身的位置，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保镖的身影。 傅妄这番坦荡的做派，倒是让她对这第三张照片更好奇了。 很显然，傅妄手里有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把柄，这才敢在北市的地盘上如此嚣张。 他不怕被陆家突然消失，更不怕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只有一种可能。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并且有了十足的把握。 这第三张照片，就是他和陆家谈判的王牌。 分析完利弊，司听瑜便不再犹豫犹豫，当即抬手敲开了门。 “司医生，欢迎。”傅妄像是并不惊讶她的到来，满身邪肆地靠坐在沙发上，没有起身，只是远远地朝她点了下头，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这是你第二次主动来见我了，司医生，我一直在期待着你的到来。” “司医生，我这几天是不是很乖？没有私自联系你，也没有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就安分地待在这间病房里，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尊重你？” 傅妄毫不掩饰自己冒犯的打量，饶有深意的眼神自她的唇瓣开始，掠过脖颈，慢慢向下游移，好像是要从女孩的言行举止中找出些能满足自己幻想的蛛丝马迹来。 听了这话，司听瑜连脸上原本克制疏远的笑容都收敛了，一言不发地在他的注视下缓缓走近。 不敢说话。 真的不敢说话。 怕被他爽到。 男人的自言自语还在继续。 “司医生，新婚生活还不错吧？陆祈川……还不错吧？” “嗯，我好像自己观察出了一个小秘密，司医生，你想不想听？” “你今天的气色很好，比以前更漂亮、更动人了，所以……你们做了是吗？” 男人每问一句，司听瑜心中的反感情绪就加重一分。 她丝毫不想理会傅妄这些堪称骚扰的话语，径直走到沙发对侧坐下，只是，她刚一抬眸，就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一愣。 傅妄还是那副冷戾的模样，阴鸷的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眼神直白又冒犯，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味。 他的双手慵懒地搭在椅背上，像是毫无感觉般闲适自然。 而在他的右手处，凝聚成团的血珠正顺着他那截小指的残肢滑落，一滴一滴，重重砸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然后迅速被吸收，在昂贵的布料中氤氲开一片红色。 职业习惯使然，司听瑜扫了一眼那滩血迹，脑中就已经自动计算好了出血量。 这绝不是一个小指的横断创面能产生的。 傅妄他，就是一个疯子！ 见女孩的目光在自己的右手处顿住，傅妄像是一个恶作剧得了逞的孩子，立马坐直身体，炫耀般冲她晃了晃自己的右手，一边笑，一边饶有兴致地问道。 “司医生，你快看，我现在是不是和陆祈川一样了？” “……” 察觉到男人突变的情绪，司听瑜就迅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微抿着唇，不置一词。 她的沉默就是答案。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出任何的情绪起伏，傅妄就会愈发得寸进尺。 他会因为这一点点关注，而做尽各种乖张、怪异的蠢事！ 果然，见她平和的脸上没有流露出好奇后，男人像是有些失望，微蹙着眉心，慢慢将右手举到自己面前，歪着脑袋仔细观察了一番后，低声抱怨了一句。 “明明是按照他的样子切的，为什么不一样呢？到底还有哪里不一样……” 司听瑜心里一怔，但表情依旧淡然，稳住稍有起伏的呼吸后，冷漠道：“因为你不是陆祈川。” 她的这句话彻底触动了傅妄的情绪。 “我可以，成为他！”男人猛得拔高了声线，胸膛剧烈起伏着，有些神经质地咧开一抹笑容，随即微微俯身，朝着她的方向凑近，一字一顿道。 “司听瑜，我可以成为陆祈川！你看！你看着我！” 女孩应声抬眸，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那双清澈莹润的眼睛里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没有心疼，没有爱慕。 甚至，就连厌恶都没有…… 倒是将他咄咄逼人的姿态倒映了个彻底。 傅妄触及她眼中的自己，凝望了片刻后，突然有些不敢再看了，眼睫剧烈颤动了两下，嘴角微微抽搐着，随后气急败坏地偏过了头。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声带微微振动，似是呢喃，又像是感慨。 “司听瑜，你还真是爱憎分明啊！” “嗯。”小姑娘罕见地回应了他的低语。 “那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连让你讨厌的资格都没有？” 司听瑜：“……” 她是代表配偶来和人谈判的，并不想和敌对方探讨任何感情问题。 于是，她十分丝滑地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迅速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开始指指点点。 “傅妄，讨厌与否，只是个人主观感受，不过你的这些越界行为，确实让我和我的丈夫很困扰！” “你的丈夫……”男人咂摸着唇，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嗯，我的丈夫。” 将这个称谓宣之于口，司听瑜现在还有些许生涩，刚一说完，面颊上就浮起来一层红晕，在喉咙里滚了几番，才顺利重复了一遍。 但在傅妄看来，少女的脸红足以胜过万万千千句辩驳。 他的所有质疑和试探，在此刻，都像极了笑话。 一个东施效颦的笑话！ 陆祈川他的命就是这么好。 从前，有陆家夫妇哭着跪着救他。 后来，陆祈承从没把他当成过竞争对手，就差把他当儿子一样护着了。 现在呢，上天又给他送来了个司听瑜。 你说，这叫他怎么能甘心呢？ 傅妄心下郁结，当着司听瑜的面，他缓缓收紧了自己的右手，任由那截血肉模糊的残肢抵住掌心，挤压出汩汩的血液，然后血珠坠于地面，慢慢消散。
第424章 我会永远为他心动 而他的声音也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顷刻间便变得又哑又沉。 “呵，司听瑜，在你心里，陆祈川还真是一个光是提起就能让你心动的存在呢……” “他是我的丈夫，我会为他心动，不足为奇。” “好，很好……看来你们的新婚生活很和谐，那还真是，恭喜了。” 司听瑜全当听不出男人语气中的勉强，微微颔首致谢后，转而问道：“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傅妄若有所思地歪着脑袋，慢慢塌下身体，重新窝回沙发里，沉声说了一句。 “我说了，我想见你。” “如果你还是这种态度的话，那我们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司听瑜也不惯着他，转身就想走。 “等等。” 男人挽留的声音很快在身后响起，开始提及正事：“司听瑜，刚才出现在你手机上的，是第二张照片。” “我看到了。”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疼他？” “当然，他当时一定很疼很难过。” 说到这里，司听瑜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男人的右手，随即收回视线，冷声说道。 “如果傅先生没有其他事儿，我就先走了，我的丈夫在家里等我一起吃饭，我想尽快回去陪他。” 傅妄强迫自己将她的一言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而后又自虐般继续试探道。 “司医生，你难道就不怕我一下冲动，直接把这些照片送到陆祈川面前？” “不怕。”司听瑜自然看出了男人的心思，直接起身，果决道：“傅妄，这么多年过去了，祈川他已经放下了，你的这些照片，再也不会让他失控了。” “司听瑜，你不该这么自信！” “我这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对我的丈夫有信心，他的身边有很多爱他的人，他的父母兄长会一直守护他，我也会坚定地站在他这边，而我的父母亲人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像疼爱我一样，毫无保留地疼爱他。”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陆祈川现在很幸福，幸福到可以忽略过去的一切委屈了，他已经放下了，只有你，傅妄，你一直徘徊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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