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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一定会记住的，陆祈川，明天见～” “嗯，明天见。” 男人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恋恋不舍地往病房走去，嘴里还在不断嗫嚅着：“千万不要忘记想他。” 司听瑜目送着男人走进病房，这才放心地往楼下跑去。 她要从三楼绕一圈，再回到办公室。 问就是今天的她，没有胆子从这条经过VIP病房的走廊上路过了。 虽然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但她还是心虚。 另一边，陆祈川挺身站在门前，垂着眼眸，上下打量了自己一圈，压了压裤子上的褶皱。 而后修长的指尖揪起一片衣领，仔细闻了闻，没有嗅到那股熟悉的清甜香气，瞬间失望，冷漠地恢复了以往沉闷孤寂的形象，推门而入。 一进门，低沉乖张的声音就飘了过来。 “哟，这不是咱们陆家的小少爷吗，怎么，还知道回来呢？” 陆祈承斜靠在沙发上，身上换了件黑色衬衫，领口散开，衣袖挽起，深色让他显得分外清绝，目光更是沉冷，像寒冬深夜下的一片海面，绝对的幽深之下泛着惊涛骇浪。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把玩着打火机的小砂轮，动作轻佻至极，但从小骨子里被养尊处优浸润的矜贵感依旧漫布全身。 嗓音像是从胸腔里轻震而出，语调慢条斯理的，却带着狙击猎物般稳操胜券，身上的气场充满了掌控与压制。 克己与放纵两种情绪在他身上达到了巧妙的结合。 陆祈川没有理会他话里的阴阳怪气，径直走到沙发边，在离他一人远的位置坐下，轻声唤道。 “哥。” 话音一落，掷地有声。 陆祈承调笑的面容瞬间收起，翘着的腿也安分地放下，略显慌乱地舔了舔唇，手上的打火机被迅速合上，随意往茶几上一扔。 “咳，陆祈川，你还知道我是你哥，你自己说说，又干了什么好事？” 男人语气虽然尽量保持着严肃，但话里多了几分明显的愉悦之情，身上的气势也收敛了不少，只是表面还维持着狐假虎威的气场。 废话，他可是哥哥！ 他不教育陆祈川，还有谁能来教育？ 陆祈川沉吟片刻，缓缓抬眸，扭头看向阳台上正顶着夕阳，一丝不苟扎着马步的四人，眼睫扇动，伸出手掌指了指，示意身旁的男人。 陆祈承面色不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依然是那副带了审视的姿态，眉梢一扬，语气悠悠道。 “李队长在工作期间玩忽职守，没有尽到一个保镖的职责，所以我罚了他们，你说，等会儿直接让他们四个去林特助那儿领工资怎么样？咱们陆家可不养闲人。” 闻言，陆祈川叹了口气，低垂着眼睫，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落寞与寂寥。 “我，也是陆家养的闲人。” 此话一出，陆祈承立马坐直了身体，向来镇定自若的男人身上浮起一抹慌张的情绪，但下一秒就被一贯以来的理智狠狠压下，嗓音愈发阴沉。 “陆祈川，这就是你跟哥哥说话的态度？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陆祈承宁愿相信有人诱导，也不愿意承认这句话是他弟弟的心声。 “没有人教我，都是我自己想说的，难道不是吗？我从出生到现在，没有为陆家创造任何价值，相反，因为我的懦弱，因为我的没用，让陆家承受了多少潜在的伤害与威胁！” 陆祈川红了眼眶，用力攥紧了拳头，试图麻痹过于痛苦的神经，眼底染上一抹自嘲，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原来借着生气，说出心里话是这种感觉。 有些轻松，又有些释然。 以前的他，将自己放在陆家唯一受益者的身份上。 对于陆家的所有决定，只会顺从，不会反抗。 甚至于，在家里他都不敢和陆家任何一个人多交流。 他怕，怕自己表现出丝毫的埋怨，就会刺痛陆父陆母，还有陆祈承那紧绷又敏感的神经。 所以大多时候，他选择默默承受。 一个人痛苦，总比一家人都痛苦要好。 他想，之所以自己会被司听瑜所吸引，无非就是在她身上体会到了被尊重的感觉。 这种尊重，不是狭义上的礼貌，而是生命价值上的平等。 司听瑜在救下他后，会明确表示，救人只是她的个人主张，与他无关。 所以不需要感到抱歉，也不需要愧疚。 在之后的交流中，司听瑜从没有强迫他接受治疗，而是将生命的主动权交到了他自己的手中。 他可以选择接受治疗，也可以选择放弃生命。 而她作为医生，只会站在专业层面，对他进行必要的治疗与疏导。 他始终有不接受的权利。 这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生命有了掌控权。 “陆祈川，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从来都不是陆家的负担，你是爸妈的儿子，是我的弟弟，我们没有一个人后悔过你的存在！” 陆祈承胸膛剧烈起伏着，锐厉的眼睛微眯，墨黑色的眼眸里翻滚着一片暴虐的戾气。 刚才陆祈川的话，就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狠狠扎进他的心口，然后在心尖处不断搅动，带来无边的痛意。 两人僵持着，谁都没有继续开口，各自沉默地平缓着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良久，陆祈川起身，抬步走到了阳台边，朝着李队长微微颔首，嗓音平静地开口道。 “李队长，对不起，你们不会被辞退的，请先出去。” 这是刚才司听瑜交给他的任务，他好好完成了。 明天一定要记得跟她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收到，小少爷。” 方才看见陆祈川平安归来，李队长登时松了一口气，直觉告诉他，自己不会失业的！
