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完这话侯海手里的茶杯就被他扔到了地上。谈及祝熙语,他们确实没有办法。一是祝熙语才是名正言顺的黎家人,黎曼当年也并没有把祝熙语正式交给他们,只是类似于寄养的关系,祝熙语一直是自己单独一个户口。其次,祝熙语自从离开北城以后,无论是自身还是背后的助力都越来越强势,就算他们敢和祝熙语硬碰硬,大概率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租金都给她了,咱们也没再为难过她,也许,也许问题没那么严重。”乔淮娟小心翼翼地看向侯海,“而且以前黎家的那些人也不在厂里了,她想做什么也师出无名...” “你知道谢家老爷子现在是什么位置吗?”侯海头痛,谢家和他一个小小的厂长比起来简直是庞然大物,“怎么就让他们回来了呢?”侯海其实早就后悔了,当时不应该想着谢家倒台了,只一个任国权和一个孤女不足为惧。 “要不我们将这些年的租金都还给她,现在家里钱应该够。”乔淮娟想起最近身边人讨论的祝熙语那篇关于“冒名顶替”的文章的讨论度和影响力,只想息事宁人。听说这篇文章一经发布,各地教育局就开始自查,之后连教育部也特意下发了文件,联合公安部严肃处理。而在这之前明明早就有这类事暴露,但都被地方教育局遮掩了过去。前后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祝熙语写了文章,而她的读者群体非常广泛,她对于她读者的影响力也十分巨大。 乔淮娟心里越发害怕,“我也可以给她道歉,好歹咱们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应该不会做绝吧?”她不敢想象,要是祝熙语的笔杆子对准的是她,她又该怎么办? 侯海冷笑,“还给她?她要么就这样算了,要么就一定会追究到底。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你这两天找个时间去打探打探她的口气,要是她不乐意的话,我自然有别的法子。”侯海摸了摸随身带着的钥匙,心里才安稳了一些。 “好。”乔淮娟作为侯海人生的首要见证者,很相信自己丈夫这次也能化险为夷。她不停安慰着自己,但心里始终安稳不下来,一晚上几乎没睡多久。 ——— “巧巧姐,今天不用做我的饭了。”祝熙语从主卧出来,看向在院子里择菜的郭巧。学校食堂虽然有补贴但是味道就很一般了,祝熙语不会做饭就只能靠周围的国营饭店改善伙食。郭巧见状就和祝熙语商量着以后周末和下午就由她来做饭,祝熙语自然乐意,本想把房租退回给她当伙食费,但郭巧坚持记账平分。 “你要出门吗?”郭巧见祝熙语穿着很正式,“我替你温一杯牛奶吧,你早饭也没吃。”祝熙语周末有睡懒觉的习惯,今天也是快十点才起床。 “我就猜到了。”谢川尧推门进来,晃晃手上的网兜,“你最爱的二厂的甜牛奶。”他从网兜里拿出两瓶递给在院子里荡秋千的小静芝,“静芝要喝吗?给你妈妈也拿一瓶,你姨姨从小就喜欢这个。” 小静芝害羞地躲到祝熙语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看向眼生的男人,声音奶奶的,“叔叔好。” 祝熙语从谢川尧手上接过已经插好吸管的那瓶,递到小静芝嘴边,“尝尝,姨姨像你这么大时攒的零花钱全用来买这个了。”又将另一瓶递给郭巧,“巧巧姐,你也尝尝,我们先走了。” “来得及,你也喝点,座位上还有保姆做的凤梨酥,你先吃点儿。”谢川尧又拿出一瓶插好吸管递给她,把网兜里剩下几瓶放到客厅桌子上,这才对着郭巧点点头后离开了。 小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小静芝重新坐到妈妈身边的小板凳上,“妈妈,北城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郭巧原以为女儿要说小汽车或者什么的,没想到却听见她奶声奶气地答,“爸爸只能周末来看我们,姨姨的丈夫也是,只能周末来和她玩。” 郭巧被这话惊得把菜心都撅断了,蹲下身认真又耐心地和女儿解释,“刚刚的叔叔是姨姨的好朋友,就像你在育红班里的康康一样。姨姨的丈夫是解放军,因为工作所以没有陪在她身边。爸爸也不是因为来了北城所以只能周末来看宝宝,而是因为爸爸妈妈也和芝芝一样,平时要上学,周六周日才放假。”她放慢语速,“芝芝听懂了吗?” 小静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的妈妈,我记住了。” 郭巧摸摸女儿的头,看向两人离去的方向,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和祝熙语形影不离,她很清楚谢川尧和祝熙语相处时是很有分寸的,但外人不知道啊,只看着两人登对又亲近,很容易就误会了。郭巧想提醒祝熙语,却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不提醒的话,又怕其他人和静芝一样误解两人的关系... 郭巧的担忧两人并不清楚,谢川尧不必提,祝熙语和谢川尧的每一次相处都是给韩宥说过的,更是坦坦荡荡。此时,他们已经到了约好的饭店,也是北城最著名的外宾酒店之一,装修豪华、菜色也很丰富,足以见黎明的诚意。 祝熙语和谢川尧刚走到门口,就见着黎明领着儿子黎航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远远看见他们就迎了过来,“小语,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 黎明的眼神不自觉地偏移到祝熙语身边的男人身上,他微愣了会儿,还是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这人看着确实符合别人描述里的韩宥的气质,但是黎明觉得按他了解到的韩宥,一个靠着自己拼到团长的人应该是很有血性的,而眼前的青年显然缺少了这个特质,他做出疑惑的样子,“这是?” “你好,黎副厂长,我是谢川尧,熙语的好友。”