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差点就要勾起她的好胜心了。 “而且,忍着些也好。不然……” 庚野轻吻了下她的耳垂,低低的,轻哑又性感的笑音就钻入她耳心,带着点克制的恶意。 他缓声,慢条斯理地: “我怕爽死。” “——!!!” 在女孩一瞬绯红蔓延、拉过薄被整个把她自己盖住了的无声抗议里,庚野愉悦低哑地笑着,起身,朝浴室走去。 别枝模糊觉着,自己那晚醉酒以后,好像问过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可是任凭她怎么回忆,都想不起到底和庚野说过什么。过去了一周,在别枝都快要将这件事当作自己酒后的梦淡忘了的时候,庚野忽然提起,周末闲暇,他要去西华市办点事情,想别枝陪他一起。 西华市离山海市不远,有一百多公里,走高速的话,两个多小时的单程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周末两天,足够他们轻松往返,还可以在那边住一晚。 别枝想着周末没什么遗留工作,只当是约会了,就答应下来。 周六上午,别枝接到庚野的电话,下了楼。 从单元楼里出来,第一眼就望见了那辆停在楼前,和周遭老社区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纯黑库里南。 以及车前斜倚着的那个,穿着休闲白衬衫和蓝牛仔裤,外套了件宽松黑色夹克服的青年。 别枝有些迟疑地停住:“你不会是要开这辆车去西华市吧?” 庚野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走了别枝的背包:“你不能总歧视它,要对它和小白猫一视同仁。” 别枝现在已经习惯了庚野给她那辆白色小轿车的外号了。 见庚野开了副驾车门,朝她眼神示意,别枝确定了这事没有什么余地,只能坐进车里。庚野绕过车前,进了驾驶座。 “今天情况特殊,只能委屈你的小白猫躺一躺地下车库了。” 正系安全带的别枝意外地回眸:“特殊?” 庚野问:“你知道平凉山那座道观么?” 别枝一怔:“你是想带我去上香?” 她当然知道,平凉山那座道观极有名气,许多香客不远千里都要专程去那边上香祈福。 不分节假周末,那边常年人满为患。 就连别枝都有印象,自己很小的时候,在母亲林雪棠还能行动自如时,她还陪着去过一次。 只是香客们的心愿太多了,她替母亲许的那个,大概没能被听到。 “不是上香,”庚野停顿了下,“是还愿。” 想起那时的林雪棠,让别枝有些出神。 连带着对约会的期待情绪也跟着淡了淡,她没有再问,只轻声应:“好。”…… 庚野之前打电话邀约时,和别枝说过,今晚会在西华市住一晚,让她带上换洗衣物。 别枝以为的“住一晚”,自然就是住在酒店里。 但没想到—— 望着那座在暮色的山道旁渐渐显出轮廓的道观祥云牌坊,别枝怔然地回头:“你不是说,我们明早再来还愿吗?” “是明早,”庚野对上她眼神,“今晚住观里。” “?” 道观里香火鼎盛,即便临近今日的结束时间,祥云牌坊下的香客们依然是络绎不绝。 别枝坐在车内,眼睁睁看着车身从道旁掠过,没入郁郁葱葱的丛林山野间。 沿途过了两次有保安亭的设卡后,柏油路上已是人迹罕至。 这条车道显然和游客们的都不同。 到此时,别枝才有点明白,庚野出发前随口说的那句“今天情况特殊”的真正意思了。“是按照车牌号准入么?”别枝问。 “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小姑的面子,”庚野语气随意,“观里有几座大殿,翻整修葺都是她出资,也给观里捐过几件功德。观里留了片小院,她每年会过来清修几日。” 别枝听得默然。 虽然庚野轻描淡写,但她也猜得到,每一笔修葺和每一件功德后,怕都是个骇人的天文数字。 也就难怪,普通香客们排成了望不到头的人行天梯,庚野却能开着库里南畅通无阻地直入观里。 库里南停在了道观的停车场内。 别枝表情复杂地望着窗外。 庚野瞥见她神色,有些忍俊不禁,靠着车门弯下腰来,睨车里的女孩:“怎么了,信仰崩塌?” “……谈不上,”别枝停顿,“就是觉着,道观里有停车场这个东西,有种一下从云上仙山掉进了凡俗里的感觉。” 庚野低哂,走过去给别枝扶着车门,等她下车。 下车不远,就是个小道士模样的少年。“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士朝两人捏了个作揖礼,“两位信士,请随我来。” 山野间暮色将落。 别枝和庚野走在小道士身后。 庚野和小道士聊过几句,似乎是关于他那位小姑,还有一些上香供奉之类的事。 别枝闲散听着,直到两人都没了交谈的意思。 她望着身旁寥落幽静的林景,明显选材用心的料子铺砌的石板路,这才回过头,问身旁的庚野:“你认识这位小道长?” “见过几次。” 别枝讶异地看他:“几次?” “怎么了?”庚野见她神色,不由地笑,“需要这么惊讶么。” “我不记得你信这些。” 别枝委婉地说。