第76章 刚才干什么去了？ 他看得出来，陆总不是真心想罚他们，只是心里对小少爷气不过罢了。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是小少爷的哥哥，面对这么一个，一天能整出三场幺蛾子的弟弟，估计连问都不会问，直接握着皮带上手了。 这么看来，他们家陆总还算是脾气比较好，否则早就被气死了。 感觉自己已经洞察了一切的李队长正打算起身，被陆祈承一声怒斥，吓得一个激灵，呵在了原地。 “陆祈川，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左右我的决定！” 陆祈承当真是气极了，他向来进退有度，成年以后就极少动怒了。 但是现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神色冷峻地扯了扯领带，眼眸森然，带着几分戾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低哑的嗓音里压抑着浓浓的怒气。 陆祈川转过身，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平静地看着他，眸色深沉如墨，眉眼间的锋利感像是加了倍，里面似乎还藏着一股淡不可见的火苗。 “李队长，带着你的人先出去。” “好的小少爷。”李队长早就看得心惊肉跳了，得了陆祈川的吩咐，立刻闻声而动，悄悄抬手，给身后还傻傻蹲着的三个憨包下了个指令。 现在这情况，实在不适合他们四个再待下去了。 往日里陆总有多宠着这个弟弟，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只是，没想到今天小少爷突然就改了性子，非但没有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发，还疯狂顶嘴，倒像是故意在激怒陆总······ 算了算了，豪门秘辛，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命听的！ “都给我站住！”陆祈承强压着心底的怒气，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不悦。 “陆祈川，你在擅自离开病房的时候，考虑过会给其他人造成困扰吗？” “你和那个医生突然消失，李队长有多着急？他就差把整个医院翻过来了！” “你知道我开完会，得知这个消息后，有多担心吗？司机连闯三个红灯才赶到这里！” “我们一个个都在陪着你、哄着你，陆祈川，你还想怎么样？” 往日还算温和的陆祈承彻底失了态，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凸起，下颌线条紧紧绷着，腮帮似有微动，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男人的一声声质问，重重砸在陆祈川的心头，却让他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与自在。 这才是以前的陆祈承。 这才是他那个会毫不留情地骂他、教育他、揍他的哥哥。 那场意外改变了太多，让陆父陆母变得谨慎脆弱，让陆祈承变得敏感自责。 让陆家人之间的交流变得生疏又克制。 而他是原本的受害者，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逐渐变成了加害者。 他不用棍棒、也不需要用言语，只需要简单的情绪变化，就能让陆家人羞愧至极。 有那么几年时间里，他病态地享受所有人对他的愧疚之情，后来甚至习惯了通过自残的方式，来一次次加固这份愧疚。 但是现在，他不想这样了。 他不忍心让司听瑜接触这样压抑别扭的陆家。 所以，他要改变陆家多年以来沉寂疏离的氛围，让它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正常一些。 陆祈川看着眼前盛怒的男人，眉眼微蹙，压低声音道。 “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陆祈川，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任何人，但我恳求你，对得起你自己的生命，可以吗？”男人声音冷凝，低沉的嗓音带着掩盖不去的薄怒。 “哥，我会的。” “随随便便跟医生私奔，这就是你所谓的态度吗？”陆祈承的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眉峰紧促，压低了声音。 “刚才李队长可是在我面前立下了军令状，拿自己和这些兄弟的前途、工作担保，说那位司医生不会伤害你，我信了，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我尽量不去干涉你的生活，我想让你高兴，但你呢，你做事情考虑过其他人吗？” 对于这件事情，陆祈川知道是自己冲动了，但他绝不后悔。 “哥，我会学着，去考虑其他人的感受，尽量不给你，也不给陆家造成困扰。”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凝滞。 陆祈承强迫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端视着墙壁上走动的挂钟，胸膛剧烈起伏着，努力压抑着心底翻滚的失落。 停顿少顷，男人独自走到一旁坐下，低垂着头，无力地揉了揉眉心，朝着不远处那四人挥了挥手，温声道：“李队长，辛苦了，麻烦带着你的人先出去，今天的事情与你们无关，明天照常上班。” “谢谢陆总，那我们就先走了。”李队长微微颔首，视线担忧地在两人身上游移了片刻，最终还是带着人离开了。 虽然他入职时间没有林特助久，但对陆家诡异的家庭氛围也有所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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