谢川尧主动和黎明握手,“家里长辈不放心,我来给熙语当个司机。” 在谢川尧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黎明就反应了过来,他要借助祝熙语的力量,自然会提前了解祝熙语的情况,而去年年底平反回首都重居高位的谢家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黎明的态度比最开始还殷勤,迎着两人进了提前订好的包厢。也许是因为祝熙语一直没答复,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拿了点长辈的架子,今天却一点儿都没带。 黎航在父亲的示意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茅台,替两人倒了满杯。宋川尧用眼神安抚住祝熙语,在华国,酒就是诚意。 果然黎明见谢川尧毫不推脱和他一起连喝三杯以后,面上更加放松,“好!爽快!黎航也会开车,等会儿让他开车送你们回去。”他又用公筷给祝熙语夹了一个糖醋小排后,才开口,“我猜你们现在也很清楚纺织厂的情况,想当年老爷子在的时候,咱们厂别说是北城了,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但现在呢,去北城百货大楼、供销社逛一圈,真是再不见当年盛况啊。” 黎明像模像样叹了长长一口气,瞥了眼对面两人,谢川尧不动如山,祝熙语也不像是被说动的样子,他正准备继续再铺垫铺垫的时候,祝熙语放下了筷子,“从73年到78年,纺织厂总共出现两次市场份额的大幅度下降,从近六成降到四成,又到如今的两成不到。第一次在73年底,革/委换人,大/搞/运/动,多条生产线断裂。第二次出现在去年底,原因我相信黎叔您比我更清楚,党/派之争,各级管理人员以及核心员工大面积调岗、退岗,不说跟上市场推陈出新的节奏,连以前的招牌生产线都停止生产了。” 黎明越听越严肃,祝熙语绝对是有备而来,她才回北城不到一月就能拿到纺织厂内部数据,自己如果再不亮底牌的话,想再乘上这股东风就不容易了。 果然,谢川尧又开了口,“黎叔,您看着熙语长大,我想您很清楚熙语以前的处境和解决问题的决心,您能主动联系上我们,也相信是提前查明过我们目前的情况的。” “那是那是。”黎明没想到两人里是谢川尧负责唱红脸的那方,他也明白谢川尧这话背后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看明弱势方是他黎明。他看眼儿子,黎航立马就退了出去,大概是站到包厢门口守着去了。 黎明这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祝熙语,“明人不说暗话,侯海这些年实在太过分了。”他顿了顿,还是吞下了那些场面话,“这是我的诚意。” 祝熙语捏了捏手上的文件袋,很薄,ῳ*Ɩ她打开看了一下,和韩宥拿到的详尽结论不同,这里面只是黎明自己总结的关于他察觉到的侯海的犯罪条例和他获取到的证据目录。其中一大半都是空白的,别说实际证据,连线索都只有一两句。但也许是同处厂办多年,黎明对于侯海在人事调动上的猫腻和乔淮娟在后勤上的贪/污/受/贿倒可以说是详尽到极致的。 祝熙语仔细看着,谢川尧就在旁边和黎明继续“觥筹交错”,明明是很热闹的景象,但祝熙语放下文件袋的那一刻,包厢里面就安静了下来,可见两人的心思也没放在喝酒上。祝熙语开门见山,“黎叔想要什么?”如果黎明掌握的东西确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这对祝熙语的帮助是很大的,基本填补了证据链里将近四成的空白。 黎明装作喝醉的样子,但分酒器总共才空了一次,醉没醉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要什么,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被侯海这个只会钻营的人压了一辈子的气。还有我工作了三十年的地方,我实在舍不得它就这样彻底没落。” 他伸手去探祝熙语的手,却被谢川尧握住了,声情并茂的演讲顿了一下又继续,“侄女啊,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受的那些委屈,咱们前些年才知道,是咱们对不起黎老爷子,对不起你小舅舅。你放心,等叔管了厂子,以后纺织厂就是你娘家。”这话就递得很明显了,黎明想用他手上的东西换侯海身下的位置。 祝熙语轻笑一声,她的娘家早就不是如今的纺织厂,黎明给的东西也达不到这个价值,“黎叔,我就不和您绕圈子了,我只能答应您事情结束我拿到东西后不投您的反对票。至于纺织厂,您也说过了,这是我外公的心血、我的娘家,所以我只认优胜劣汰。” “你当然不用绕弯子了,你现在想收拾侯海、想收拾纺织厂的那些人,就是动动笔杆子、找人说句话的事。”黎明在心里小声反驳,面上却依旧一副愁容,“小语啊,叔知道你现在是那个叫什么,年轻人最喜欢的青年作者,那影响力可真是厉害啊。前段时间清大的事儿咱们也都听说了,本来也就轻拿轻放,但你那文章一发可不得了了,教育部和公安部联合发的文件。你说,文人的笔杆子真是杀人不见血的东西哈。”侯海给黎明没留活路,黎明也想探探祝熙语会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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