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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城里都是三转一响,我们前些日子给韩峰提亲准备的也是这三样加六十六块钱...”王元香的语气里满是兴奋。 韩明成打断自己媳妇的话，“你们情况特殊,熙语肯定是要跟着你去部队的,这些大件倒是先不必添。但不准备些实物也不是很好看...” 韩宥先是点点头，听见后半句也有些苦恼,“我去市里买个手表吧，熙语虽然有一支，但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好带。” 他顿了顿，还是选择对自己的叔婶坦诚,“我现在每月的津贴是一百二,前些年也存了些钱。我打算在聘礼里加六百块。婚宴上我不打算限制预算,每张桌上都要有猪鸭鸡鱼。” 韩明成先是被自己侄子的六百块一惊，现在多少上韩村多少家庭六十块都拿不出来,会不会影响不好？但他了解侄子想要弥补祝丫头的心思，便只是说，“别的在村里凑凑应是够了，但肉的话，票不好搞。” 韩宥闻言倒是不在意，“我联系一下战友，应该能凑到。” 王元香也在咋舌韩宥的大手笔，“还要扯些布，给祝丫头做婚服。她娘家没人在这边，咱们也替她考虑好。” 韩宥听到这里感激地向王元香道谢，“多谢五婶，这些东西麻烦五婶也替她准备一下，需要什么让韩峰给我说就行。” 他想起韩明成那晚在地里和他说的话，“五叔，你那边还留着熙语姨母姨父的电话吗？我想请他们过来一趟。” 韩明成正在翻日历，这些年虽然明面上禁止这些，但百姓家里有大事还是会偷偷查查看，毕竟是上千年的传统了。他点点头，将几个日子指给韩宥，“你回部队之前就这几个吉日，你看怎么选？挑两个，一个定亲、一个成婚。” 韩宥快速扫了一眼，“我明日去问问熙语。”他叹了口气，无论哪个都太着急了。 韩明成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年的话变数太多，早点让熙语离开这里也是好事。” 王元香也跟着点头，“祝丫头明白你的心意就好。你放心，婶子肯定把这事操持好，不让熙语在这上面受委屈。” 听到这里韩宥紧锁着的眉才松开一点，“那就谢谢五叔五婶了。” 之后韩二叔也被韩峰叫过来了，四人讨论到很晚才散。 ————— 第二天，韩宥揣着昨晚列好的单子，在家里做了份蛋羹、蒸了两个糖包，才往知青点去。韩允在后面调侃她，她过了一晚已经压住了一些兴奋，“二哥，你现在就像刚嫁出去的小媳妇儿。” 韩宥在自己妹妹的调侃声里表面不动如山，其实耳尖通红地走到了知青院。一路遇上了许多村里的人，都一脸打趣地看着他，他稍微加快了些脚步。 刚转弯，就见知青院门口亭亭玉立着个姑娘。晚秋早晨是带着浓重水汽的寒凉，在火一样的枫树下，她一身垂顺飘逸的米白色长裙，外套一件浅棕色粗织毛衣，直顺的长发在微风里飞舞。 韩宥挪不开眼，望着那双灿若星辰的、饱含笑意的明媚眼眸，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 祝熙语也看见了韩宥，他今日穿着军装，虽没戴帽子，但那股让她心折的气质昭然。晨光映衬下，他的身姿愈发挺拔、眉目越发英俊。 但这样一个气势凛然的韩宥，左手端着一碗蛋羹，右手端着两个糖包。祝熙语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她的心因此更加柔软了，他的温柔更让她沉醉。 她几步迎过去，自然而然地接过韩宥手里的包子，“我就猜到你会过来。” 韩宥笑望着她，“嗯，熙语最最最聪明。” 祝熙语被这人直咧咧的话惹得脸红，将碗里的包子径直塞到他嘴里，“一大早就乱说。” 韩宥被塞得一愣，包子里过量的红糖因为这个动作流了出来，眼见着就要滴在韩宥的军装上，祝熙语连忙伸手用手心接住，这个动作很像是捧着韩宥的脸。 看他还愣着，祝熙语又羞又恼，他们还在院门口，“快咬一口。” 韩宥顺着她的话咬了一口，看见她正要缩回手，快速扫了一眼四周，一把抓住祝熙语的手，亲了一口祝熙雨的手心，“这里还有糖。” 祝熙语像是被烫了一下，那温热、濡湿的触感...她握紧手，直接丢下韩宥跑回了知青院。等转进院子里，偷偷打开手一看，干干净净，哪里有被红糖沾染过的痕迹？ 跟上来的韩宥凭借身高优势很轻易就看见了她的动作，低头在她耳朵旁边暗声说，“别找了，我帮你清干净了。” 是“清”还是“亲”？祝熙语从耳后到脖颈全红了，韩宥盯着她耳后粉粉的皮肤，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 祝熙语带着韩宥去了堂屋，今天休息，知青院大半人都在忙自己的事。陈佑和杨逸之本来在堂屋说话，见他们来了，打了个招呼后很识趣地离开了。 祝熙语坐下认真吃起韩宥带来的早餐，她其实已经吃了一块儿鸡蛋糕，她今早很早就醒了，但此刻看着眼前的东西却还是很有胃口，“是你做的吗？” 韩宥拿着那个包子随意吃着，全心全意注视着祝熙语吃饭，闻言他笑了，“我昨晚在五婶家待到半夜，还没来得及学新菜，是今天家里的早饭，蛋羹是韩允蒸的。” 