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是提前一天说, 朱茗绝对惊呼:“哪有的事!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现在,一方面她觉得经过昨晚的夜谈,她其实很难说和林禹成没关系;另一方面又想着现在撇清关系的话,后面万一又想有什么关系, 那也不好解释。 那话怎么说来着,在被质疑的时候最忌讳陷入自证陷阱。 她目光闪躲:“阿盛, 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盛心头一紧,牵过她的手来:“什么意思?难道你和他真的……你是为了他想和我分手吗?” 他到底还是那个心机颇重的陈盛:“没关系,我知道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让你有了这种心思也很正常。你说出来,我不怪你。” 好在朱茗这人一直很注重程序正义:“没有,我可以发誓,我和你分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 朱茗话没说完,手机就已经到陈盛手上了。 他手速飞快地在密码页输入自己的生日,显示密码错误。 * 沉痛,悲凉,破防。 朱茗今天第三节才有课,她陪陈盛在学校里走了走:“没关系的我觉得,你又不是第一次分手了……” “没分手,我们没分手。”陈盛死不认账,“我根本就没同意,你凭什么就把密码……换掉了。” 朱茗嘀咕:“这种事要是需要两个人同意,天底下就没有分手的情侣了。” “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林禹成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朱茗还是没敢说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禹成哥是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事……但是跟那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是觉得不喜欢了。” “你只是倦怠期到了。”陈盛低头看她,“这是正常的,情侣在一起之后,最开始会进入热恋期,两个人恨不能24小时在一起。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其中一个会想多一些自己的时间,另一个则还处在热恋状态内,这个时候就会产生矛盾。”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人,理论好多。 朱茗摇摇头:“我觉得我不属于这种情况。” “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你就当再给我一次机会。”陈盛完全是请求的语气,“两个人想走到一起本来就是要一起努力的,你现在都还没搞明白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分手了真的不后悔吗?万一以后你反应过来其实对我还有感情,那我……” 陈盛琢磨了一下,还是带出一句重一点的话:“那我也不是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 他觉得自己是说了句重话,是威胁。 但是朱茗心里想的是:啊,好娇。 * 每当朱茗觉得自己道心不稳的时候,就会集中精力去想林禹成。 诚如她所言,林禹成在各个维度都优于陈盛,每次两个人同时出现时陈盛都是黯然失色的那一个。所以朱茗就会想,只要挺过了这波,后面就能和林禹成“试试看”了。 就这样洗自己的脑,让自己与陈盛保持距离。 但该说不说,自打跟陈盛提分手之后,陈盛身上其实也多出一股子劲儿来,那同样是林禹成所没有的。 虽然知道他现在很痛苦,不应该用这种眼光看他,但朱茗确实会欣赏这种戴罪受难的灵魂。卑鄙、自私、玩弄心术的人变成弃犬,但越是着急,便越试图用自己老一套的办法解决问题,而这只会让他的处境愈发恶劣。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聪慧的头脑并不能换来一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愚昧。 于是朱茗明白过来,就是这种情伤下的痛觉在赋予他美丽,是濒临破碎的小漂亮了。 朱茗险些张口问他“我能给你画幅画吗”,但酝酿几次还是觉得不合适。 她到底还是仁慈的:“不要白费力气了,我现在对你根本就没感觉。就这么分开吧,我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 “我不信,你看着我说。” 朱茗便停下步伐,自信地抬起头来:“我说,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对你……根本就……” 不行,容易迷糊。 朱茗眼神往边上一跑:“没感觉。” 陈盛给看笑了。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的心脏中了几刀,但好在总能通过这样的细节自我疗愈。 “真的没感觉吗?”他牵过朱茗的手,拉高了,放在自己的侧脸上。 满意地感觉到朱茗的手一个轻颤。 他引着那小巧却并不纤弱的手掌,反复蹭着自己的脸颊:“就是说,这样也是白费力气吗?” 理智告诉朱茗她应该把手抽回来的,但脑子告诉她有这好事还缩手那真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她不敢抬头,脸也红起来,声音猫抓一样:“你别这样啊……” 本身分手就是不想伤害你,这怎么还带往回送的呢。 朱茗在心里算着这笔帐——一开始是她没辨清心意没错,但她已经清楚地说了分手,那这样的话摸摸手摸摸脸啊什么的,是不是就已经是恋爱外的事情了? 她允诺过的恋爱过程中她可以负责,但是没道理恋爱结束后,对方死乞白赖倒贴上来的也要她负责吧? 别说陈盛还确实不是样样比不过林禹成的,至少脸上的皮肤一看就比林禹成细嫩,摸起来更是玉一样透滑。 “你对我还是有感觉。”陈盛确信了,他在朱茗手背上轻轻一吻,然后深深看向她。 朱茗也移不开视线了,但嘴上明明白白:“那应该……不是你要的那种感觉。” “什么意思?” “我欣赏你就像欣赏一幅画,一个作品。”朱茗描述着,“我会欣赏一幅画的形准,欣赏色块和光泽,甚至还会欣赏画里的韵味。画中的人物可能激起我的很多情绪,包括欲|望,可我没有爱上他。” 陈盛惊讶地看向朱茗——好像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让他忽然觉得有些话不像是朱茗会说出来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可以这么流畅地进行表达了?是从埃及回来之后吗?还是更久之前? 他尝试找到自己的声音:“所以你还是对我有欲|望,这就是爱意。” “这不是的。”朱茗说,“还记得吗?你自己也说过的,你谈过很多次恋爱,也有过深入的发展,但你从没爱过她们。” “是的,但、但你不会这样。”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生。”陈盛脱口而出,“对女生而言,欲|望和爱意就是相通的,如果你不爱我,就不会对我有欲|望。” 朱茗眉头皱起,很认真地品了一下这句话:“我觉得不是。阿盛,直到现在我都可以接受和你的任何接触,但我真的不爱你了。我甚至觉得你品行很恶劣,但因为你对我确实很好,所以我也想待你真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 “我不愿意!”陈盛叫出声来,眼睛也红了一圈儿,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他像是昨晚的酒劲儿还没完全过去,整个人十分激动:“茗茗,你在说什么?我真心实意地爱过你,你现在问我能不能分手后做朋友?” 朱茗也没想到他会对这句话反应这么大,赶忙开包包给他拿纸巾:“你别这样了,这是研究生寝室楼,你这个样子同学看见怎么办啊……” 陈盛根本顾不上这是哪里,他只想知道他和朱茗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间所有话都对不上了。 是因为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林禹成打来电话,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只见他们那间寝室的窗户那里,林禹成正站在窗口死死盯着他。 仿佛审判,仿佛监管,可他分明也不是什么光明的一方,做小三,撬墙角,他有什么资格这样看他? 陈盛的心肠也终于硬了起来,如果能有机会重来一次,他一定要回到过去告诉自己不要借钱给林禹成,不要带他认识茗茗,不要把兄弟看得比老婆重,因为兄弟会跟他抢老婆。 他咬住下唇看向朱茗:“你刚才说,你能接受和我的任何接触,是吗?”
第65章 注意避雷 陈盛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他打小在男孩群体中厮混, 唯一看到的女性样本就是自己的妈妈。他清楚地看到一个女人,哪怕是大学教授,哪怕社会地位颇高, 也总逃不出一句“夫为妻纲”。 他不知道是怎样强大的力量,将一个明明有能力独自生活的女人,逼到连自己的丈夫在外朝三暮四都能忍。他也曾为母亲打抱不平,但随着性别意识出现,他明白这种力量对他来说有好处。 他开始理解爸爸, 开始肯定妈妈, 他知道是妈妈的忍耐让这个家风平浪静, 欣欣向荣。 但同时他又不明白, 一个明明智商尚可的人, 为什么会甘愿如此牺牲?为什么嘴上叫苦不迭,行为上却甘之如饴地吃这个苦? 后来随着和女生的接触, 他有了大致的答案——这好像是因为善。 是一种毫无底线的善良。当界限不清时,宁可自己吃苦受累, 也不占他人便宜;宁可伤害自己,也绝不向他人挥刀;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却以伟人标准要求自己。 他很难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就像她们也无法理解他的恶,明明是两个世界中的人, 却因欲|望而短暂地交会。 他偏爱单纯、乖巧、平静的女生,因为这最符合他心中的女生形象。但他又瞧不上这样的女生,他知道即便她们再优秀,最后也不过是成为他妈妈那样的女人, 辛苦攀登后难逃上面还有一重天。 当他遇见朱茗的时候,他以为朱茗也是这样的。 直到现在看着朱茗, 他都不得不承认她的外表非常具有迷惑性。她看起来好乖,敏感又怯弱,一看就是在一个强势的家庭中,从小被责骂、被教育、被否定着长大的。 出于她对情绪的敏锐感知,她一定是吸收掉了很多不好的东西。 但是,她对这些东西的理解和外显显然出了什么岔子,很多和她原本观念不符的规劝并没有被内化掉。比如,她并没有将“不要穿乱七八糟衣服”“女生总是吃亏的一方”“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这些话理解到实处。 她好像有自己的一套逻辑,但那又不是陈盛能触碰到的了。 她依然天真善良,在听了他小时候的卑鄙者纪事之后,还觉得情有可原;在得知他曾不认真对待感情的时候,依然还给他机会。 陈盛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把自己向一个女生剖开了解释。那种毫不带刺的平和,让人觉得可以向她倾诉所有,那种艺术家的包容,宽宥着所有隐秘的罪责。 陈盛认为这是爱——终于有一天,在抛弃所有他为自己粉饰的美好形象之后,他依然能被坚定地选择。 这样从未有过的感受让他变得柔软,变得依恋,毕竟这是连他父母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们爱的向来都是给予他们心中那个完美的、体面的、从不惹事的好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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