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她递过来的一记冷锋, 江淮景总算收敛了些。 顿了两秒, 忽然眉尾轻轻上挑, 施施然开口:“时经理, 你的报告通过了。” 话落不等她回应便转身离去, 似乎对这一结果十分满意, 背影都显得几分嚣张。 留下时云舒和谭茵在原地凌乱。 “唔......” 时云舒捂得有些严实, 谭茵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缺氧, 但已经冷静了下来, 频频点头向她示意, 时云舒这才松开手。 谭茵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缓过神来后, 手指来回指着两人。 “你、你们——”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时云舒头痛地按了下太阳穴,平静地开口:“如果我说,他是在开玩笑,你信吗?” 谭茵微张着唇,同样静静地看着她。 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神情。 时云舒深深叹了口气,放弃挣扎:“好吧,的确是有一段孽缘。” “之前是我骗了你,抱歉。” -- 时云舒刚搬进江家时,并不受江淮景待见,初见是在江家后院的中药百草园中。 那天江家来了客人,长辈都在前厅招待,她怕添乱,便懂事地一个人跑到后院的中药园安静地待着。 后院有一座藤蔓缠成的秋千,那日百草园上碧空如洗,春日微风徐来,清苦的草药香阵阵。女孩轻盈地坐在秋千上,足尖点地,向后借力。 谁知还未漾起,就在一阵天旋地转间撞入一双清隽眼眸。 少年冷冽的嗓音裹挟着丝缕温柔:“坏的。” 秋千的两道绳索交缠在一起,时云舒神情微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单手揣着口袋,姿态慵懒:“我是说秋千。” 时云舒终于领悟,忙从秋千上跳下来,抬头一看,秋千一边的绳索根部果真有轻微的松裂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心下一阵后怕,时云舒感激地看着他。 风还未止歇,低矮的植株齐齐弯向同一个方向。 原是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谁料下一秒—— 少年松开握住绳索的手,指尖的草药香若有若无,淡淡扫了眼她羸弱的身骨: “小病秧子,你这病没几天活头了。” “......”时云舒道谢的话堵在喉间。 顿了一下,最终温顺点头,“算命先生也这么说过。” 那时她只听外公说,江爷爷有位小孙子,与她差不多年纪,只是生性顽劣,桀骜不驯,常把江爷爷气得不轻,总是打国际电话和他吐槽。 因此,外公特意交代她,没事不要招惹。 时云舒谨遵教诲,对这位二世祖敬而远之。 幸好她搬进江家时,恰逢他与朋友去西藏旅游,说是半月才归,时云舒未曾与他打过照面,因此当时并不知道,救她又咒了她的,便是这位传闻中的江家小少爷。 当天下午江杏泉为她把脉时,她才鼓足了勇气问:“江爷爷,我还能活多久?” 江杏泉被她问得一懵:“什么意思?” 时云舒咬了下唇,红着眼眶告知原委。 那日江家宾客众多,不乏有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她的确 不知道是谁。 不愿节外生枝,只模糊道:“有个人刚刚和我说,我活不长了”。 谁知江爷爷听后,当即怒气冲冲地将人喊来,二话不说拿上装草药的簸箕,追着少年满院子边骂边打: “我们家就数他对药理一窍不通,他连龙葵和鬼针草都分不清,还敢给人断寿命了。” “臭小子,你再跑!等我今天抓到你,我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时云舒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位二世祖。 少年三两步跳到花圃上,动作敏捷地躲开,继而眉眼冷冽地扫过来。 他一句话没说,时云舒却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住我家里,还敢告我的状?” 时云舒张了张唇,下意识想解释她不知道是他,也并非想告状。 但少年并不给她机会,动作利落地从花圃的另一侧跳下去,在江老爷子的骂声中扬长而去。 两人之间的梁子就此结下。 再之后,似乎是为了惩罚他,又或许是因为两人将来要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想让他们联络联络感情,在学校时江淮景也好多照应她,江老爷子总是让江淮景为她采药、煎药。 江淮景虽为人叛逆,但到底对长辈尊重,每次都会拒绝,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照做了,只是时不时地就要说一些混账话来欺负她。 比如有一次,他面无表情地端着一碗黑色药汁过来,语气欠欠的:“我也不知道黄芪和党参能不能一起搭配,算了,你试试吧,应该吃不死人。” 时云舒遂惊恐地盯着那碗药汁,不知该不该喝。 他不再针对时云舒是在她搬进来两个月后,那天是学校公休,只上半天学,中午放了学,江淮景和同学下午约了打球,将她送到离家一百米的胡同口就走了。 