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站在同一层面的人,她的一些准备他能理解。 严序点点头,“那还不错。” 有他认同,她更加坚定了选择的正确。 舒清晚忽然庆幸。 如果她选择的是回去安定,也许就连曾经的对手也会看不起她。 毕竟他们曾经那样厮杀过。 她弯唇一笑,“再会。” 严序颔首。 办完离职后,舒清晚顺道去了趟柏悦苑取上次没能带走的东西。 去之前,她先跟他发了条消息。 容隐:【?】 舒清晚能读懂这个问号。 指尖微蜷,道:【就是跟你说一声……】 联系方式都还在,为了有时候联络方便。 而他平时也是不会随便发消息的人。 他回复了条语音。 舒清晚点开。 那边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密码没改。” 她轻抿住红唇。 她当然知道没改。 他的闲适高傲,永远在慢条斯理地接住一切。 舒清晚:【好。】 剩下的都是一些小东西。她一一整理着,在经过她原先的衣帽间时,脚步一顿。 她的很多东西,都被阿姨整理 好,归放在原位。 那些首饰,奢华璀璨。 安然躺在那里,像是在等主人来接它们回家。 摆在最明面上的是最新的一部分,那个情人节礼物、翡翠手镯、蝴蝶手链,等等。 她一样都没有带走。 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或许也是在提醒她带走。 她的目光有些微停留。 还是一样都没有动,转身离开。 不仅收走了自己的私人物品,也将她买的一些家居小东西都收了起来。比如一些玩偶、挂件摆件。 不是小气,她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跟他小气,只是觉得她买的这些东西与他的风格很不匹配。 可爱风、温馨风……如果不是她的话,他大抵是不会碰这些东西的。所以她一道收起带走,回头或者是丢掉,或者是就这样放在那边吃灰。- 他在上海还没回来,她就以很快的速度料理完了一切。 舒清晚没有准备多加逗留耽搁,订了三天后的机票。 到时,她大学时比较要好的一个同学会在那边接应她。 知道她这么快就要走,虞杳杳根本接受不过来。 而且,她都不等他回来见一面就要直接出国。 但是似乎改变不了事实。 在她临行前一天,虞杳杳好说歹说,将人拐去了戏院听戏。 ——她之前就在念叨要在这边聚一次,没想到还没约成,他们就要分手了,大家也就要散了。 舒清晚大概知道她抱着什么心思,而且,对于和自己说过谈微的事情,她心里可能总感觉对不住容隐。 见她那么遗憾难过,舒清晚也就不忍拒绝。 夕阳余晖逐渐被夜色所替,这座城市的繁华也刚刚揭开一角。 舒清晚的手边放了一盏茶,台上剧目已经开场。 虞杳杳攒的局,却压根没有在听台上的戏,不断留意着外边的动静,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舒清晚穿的是在安城定制的一件旗袍,青绿色,腰间留出了些许盈余。 身量盈盈,不经意间,就有如山水般婉约。 她以前也常来。鹿苑是混古风圈的,对戏曲也颇感兴趣,她大学时被鹿苑拉来过这里很多次。 听着听着, 其实别有一番味道,也会渐渐喜欢上。 今天台上是一出《锁麟囊》,她抬眸时,正好听见那一句——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 余音袅袅,气韵俱佳。 虞杳杳漫不经意间也听见了。她瞪圆了眼,眼刀刮向况野,不知道他怎么点的戏,劝和还是劝分呢? 况野眉梢轻挑,回视过去,倒是没接受到自己的罪状。他哪里懂这些?都是叫他们随便上的。 舒清晚的手轻拿茶杯盖,压住茶水。腕间的一只玉镯随着她的动作而轻微晃动。 台上唱到了“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字字句句,深切入骨。 她微微敛眸,秋水般的眸中有些微出神。 时间渐晚,舒清晚也起了想要回去的心思。 而虞杳杳在等的人,还没有丝毫动静。 虞杳杳咬住唇。她不甘心,眼看着走过这么多年的一对就这样分道而行。 在她眼里,他们本应就这样继续走下去,走进婚姻。 舒清晚的手指上戴的戒指,当时她还帮着容隐做过参谋。 它看起来像是婚戒,也像是简单纯粹的装饰品。戴在纤细修长的手指上契合又漂亮。 不该就这样结束的。 虞杳杳艰难地留着人,压根没提要结束的事儿,戏唱完了,让台上照着原样再来上一遍。 魏树:“……” 连他都快看不过去她生硬的强留了。 好在,这时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舒清晚落在手边桌上的指尖轻顿,后背微僵。 而虞杳杳的眼里终于绽放出亮光,眼巴巴看向门外。 从外面走进的人披着深浓夜色而至,缓步迈入明亮灯火之中,身上还裹挟着风霜凉意。 他在舒清晚身旁的位置很熟稔地落座,他们之间只隔了一张红木小桌。 戏照常在唱,未有丝毫中断。 他们时隔数日未见。 回北城以后,她还没有见过他。 她微垂落眼,又重新看向台上,看着水袖轻舞。 安静地和他坐在一起听了半晌的戏。 