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云舒眉头轻轻拧起,总觉得这声“奶奶”哪里怪怪的。 不仅是把她喊老了,而是江淮景是爷爷,她是奶奶,养了一堆中年孙子? 这怎么想都很怪啊。 江淮景却对这个称呼极其满意,松开男人的手腕,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掸了掸身上的灰。 恢复了一贯的倦怠,凉凉道:“你们奶奶没说话就是不原谅,继续。” 几人如临大敌般跪下,不停地向她磕着头:“对不起奶奶,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原谅我吧。”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许多人驻足侧目,时云舒怕把秦兆川引来,终于开了口: “我不是你们奶奶。” 几人面面相觑,突然噤声,不知道该怎么喊了。 总不能喊太奶奶压过江淮景的辈吧。 江淮景瞥向她,缓缓勾唇:“不当奶奶,那你就要当我闺女了。” “......” 时云舒沉默,这人怎么这时候还有闲心开玩笑。 江淮景扯唇笑了下,偏头问她:“消气了吗?” “差不多吧。”时云舒说。 男人颔首,声音淡淡:“跟着我。” 跟着他不用被迫喝酒,时云舒没拒绝。 两个人撇下不停磕头认错的几个人,一前一后向别处走去。 离开那些人,四周相对安静了下来。 江淮景:“刚才如果我不出现,你是不是就打算摔杯子了。” 时云舒对此并不意外:“你眼睛还挺尖。” 刚才她本来已经打算松手摔杯子,将事情闹大了,但余光恰好瞥见江淮景在向她这边赶来,便没有走这下下策。 也幸好他来得及时,省了她许多麻烦。 否则若是当场摔杯子,对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又要与她好一番折腾。 她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听他们说他不爱参加这种场合。 江淮景脚步未停,调子平淡懒散:“跟你一样。” 他说的不够直白,时云舒反应了下才明白过来。 她轻抿了下唇:“我以为你不打算帮我。” 当时在他办公室,他非要让她求他才肯帮忙,时云舒有骨气地没求,就以为他不会帮了。 男人背对着她,冷冷嗤笑了声:“我可不像某些没良心的不念旧情。” 时云舒早就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换做平日定会怼回去,这次看在他刚刚帮了自己的份上,大度地没跟他计较。 “刚刚在你身边的那个男的是谁?”江淮景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时云舒睫毛扑闪:“哪个男人?” 刚刚找她要微信的男人很多,她以为他问的是这个。 江淮景脸一黑,没好气地说:“最开始的那个。” 薄唇开合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她气死。 “噢,你说秦总监啊,他是我上司。” “秦兆川?” 时云舒点头:“是啊。” 闻言,江淮景眉头轻蹙,沉声:“以后离他远点。” 时云舒不听:“凭什么。” 又来管她的社交关系。 “他不是好人。” “你也不是好人,我不是照样还要跟你合作。” 江淮景被她噎了下,冷眼觑她:“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就非要跟我对着干是吗。” 时云舒默然未应,挪开视线不看他,继续在场上找着人。 大概是刚才听那些人讲了太多关于江淮景的吹捧话,时云舒跟在他身后莫名底气十足,目光不加掩饰地一一略过四周的人。 一些被她盯着看了两秒的男人还以为时云舒是对他有意思,一颗上前搭讪的心已经蠢蠢欲动。若非周围有江淮景这位冰财神挡着,想必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见状,江淮景偏头提醒:“表现太明显了。” 一则他无法忍受这些男人觊觎的目光,二则即便他能兜底,但如果被人察觉出异样,她是祁家后人的身份就暴露了,到时恐怕要引起轩然大波。 “噢。” 时云舒知错就改,收敛了些,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不过这收敛的效果也不是很明显。 因为向来独来独往的江淮景身后突然多了个小尾巴,还是仅次于江淮景之下的另一个焦点,俊男靓女站在一起,很难不吸引别人的目光。 穿过半个宴会厅,一位穿着锦缎马甲、五十岁左右的长者端着杯子过来:“小江,有段时间没见,易辰的股价又涨了10 个点,后生可畏啊。” 江淮景礼貌颔首:“文前辈过誉了。”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被称作“文前辈”的长者看着时云舒问:“这位姑娘是?” 江淮景侧身让她上前,稍显郑重地介绍着:“易辰最近正在合作的项目经理——Harmias的时云舒,刚从斯坦福硕士毕业回国,业务能力很强。” 继而转向时云舒,称呼刻意端着:“时经理,这位是通瑞集团的创始人——文前辈。” 这突如其来的介绍让时云舒怔了一瞬,好在她应变能力强,很快就镇定自若地主动伸手:“文前辈您好,久仰大名。” 通瑞集团是国内IT行业的顶尖企业,是真正的金字塔,时云舒在国外便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江淮景会愿意为她搭线通瑞的集团创始人文启竹。 文启竹年过半百,面慈目善,人如其名带着浓郁的书卷气,与她绅士地握半掌:“小时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短暂地握手就松开了。 