但他不知道,时云舒并没有进家门,而且向反方向走去。 她悄悄研究了一个月的地图,总算找到了从江家去泸水镇的路线,独自一人背上书包去往时家。 她路线研究得很完整,顺利的话半天就足够了,期间江老爷子问她怎么还没回来,她谎称跟淮景哥一起在外面玩呢。 事情的确如她所想顺利,来回打车问路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只是她在发现时家已经人去楼空,最爱的爸爸妈妈只给她留了一封无关痛痒的信后,还是没忍住坐在时家哭了好一会儿。 返程时已至黄昏,她抹着眼泪边往回走,却没料到会在泸水镇门口遇到江淮景。 落日余晖笼罩着泸水镇,少年站在不远处,面色不悦:“这就是你说的和我在一起吗。” -- 窗外的日头西斜,时云舒从电脑屏幕上移开,侧目向窗外望去,天边扯出大片的晚霞,似与多年前如出一辙,恍然间竟分不出今夕何夕。 “舒姐,下班了,要一起走吗?” 小谭准点收拾好了东西,将她从思绪中牵回。 时云舒按了按酸痛的眼睛,转过头:“不了,我等会再走,还有些东西没整理。” “好吧。”谭茵习惯了她加班,没多劝,“那你忙完早点回,注意身体啊舒姐。” 时云舒笑笑:“放心。” 相比于Harmias,易辰的员工明显工作强度更高,下了班还有不少人自愿加班,除了三倍的加班薪资,还有个原因是易辰集团的餐厅24小时开放。 很多北漂打工的员工累了一天,没精力回去做饭,点外卖又是三十元起送,还不一定卫生。 相比之下,易辰餐厅的饭菜物美价廉,所以很多人选择在公司吃完再回去。因此时云舒晚上六点半来餐厅时,还需要排队。 她端着擦得一尘不染的餐盘,静静地在一个窗口前等着,已经提前选好了想吃的菜。 下午和谭茵在办公室里吃了些茶点,这会儿不太饿,轮到她时就只点了一份清炒荷兰豆、一个清蒸鲈鱼,还有一份红豆薏仁粥。 都是一些清淡的菜色,她的脾胃吃不了太油腻的。 然而不巧的是,等排到她时,最后一份清蒸鲈鱼恰好被上个人买走。 “下一盘鲈鱼还在蒸,得等十五分钟,你着急的话就点别的肉菜?” 时云舒看了一圈,没有清淡的肉菜了,便摇摇头:“那就换成油麦菜吧,谢谢您。” 打完菜后找了个空桌子坐下,打开一部没看完的好莱坞电影,将手机支起来,边看边细嚼慢咽地吃着。 她选的是一部经典恐怖片,网上都说这部片子是近年来恐怖指数最高的,几乎每个人看完都不敢独自去厕所,时云舒偏不信,便想挑战一下。 大概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叛逆心理,时云舒的叛逆心明显更强一些。 越是被病症限制不建议做的事,她就越想尝试,这些年读书工作时没少偷看恐怖片。 起初还会害怕,后面看多了就发现,所有恐怖片都是一个套路,最后的反转都是人为。 所以她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完丧尸、幽灵、血色古堡,包括任何故意制造阴森恐怖氛围的惊悚音乐,都不足以让她的心脏跳动一下。 直到头顶忽然隔着降噪耳机,传来一道沉闷低沉的嘲讽声—— “时经理只点两个菜,是想出去抹黑我们易辰伙食差吗?” 恐怖电影都不足以吓到的时云舒身体陡然一颤,“啪”地一声,筷子被她甩了出去,摔在地上。仿佛遇到了豺狼猛兽般,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 筷子是冲江淮景去的,他眉头皱起,眼疾手快地侧身躲过“偷袭”,似是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如此之大。 视线落在她手机屏幕上的阴森古堡,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个疑问: 他比鬼片可怕? 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纷纷侧目看过来,有的甚至光顾着吃瓜,筷子都伸到了桌子上。 时云舒抚着起伏的胸口,眉头紧紧蹙起,不满道:“你是鬼吗,走路都没声音。” 江淮景脸色也不大好看,凉凉瞥她一眼:“谁知道有些人胆子小还不自量力看恐怖片。” 时云舒懒得跟他解释,明明他比鬼还恐怖。 她问:“你们公司连员工点什么菜都要管吗?” “当然不是。”男人淡声道,“但时经理身份特殊,我怕你出去故意抹黑易辰形象,污蔑我们苛待员工。” 时云舒:“......” 他特意加重了“身份特殊”四个字,时云舒听得出来,表面是指乙方公司职工,实际暗指的是“前女友”的身份,内涵她会伺机报复。 一天提醒了她两次,时云舒觉得他才是在报复。 她没好气地说:“我没你那么幼稚,是你们食堂的鱼没了。” 男人嗤笑一声:“那样最好。” 等江淮景走后,时云舒拿了双新筷子,继续播放电影。 只是被他中途打断,很难进入状态,还要重新拉进度条,她都忘了刚刚演到哪儿了。 心情莫名有些浮躁,反正这部电影的结局已经可以预料,索性关了电影,专心吃饭,边吃边在心里骂江淮景这个小心眼的,以为谁都像他一样睚眦必报呢。 正想着,桌子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时经理。” 时云舒抬头,发现是江淮景的助理,将手上的餐盘放在她面前。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8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