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碧顷轻轻吞咽口水,手背上的疼痛感明明已经减轻, 但却感觉比先前更痛, 那冰冰凉凉的液体在此刻化作千万根棉针, 扎进她肌肤,阴风阵阵的后背令她不由得皱眉。 “顷顷。” 她听见他喊。 何碧顷回神哦一声, 垂眸,声音很轻:“不疼了。” 现在情侣,夫妻之间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互相交换体检报告很常见。 只不过手机里发微信消息那个人, 思想和言语上对娱乐圈女明星多少有些偏见, 在他眼里, 似乎全部女明星的私生活都混乱不堪。她也没被幸免。 他的朋友真是一视同仁。 那他呢? 何碧顷心里不舒服,感觉自己像被人剥开了衣服丢在外头任人冷眼旁观审视。这比任何黑粉的谩骂和诋毁更令她难受千万倍。 她看向江猷琛, 想知道他朋友私底下都是怎么议论她的?最重要的是, 他是否也会也加入他们的发言。 她脑子如糨糊,努力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思绪清晰。仔细一想,按照江猷琛冷冽的性子, 他要是不同意, 他的兄弟也不可能连续发几条消息给他。 所以在他心里,她也是私生活混乱的女生吗? 是吗。 手背上的针管不断输入液体, 冷感的水顺着筋络爬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她浑身上下很快就冰凉凉的,冷得她轻微缩瑟了一下。 她想说点什么, 又不知具体该说什么, 怕得到一个污染耳朵的揪心答案,或者他又像在公寓时那样, 不正面回答问题。 一切好像也有迹可循,俩人两次差不多到最后一步,总能因为不同原因停下。 一次是隔音差,怕被别人听见;昨晚担心她生病体力不支,怕加重病情。 难道这些妥帖的话术全部是他觉得不安全怕得病的借口吗? 她也疑惑过,为什么俩人的速度进展会那么快,确认关系就接吻,没几天就脱衣服同床。到底是他本身就抱有不纯目的,但因身检的事想做又不敢,还是情到深处自然浓。 在她看见这几条消息之前,他直接跟她说要一份身体检查报告,她或许还不会多想,婚检什么的太正常。 只是如今再‘顺便’让她去做身检,意义就变了。 以上那些不确定因素都可以推翻,证明他心里也认定她乱玩带病,他内心深处瞧不上她。 当然,还有一个最童话故事的情况——这一切只是他朋友所想,与他没关系。 大脑在暴风打架之际,一只温热的手背在她脸颊贴了贴,她恍然抬头,江猷琛拧眉:“你怎么面色突然苍白,哪里不舒服?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 何碧顷有气无力地嗫嚅,她欲言又止。 眼前这张无论何时何地都清冷镇定的脸,好像永远不会为别人动情,他在她面前,最大的失控估计就是昨晚,低喘流汗,用她的手在她眼底解决生理需求。 哪怕是身处如此旖旎香艳的场面,她像一盘端上桌任他观望品尝的美食,他却依旧能做到衣冠整齐,叫人看不透内心真实所想。 何碧顷决定先静观其变。 跟着他的选择做选择,把两人的最终结果暗暗抛到他手里。 江猷琛还是喊了医生过来,确认没什么大碍才放心。 “别太紧张。”医生临走前调侃了两句:“抱着相互取取暖,她气色就回来了。” “估计还要30分钟,我抱着你睡一会?” 他顺势问。 何碧顷摇头,她怕自己开口会带刺,会不小心把难过,温怒情绪暴露。又怕自己的反常会让他有所察觉。于是她拍了拍床沿,ῳ*Ɩ 示意他坐下。 她靠着他肩膀,疲惫地闭眼,手指蜷了蜷,指甲陷进掌心皮肉,镇定道:“我要你唱粤语歌给我听。” “现在?” 江猷琛挑眉。 何碧顷点头,加了句:“情歌。” 安静的房间很快传来男人温柔磁性的声音。 “在那遥远有意无意遇上,共你初次邂逅谁没有遐想,诗一般的落霞,酒一般的夕阳,似是月老给你我留印象。” 何碧顷对粤语有一种很特殊感情,因为妈妈是羊城人讲粤语,她不太会讲,但几乎能听懂。 她一直很喜欢听江猷琛讲粤语,他唱了一首粤语老歌,低沉的声线娓娓道来,音色像是被水汽滋润过还淬了冰,带着冷欲的性感,婉转处低醇缱绻。 “潮汐退和涨,月冷风和霜;夜雨的狂想,野花的微香;伴我星夜里幻想,方知不用太紧张, 没法隐藏这份爱,是我深情深似海,一生一世难分开难改变也难再,地老天荒仍未改。” 歌词里充满汹涌澎拜的爱意,有点甜有点悲伤,放在暗恋,爱而不得的阶段或许会更适合。 听他唱完一首歌,何碧顷想起小时候,妈妈跟她说过一个词:痴痴醉。 如果不是心里装着身体检查这件事,她肯定会在他一曲结束时,亲吻他的唇。 现在,她内心被忐忑的情绪填满,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说一句:要不我们顺便去做个身体检查。 江猷琛掰开她握成拳的小手,与她十指相扣,调侃:“唱得很难听?拳头握那么紧像是要揍我。” 何碧顷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那你得庆幸我没练跆拳道,毫无章法的拳头怎么揍人,还不如扇你一巴掌更有效果。” “你舍得?” “如果你惹我生气了,两巴掌都嫌少。” 江猷琛轻笑:“可是我不舍得。”他轻揉她的手,这只手昨天打了点滴,现在下针处还有点红肿,他放在唇边亲了亲。 