文启竹温和地打趣:“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小江口中听见他夸别人呢,还是个女孩子,不得了啊。” 时云舒谦虚一笑:“是江总抬举了。” 她虽然没有参加过商业晚会,但在祁家系统学习过社交礼仪。 主动递上自己的名片,笑容大方得体:“文前辈,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日后有机会能和贵公司合作。” “当然有机会,小江看上的人绝对不会有错。” 对方语气笃定,让时云舒有些心虚。 说话时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瞥向江淮景,果然见他唇边隐隐带笑,看上去似乎心情愉悦。 接收到他玩味的眼神,时云舒触电般匆匆挪开视线。 男人唇边的笑缓缓加深了几分。 文启竹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眉来眼去,接过时云舒的名片,低头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小卡片递过来:“以后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 这意思已经说得够明显了,时云舒有些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道谢。 交换了名片后,文启竹举着杯子要敬时云舒酒,看见她两手空空,问:“小时没拿酒杯吗?” 时云舒不是很擅长拒绝看着面善的前辈,局促地捏了下手指,正想着找酒侍拿一杯葡萄酒,一旁的江淮景率先开口。 他将杯子微微倾斜:“时经理身体不好,文前辈,我替她敬您。” 时云舒眉目微动,转而向文启竹道歉:“实在很抱歉,文前辈。” 文启竹并非嗜酒之人,只是把敬酒当作一项社交礼仪,笑着说:“没关系,女孩子少喝酒是好事。” 两个人碰了杯,时云舒侧目看向江淮景。 只见男人轻抬下巴,喝酒时刚毅的侧脸轮廓愈加清晰,凸起的喉结明显地滚动,当初还带着稚气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然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上位者。 她定定地看着,心中似乎有某种异样的情绪重新破土而出。 -- 文启竹的名片设计很有艺术气息,一书一竹,分别位列前后一角,正面是烫金凹凸的书法签名,很明显的中式风格,怪不得和江淮景关系不错。 见她一直低头鼓弄着那张名片,江淮景开口:“还想认识谁,我带你去。” 时云舒抬眸,摇摇头:“不用了,你能带我认识文前辈已经很感谢了。” 她不想通过别人的关系搭建自己的捷径,如果她愿意,以祁家的地位足够让她将整个北城的权贵结识个遍了。 但她志不在此,她只希望能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内脚踏实地地学习、进步,做到极致。让大家日后在提起她的时候,第一印象是她的名字时云舒,而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譬如祁家的后人,江家的干女儿,亦或是江淮景的前女友。 这些身份都是她,却不完全组成她。 江淮景知道她的思想比任何人都独立,也不强求。 两个人不知不觉调转了顺序,时云舒走在前面决定找人的方向,江淮景恢复了一贯的懒散,骨节分明的指间端着一杯香槟,跟在她身后百无聊赖地轻轻摇晃着,问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得你父亲长什么模样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时云舒摇头,不是很确定:“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试一试吧,说不定合了眼缘就认出来了呢。” 她这话听上去不怎么靠谱,江淮景抬了抬眉梢,没多说什么。 不动声色地放慢步子,跟在她身侧。 两人穿过长廊,转向室外,时云舒差不多将所有宴会厅的男人都观察了一遍,腿都走酸了,还是没找到。 她坐在室外走廊的长椅上,出神地看着露天花园内形形色色的宾客,忽然疑惑自己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或许她的亲生父母没有从商呢。 江淮景立在一旁语调散漫地安慰她:“别着急,找不到就不认了,大不了把我爸妈让给你,反正他们更喜欢你。” 大少爷安慰人都这么与众不同。 时云舒被他逗笑了,心情的确舒缓了许多。 夜风微凉,时云舒穿的是吊带裙,被吹得发冷,双臂环抱着胳膊御寒。 肩上忽然一沉,她侧目看去,一件熨帖整齐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只剩下一件白衬衫的大少爷眺望着远处,语气生硬冷漠:“替我妈养闺女,免得回头说我虐待你。” 时云舒看着他这副傲娇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 这人怎么这么多幅面孔,明明帮她出气的时候霸气侧漏,替她挡酒的时候成熟稳重,现在给她披件衣服,傲娇幼稚的本性又暴露了。 可真是变幻莫测的大少爷啊。 她心想。 走廊人少,时云舒没有拒绝他的“善待”,抬手拢了拢衬衫外套,衣襟处残留着男人身上熟悉的雪山茶香,她不自觉靠近闻了闻,心中安定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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