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失笑:“他忍辱负重?你确定么?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有哪里忍辱负重了。” “也是,这人戏演得不行啊。” “和戏没关系,他就算现实如此,也会是一样的。” “嗯?” 别枝忽然有些轻慨:“庚野就是那种,不论处于什么境地,永远都无所畏惧的人。我总觉得他的人生字典里,从来不知道‘自卑’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毛黛宁试图理解:“大少爷那种?” “不,正相反,他从不是什么天之骄子。” 别枝笑着,摇了摇头:“他有过非常难堪、落魄的童年时期,也有一段浪荡、无羁,躺在烂泥里似的少年阶段,再就是后来……” 别枝停顿了下,笑容淡了淡:“我们分手后,他大概也有漫长的失意和沉闷。但即便处于绝对客观的卑微里,他也不会有一刻是自卑的。” 毛黛宁顿时被勾起了最大的好奇心,扒着椅子往前趴:“这么神奇吗?我好像还真没见过这种人。” “嗯,很神奇。”别枝不由地沉进回忆里,“大少爷那种从未受挫的骄傲一旦被折断,会露出裂隙;而庚野这种人,百折不挠。折他多少次,他都不会因此自卑或者生畏。” 毛黛宁眼睛亮了起来:“比如,在被你抛弃了两次还是坚持不懈地追你这件事上?” 别枝一下子被毛黛宁从过去的沉湎里拽了回来,“你……别造谣。我什么时候抛弃过他两次了?” “这可是另一位当事人亲口承认的,我们全体同事都听见了的,”毛黛宁一顿,补充,“还没醉死过去的全体同事。” 别枝木住脸:“他最擅长造谣我。” “不过你这样一描述,就让我更好奇了,”毛黛宁说,“你看你提到你家那位的眼神,都要往外冒小星星了——明明这么喜欢,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啊?” 别枝神色一顿,低了低眸,声音也低了下去:“就是因为,那些记忆太美好了。” “啊?”毛黛宁茫然。 “越是美好、珍贵的人或事物,我越想它就永远停留在那一刻,”别枝轻声,望着手上那根红绳,“只要停在那里,它就永远不会枯萎,不会变得面目全非了。” 毛黛宁愣了下:“可是为什么一定是朝着不好的方向变化呢?” “不是一定,只是由于某个我无法抗拒的外力,它很可能会走向那里。” 别枝抬眸。 女孩是笑着的,眼神却难过:“我不想毁掉那种美好,不愿接受那种可能。与其亲眼见它枯萎,腐烂,面目全非,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结束在它最初最美好的时候——那样,我至少不必亲眼见证它的破碎,可以一直怀缅它最美好的时候。” 毛黛宁怔望着别枝,微蹙眉:“可是……” 没等毛黛宁说出后面的话。 “笃,笃笃。” 寂静的办公室里,房门忽然被人叩响。 “进,”毛黛宁扭头,“门不是开——” 话音戛然而止。 一秒后,毛黛宁像只应激奓毛的猫一样,陡然从椅子里跳起来:“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别枝讶异地望向办公室门口。 果然,是那位陆教授。 据“加害者”自述,周末刚被霸王硬上弓的“受害人”陆教授此刻西装笔挺地站在办公室外,神态沉稳平静,完全没有一点受害人应有的样子。 反倒是加害者奓毛得厉害,看起来随时准备跳窗逃生。 “我过来前拨过你的电话,也发过信息,没有收到回应,”陆易生抬腕,看表,“今天下午我给你请了事假,你们刘书记批准了。” “?”毛黛宁已经开始扒窗户边了,“我没事为什么要请假啊!?” “周五周六发生的事,我已经向伯父伯母说明。” 陆易生放下腕表,平静抬眼,“伯母限令你一点前到家,现在,你还有四十四分钟。” 毛黛宁:“????” 于是连一句“吱吱今天中午的饭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家求饶命去了”,后半句都是从门外飘回来的。 说话的毛黛宁已经没影了。 倒是门外,带来了这个噩耗的陆易生十分从容淡然地朝别枝点了下头,这才转身离开。 就这运筹帷幄的架势…… 是谁被霸王硬上弓? 为自己饭搭子的未来意念地洒了一把土,别枝无奈起身,收拾了东西,准备去食堂。 只是还没离开办公室,她的手机就收到了毛黛宁的信息。 【毛球】:说不定今天回家我就被我母上大人直接就地正法了,还是给你留条遗言。 【毛球】:是我最近的一个电子书签,必须分享给你。 【毛球】:[图片] 别枝有些意外地点开了图片。 Stopping at the port is safe,but dear,that’s not the purpose of shipbuilding. (停在港口是安全的,但是亲爱的,那并不是造船的目的。) ——弗雷德里克·巴克曼 别枝停住了。 就在她恍神的那一两秒里,又有一条新的消息跳出来。 【毛球】:我是不太会像你们心理老师那么会讲道理啦,但我们颜狗很贪心的。 