事实上,该说是依庚野从前那种恣肆妄为的脾性,她怎么看他也和信仰搭不上半点边。 他只信他自己还差不多。 “家里人信,”庚野似乎对提起庚家的人十分排斥,眉峰不明显地皱了下,“前面有一年,给我爷爷七十寿上香,被迫跟着来了一趟。” “然后?”别枝难能好奇地往他身旁凑了凑。 “然后什么。”庚野懒下眉眼,那点厌倦情绪也散碎了,他低眸睨着她,“想听什么?” “你以前完全不信这个,现在还会自己跑来,总该有个变化的原因吧。” 别枝若有似无地将视线往他颈边悬着的那根黑绳上落。 等与他眼神撞及,女孩又自然平静地挪开了目光,像只是无意。 庚野唇角抬了抬,也不拆穿她。 “嗯,是有个原因。” “……” 别枝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她觉着不提及过往七年里的经历,该是她和庚野的一种默契,可是又总忍不住在意。会是什么人。 在什么样的时间里,忽然改变了他的习惯,还让他心甘情愿戴上他最不喜欢佩戴的绳坠饰品。 “别胡思乱想。” 身侧那人忽然出了声。 别枝回眸,板着脸:“我没有。” “是么。” 庚野笑着,跟别枝停在小院子前。 直等到小道长交代完事情,离开了,他才一抬手,把要进院落的别枝堵在了青砖墙下。“不听了?” 庚野低着声,像种哄骗,“不是很好奇,我那个变化的原因么。” 别枝很想理直气壮地说一句“谁在意”。 可惜说不出。 默然几秒,女孩像是终于妥协了,微恼着眸仰脸睦他:“听。” 庚野一怔,笑了起来。他牵起别枝的手,有些轻车熟路地,将人领进了小姑庚汝兰清修会来的这座院落里,一边过门廊下,走向居卧,他一边缓声慢调地给她讲那个小小的“变因”。 那天他确实是被迫跟来的,老爷子七十大寿,庚家的人少有地聚得齐整。 而庚野那天的情绪要比平常更差。部分是因为他确实从来不信这些,寺庙道观一贯过而不入,而顶着太早起而没睡醒的困倦,这种繁冗琐碎的流程只会让他觉着暴躁难抑。 不过主要原因,还是他在前一晚刚在庚家闹了个大的。 所以忍到最后一环,循流程让每人抽一支当年的愿签时,庚野的最后一丝耐性已经岌岌可危了。 直到他抽出来第一支签,签上说,“愿君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庚野就怔在了那儿。 那一刹那后道观深里晨钟乍响,如迷雾破晓,庚野恍然从那片昏昧的林光里醒过神。 他面前,捧签的道长惯例说着套话:“福生无量天尊,愿信士得偿所愿。” 若是换以往,庚野要嗤之以鼻。 可彼时握着那根竹签,看着上面的那句签语,庚野忽然就觉得,也不是不能信了。哪怕就只是为了那句话。 就为了找不见的那个人,将来有一天,真能与他“岁岁常相见”。 “……只是因为一支签?”别枝听庚野三言两语带过,总觉得缺了什么,“签上写了什么,很准吗?” “嗯,很准。” 庚野抬手,轻蹭过眉骨。 在别枝出口问签语前,他带走了话题:“明早要起得很早很早才行,今晚你住这屋,早点休息。” 别枝只好按捺下那点好奇心:“好吧。” 第二日确实起得很早,太早了。 深秋的早晨本就天亮得晚,别枝踏出居卧时,外面天空都还是青蓝色的。 庚野却像是在外面等了她很久。 他今天难得衣着肃整又庄重,平日里的骀荡懒散半点不见,叫别枝都有一丝丝不习惯,她只好努力压住了哈欠,却抵挡不住频频袭来的困倦。 行那三叩首的稽首礼时,别枝差点磕在软垫上昏睡过去。 除了幼年,别枝就没有过祈愿的经历,更别说还愿了。 还过愿之后,她又跟着庚野还有专来领他们的道长,到了一座古朴庄重,搁着灯火长案的大殿。来的路上,别枝才知道,庚野在道观里供了一盏长明灯,每年都会过来。 而庚野供的那盏长明灯,就在那座殿内的主神像前。 这一次别枝只需要在殿外看着。 亲眼目睹庚野神情平静地取香,点火,持香,礼拜……他全程自然而娴熟,显然并非一回两回,以至于整个场面落在别枝眼里,都莫名有种荒谬感。 ——换旁人再正常不过,可那是庚野。 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没在他身上见过守矩和持重两个词。 别枝心里的好奇彻底压过了瞌睡虫,她想等他供灯后,她一定要旁敲侧击地问出来——那支签语上究竟写了什么,竟给他下了这么厉害的“蛊”。 供灯仪程漫长,陪别枝等到殿外的,还有一位与庚野最熟识、日常帮他照料长明灯的道长。 别枝和那位道长在殿外的银杏木下闲聊,说起庚野供的这盏灯,道长似乎颇有感慨:“这盏长明灯在观内供了六年余,风雨不误。” 别枝顺口问了一问:“庚野供的长明灯,求的是什么?” 道长一顿,望了她一眼:“平安。”“……啊?” 别枝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仍旧有点恍惚地扭过头去看殿内持香的庚野。 她觉得从今天开始,她可能得认识一个崭新的庚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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