何碧顷对他这个举动有一瞬间的晃神,她反思自己在这段感情里面是不是太容易胡思乱想。 一方面脑海里有人在不停告诉她,不如痛快来一场坦白局,直接问问他的想法;一方面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别心软,不能被他表面伪装的纯情骗到,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状态。 像是天使和恶魔,在做思想争斗。 然而,现实没给她过多思考时间,熟悉的声音中断她的思路。 “揍人这事,留给我就行。你的手用来欣赏,用来抱我亲我。”他顿了顿,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帮我……” 何碧顷听见很轻的吞咽声,她挑眉:“帮你干嘛?” 她以为他有什么需求。 江猷琛撩起眼皮,暧昧瞧她,唇角的笑意味不明,语调漫不经心地拖着:“帮我干嘛?你昨晚不是学会了?” 何碧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秒懂,脑袋像在炸烟花,砰地一声空白。昨晚那些荒唐事再次涌现脑海,朗朗乾坤,他怎么能一点也不害臊地说出这些。 这几个字,瞬间把何碧顷的满腹草稿弄得全军覆没,半天拼凑不起来。 后面,何碧顷总算想到一些可以顺着反击的话,不仅可以让他也感受一下被人歧视和怀疑的酸楚,还能成功把话题引到HPV上。 “有菜花吗?” 江猷琛对于她突如其来的点菜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想吃?” 何碧顷一噎,她两颊发热,能跟朋友探讨HPV的人,会不知道菜花是什么吗?在她面前装什么纯情? “不是,我是说,你的那个……有菜花吗?”何碧顷强装镇定:“我怕我的手不干净……长东西。” “?” 空气陷入安静,两人沉默,江猷琛幽黑的眸倏然冷却下来,像万年不化的冰川,他危险地眯眼。 “何碧顷,我不是什么烂黄瓜。你用的不是嘴,是手,你就算想长也没机会。” 何碧顷:“……” 她太久没被这张嘴怼过,都忘记他本来说话毒舌得很。 一直到输完液,江猷琛也没提身体检查,但他一直绷着下颚线,漂亮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样子是被气到了。 何碧顷也在纠结他朋友发的微信内容,两人各怀心事出了医院门口。 钟叔把车开到医院露天停车场,车钥匙交给江猷琛,跟何碧顷打了照面便离开。 艾青和张芸从车后排出来,前者象征性礼貌关心了一下何碧顷的身体,后者摸摸她的额头又查看她的手背。 昨晚那个护士给她插针时死活找不到她血管,现在手背还是红肿的,张芸满眼心疼。 “都说你太瘦了,打针都找不到血管。回去多吃点,把阿姨给你煲的鸡汤全喝掉!” 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的江猷琛已经坐上了驾驶位,艾青将目光落回何碧顷身上,唇角微微笑,附和道:“对啊,伯母的一番心意你一定要多喝点。” 何碧顷笑笑:“嗯,可惜没吃到阿姨煮的菜,不过江猷琛说以后多得是机会,也不着急这次。” 艾青颔首:“是的,来日方长嘛,不着急。” 何碧顷昨晚身心俱疲,今天才发现那辆熟悉的揽胜换成了黑色大G。 她当时往车里吐了个干净,也不知道那车是不是报废了。 她上网搜索那车的大致价格,三百万到四百万之间,她得拍三部女二剧才能买得起。 坐在副驾驶突然感觉罪孽深重,她偏头问:“那个车,洗洗应该还能用吧?” 在开车的男人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反倒是后排艾青说:“别担心,钟叔早就拿去清洗了。” 何碧顷不知道江猷琛在气什么,说他有菜花就不高兴,她还没因为他朋友的鄙夷和嫌弃生气呢,他交的都是什么朋友。 张芸也察觉到前面的俩人情绪不对劲,车内气压很低,旁边的艾青几次想挑起话题,但都因江猷琛冷淡的回应结束。 回鹿卧山的路程一个多小时,真难熬。而自家艺人,问她拿了一副耳机戴上就闭眼睡觉了……被宠爱的果然有恃无恐。 下午的阳光正猛烈,换了一条道后,阳光直直往右边车窗晒,江猷琛忽然将车往路边停靠,往副驾驶探过去,将遮阳板打开折向右边车窗玻璃,挡住刺眼的光。 其实何碧顷一直没睡,在他停车时混乱的思绪也跟着中断,但一直没睁开眼,嗅到淡淡的熟悉乌木香才迷迷糊糊睁眼,入目一张线条锋利的侧脸。 他偏头,两人对视,最终是江猷琛先打破这僵硬的氛围,亲了亲她的唇,刻意压低的声音很轻:“报酬。” 张芸收回视线,假装看窗外的风景,上扬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住。 ‘报酬’,她真的服了,原来平时俩人是这样调情的。果然恋爱还是要看别人谈才有劲。刚才她还担心这对情侣是不是感情出了问题,看来是自己多想。 而何碧顷在江猷琛停车探身过来这一刻决定,把他那个朋友发的信息彻底屏蔽掉,当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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