【毛球】:我会想,记忆里的最美好是过去的最,不是未来的最。如果你那么喜欢他,那你真的舍得不去未来看看,那时候的最美好的他,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 未来的,庚野吗? 别枝怔望着手机。 她当然想。 他的一生里,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每一个瞬间她都想亲眼见证。 只是…… 在心底那片难以停歇的动摇里,别枝无意识地朝楼外走着,在迈出大厅前,她停住,蹙眉抬眸。 几米外。 站在玻璃门前,戴着帽子的男人转过身。 那人神色郁郁地看向别枝:“别老师,下班这么晚啊?” “……祁亦扬,”在这时被打断思绪,叫别枝有些厌烦,“在我叫保安之前,你自己离开,让我们都轻松点,可以吗?” “急什么。” 祁亦扬拿出手机,点开屏幕,在别枝眼前晃了晃。 看清了里面RJ酒店的背景,别枝眼神微凉,抬眸:“什么意思。” “庚野在酒店走廊里公然打人这种视频,你说,如果被我这个‘受害人’送到派出所,还坚持不和解的话,够不够他进去待几天的?” 祁亦扬冷冷地问。 “你以为你发的那些骚扰信息,我这里就没有留存?” “随便啊,反正我烂账一堆,也不差这一笔,大不了我和他一块进去待两天,”祁亦扬不在意地扯了下唇,“倒是庚野,你好不容易把他从泥坑里拖出来,给他的人生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你忍心见他抹上一道污点吗?” 别枝没表情地盯了他几秒:“你想做什么。” 祁亦扬刚要说话。 “别妄想跟我狮子大开口。” 女孩侧颜漠然地与他擦肩而过,“还是我提吧。校门外就有家咖啡厅,我请客,坐一个小时。随你想聊什么,我都不会中途离席。” 别枝走出去两步,停下了,她凉凉淡淡地侧回眸,唇角似勾未勾:“怎么,不愿意?那我走了。” 话音未落。 女孩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祁亦扬在原地僵了两秒,喉结沉滚,快步而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 “不是,哥,手术记录能是那么好查的东西吗?” 万象城B1层。 从停车场进来,两道青年身影并肩向内,其中一位懒懒散散地抄着大衣口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仍是拉扯着前后进出的多数路人视线。 林哲抱怨着跟在庚野身后:“我们律师是靠信息吃饭,但我也不是手眼通天啊。你发我的那份履历还是太笼统,我就算挨家医院找人去查,那也需要时间……” 庚野困得神态懒恹,长腿未停,带他转了个弯:“行了,我又没催你。” “昨晚刚发来,今早就问进度,你还不如直接催我呢!” 林哲没好气地转开了脸,跟着又转回来:“不过我信息里问,你也不说,你到底怀疑什么,为什么突然让我查她有没有手术记录?” 庚野没说话,也没反应。 林哲:“难不成,你怀疑她是有过什么大病?” 青年终于停住了,不紧不慢地回过身,支起眼,睨他:“你才有病。” 林哲:“……” 庚野侧回身:“只是排除。” “排除?怎么排除的?” “她喝醉那天说她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说这句话时,庚野唇角无意识地翘了下,晃得对面路过俩小姑娘互相掐胳膊,可惜没挂两秒,又被身上冷恹倦沉的气场压平了,“那她不能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大概是为了我。” 林哲蹭了蹭鼻子,忽然警觉:“会不会是你家那边……” “不可能。” 庚野冷声打断,“他们敢。” 林哲立刻把余下的话咽回去了,也是,好不容易把人认回去了,谁日子过太舒坦了,要闲得没事要招这么位祖宗闹个鱼死网破的。 庚野声线又平回去:“排除感情,排除家庭,排除经济问题……” “那确实就只剩个人了,”林哲摸了摸下巴,“但个人也比较因素复杂啊,你怎么想要查手术的?” 庚野的神色难能不自在了那么一两秒。 她让他关灯。 还不让他脱衣服。 但这种话自然是不可能说给林哲这种外人听。 “别管为什么,你先查。排除了这个再说。”庚野截断了话题方向。 “行吧,”林哲跟着走出了大半层,反应过来,“不是?那你喊我出来干嘛?” 林哲说着,目光四下一扫,对上那些纷纷假装无事转开的、或者是胆大妄为继续盯着他身边那张祸害脸不放的。 他哆嗦了下,转回来:“我真不习惯跟你身边这待遇,你能不能换个人少的地方——” 话没说完。 身旁那人长腿一抬,转进了旁边的店面:“到了。” “?” 林哲蒙了下,看着金碧辉煌的店内,他抬头看向招牌——确定是家珠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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