直到这一出戏即将落幕,舒清晚方才偏眸。 眼前的男 人,外相条件自然过分优越。只是瞳色有些淡,自带的冷意疏离。 身上的矜贵不减。 当初她中了蛊一样的喜欢,再冷也无所谓。 而她也从未离他那样近过。 她看着便像是江南那一带的姑娘,染着水雾般的柔和。 刚认识的时候,虞杳杳一眼就喜欢上了她,还纳闷容隐是从哪里拐来的这么软的姑娘。 容隐抬起眼看向她,目光有些寂灭的沉静。 “明天的飞机?” 虞杳杳说她软,他不以为然。这姑娘只是看起来软,实际会比谁都决绝。 “嗯,明天下午。” 些微上挑的眼眸敛下,他道:“东西可以搬回去放着。柏悦苑的房过给你。” 他之前给她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拿走。 她跟他一场,他不至于让她什么都落不下。 她的根基很浅,有一套房也能更容易立身。 那里的房子,多少人望之不得。如果不是跟他有牵连,她可能一辈子碰不上,也可能要用上十几年、几十年才能迈进去。 可他一开口,说给便给了,那样轻松。 诱惑很大,但她还是摇头。 知道他是想补偿。可是欢喜一场,两厢情愿,他们谁也不欠谁。 容隐的眸光紧锁着她,眸色深邃。 最开始时,问她原因,她随口便玩笑道是看中了他的身家地位。 可到头来,什么都不要的也是她。 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留在这里,已经坐到了晚上十一点。 也算是留下来见了他一面。 又坐了一会儿后,舒清晚站起身,摘下了手上的戒指。 很安静地将它放在了他们中间的小桌上。 之前戴习惯了,忘了摘。 全程,容隐没有动作。 下颌骨冷硬,周身情绪很淡。 周遭静谧得唯有戒指和实木桌子发出的轻微响声。 算是结束。 戏曲落幕,好友们亦是阒静一片。 将戒指归还后,舒清晚垂下眸,安静地转身离开。柔软的裙摆及踝,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飘动。 天下无不散筵席。 他会有更 好的未来。 她也是。 虞杳杳看急了,咬唇试图去拉一下容隐的衣袖,想让他去追。 可他岿然不动。 虞杳杳被况野伸手拉住。 走出戏院,冷风席卷而至,吹得发丝紊乱,裙摆翩飞。 她穿得有些单薄。 但舒清晚对冷意毫无反应,站在门口,她抬头望向远方灯火辉煌绚烂。 这座繁华的城市,像是一场巨大的梦境。 她在这里做了一场短暂而又奢侈的梦。 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第30章 虽然容隐看上去并无太大波动,可是况野看见了他握着扶手的手上,些微用力的指骨。 他阖了下眼。 明明刚到,没一会儿,也起了身,“先回了。” 身形高大挺括,带着清晰的冷意,迈步而出。 容隐第一次见她不是在那个雨夜,而是在这里。 当时戏曲刚开场,他坐在二楼。 她和同学踩着时间,匆匆而至,神态匆忙。她蓦然回首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同学,而他低眸,目光下落,径直收进眼底。 视线停留。 她穿着很合身的旗袍,上面的刺绣微泛光泽。浅淡的布料,但不遮其色,婷婷袅袅,衔水般清透一双眼。 后来雨夜碰见,高矜如容公子,也为她停留了下脚步。 万事之始,都源于那一念起。- 舒清晚次日走。 鹿苑送她去机场,中途她来一家茶餐厅见一个人。 她昨天点进了那个许久没有点进的聊天框。上面有各种关心和询问,她扫过一眼,礼貌性地发了一条消息,询问能否见个面。 一般这种身份级别的人很难约,尤其是这么紧的时间点,对方可能已有既定行程,无法更改。 发出去后,舒清晚在想,如果见不上也没有办法。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太很快答应下来。 ——这么久以来,她终于有了音讯。 她们其实算不上熟识,舒清晚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专门来告这个别。 就当是为了这么多日的照顾。 而且,她之后不一定会再回北城,她们可能也不会再见面。 覃漪细细凝视着她,总觉得她瘦了些。肠胃生了病,总是折磨人的,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好好照顾。 那晚之后,自己没有再见过人。 林馥一当时已然看出了一切。舒清晚走后,一整晚都拉着她的手。 可她心中沉沉。这么多天,一想到那个场面,心里都仍然堵塞。她感觉她就像个刽子手,残忍至极。 覃漪咽了下泪意,声音温柔:“身体好了吗?肠胃生病,得好好调养。” 舒清晚简单寒暄,点点头,“没什么事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首饰盒,推向覃漪 。犹豫了下,说:“给您带了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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