他戳了戳祝熙语鼓鼓的侧脸，“猜我在五婶家呆那么晚是做什么？” 祝熙语躲开某人的捣乱，剜起一勺蛋羹，毫不设防，“做什么？” “商量我们的亲事。”韩宥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像藏着些别的意味。 祝熙语的勺子一抖，蛋羹重新掉进了碗里，她实在没想到韩宥竟然昨晚就去找了五叔五婶。想到他们说不定笑话过他们俩的着急，脱口而出，“你着什么急呀。”语气娇娇的，听得韩宥心里痒痒的。 “我都快急死了，恨不得明天就结婚。”韩宥声音更哑，祝熙语躲开这个明显危险的话题。 一顿饭就在韩宥的注视里结束，韩宥很自然地拿过碗筷去院子取水处，祝熙语拿着水瓢慢慢给他淋水。 韩宥突然说，“家属院只有新盖的院子和楼里有水龙头，我回去一定抢到。” “嗯...”祝熙语有点害羞，但关乎到自己未来生活质量，还是问了一句，“咱们是院子还是楼？有洗澡的房间吗？” 韩宥被她的话取悦到，抬眸看了她一眼，“现在我只能住楼，你要是喜欢院子我就加把劲儿。楼里洗澡都要去澡间，只有厕所。” 祝熙语明白他的加把劲儿背后就意味着流血，他这个年龄做到这个位置已不知道付出了比别人多多少倍的努力。她把水瓢放回水缸，“我在首都住了十多年的楼，正好习惯呢。” 韩宥听出她的体贴，手上都是水只能忍住摸她头的冲动。 ————— 两人回到堂屋后，韩宥将昨晚在韩五叔家里商量的事一一告诉祝熙语。 “考虑到后面不好带，三转一响我们在这边就不准备了。我预备在聘礼里加六百，再准备些咱们在上韩村也能用到的东西，你看可以吗？”韩宥压低声音，“我觉得还是很少，但汉台市这边就是这个情况，我怕太惹眼也不好。等你过去我就把钱全部交给你。” 祝熙语很开心，谁会不为这样的看重开心呢？六百的聘礼在首都也是很高的，也幸好韩宥是个领了十年津贴的人，而自己也是个会存钱的小富婆。 她打趣，“你放心，我的嫁妆也不会少的。”然后也学着韩宥那样凑近、压低声音，“但都是我的。” 韩宥摸了下她的头，“婚宴我准备摆二十八席，每张桌子都定四荤六素一汤。” 祝熙语这会儿有点惊讶了，素菜还好，刚过丰收季，在村里凑凑就成，但是荤菜？村里不发票证，韩宥在部队估计也不会专门留太多，“有票吗？” “我准备今天去省城打结婚报告，省城、汉台、西岭这边都有些战友，我去换点儿。” 祝熙语听见他说就知道他是要落人情，既然已经知道他的重视，就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他的人脉，“不用那么多，荤菜有两个就好。”她顿了顿，“我知道你的心意的，但我们还要一起走很多很多路，我不求这一时。” 韩宥庆幸他这趟探亲及时，才没错过这样的好姑娘，这件事昨晚韩家长辈也劝了他很久，“我懂你的意思了，我尽力筹吧。别担心，你只要好好做新娘就好。” 祝熙语想起自己还剩了差不多四年份的肉、油票，示意韩宥等等，自己跑回房拿出自己分散在各处的票，悄悄塞到韩宥手里，“这是我下乡之前特地和人换的，你先拿去用吧。” 韩宥低头打量手里厚厚一沓票，似乎看见了祝熙语是如何忐忑着收集票证为自己下乡做准备的。既心疼本该被爱着的她受了这么多委屈，又自豪她的聪明和周全，这些票足够保证她在乡下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 更多的是感动，她就这样把自己以前为自己做的未来几年的保障塞进了他的手里，沉甸甸的、柔软的。 他将票齐好又放回她的手里，认真地看着祝熙语，“即使是我，你也不要轻易交出自己对于未来的保障。” 祝熙语哪能不懂这些呢？这些年里她最懂、最擅长的就是自保，愿意把这些给韩宥也是确信自己即使没有这些票也能过好。她已经开始恢复给报社寄稿，报社编辑和她合作多年，明白她的困难，这几次寄稿费时会特意换些票证给她，她这个月都没用到首都带来的票。 她的心里软软的，顺着韩宥的意思将票放进口袋，“要是你那边不够了，就来找我。” 韩宥点点头，目光里的柔意都要溢出来，“我这次去省城，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婚礼上想穿什么？我给你扯大红色的布还是军绿色的？” 祝熙语想了想，“红色吧。”这样高兴的事，红色更喜庆。 韩宥又从口袋里拿出昨日韩明成看好的日子，“都有些急，你选两日，一日定亲、一日结婚。” 祝熙语听出他的疼惜和愧疚，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的，是我愿意的。”她还是没好意思再说那句想和他早点回部队的话。 她看了看日历纸上被圈起来的数字，都在下周，她没扭捏，韩宥问她就是为了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五叔在十月初二下面划了两条线，正日子就选这个吧。至于定亲，选最早这天吧，中间留多一点时间，叔婶们替咱们打理这些肯定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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