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们聚在一起相谈胜欢时,路婧怡一来,她们就立刻噤声。这对于十六、七岁的内向女孩来说,简直是人生的至暗时刻。 这种隐性的冷暴力无法述出口,老师和家长觉得又没人打骂你,实质性伤害接近无,专心学习别想七想八。 路婧怡被“守护者联盟”孤立,也让其余女生不敢接纳她,班里大部分女生抱着不参与、不接纳的心态置身事外。 陆深在很长时间里并不知道路婧怡是因为自己扶了她的原因被孤立,后来他才渐渐了解到一个新世界。 莫名其妙啊,他无法理解。 可能他只是跟班里的某个女同学说句话,帮忙递本书,或者并肩一起走……那些所谓的粉丝团便会针对这个女孩采取行动。 造谣、挑衅、排挤、谩骂……更恐怖的地方在于,这些事情并不是个例。 久而久之,陆深不再跟任何女生说话、接触,生怕自己一个随意之举,带给旁人莫须有的痛苦烦恼。 他不止一次明确表示过,不需要粉丝,不需要任何人的过度关注,不需要无脑支持。 却根本不起作用。 陆深甚至感觉这个事情很恐怖,有点变态,不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慢慢地,他收敛情绪,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学习上,成绩一骑绝尘。 少年的心动、欢喜、悲伤、愤怒总是莫名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那个走猫步的女孩偶尔会跟他擦肩而过,属于陆深学习之外的小确幸。 真正让小确幸变 成惊雷的,是高二那年的中秋晚会。跳C位的她真的绝美!表演得光芒万丈!引得他心快要跳出来! 这种前所未有的怦然悸动如秋雨般细密如织,无边无际。 人类的智商是不平衡的,高智商的陆深懂得控制多余的欲望,可绵绵秋雨早已积满心田,他脑中不断回味偶遇她的瞬间……使“想她”成为学习放松的一种习惯。 她也很少有一起相伴走的女生,常常一个人从班级走到广播站。每次擦肩对视,都会红着脸垂眸。 她头发柔软飘香,鼻子翘得精致,他在公告栏的优秀学生中找到她的名字——姜香。 陆深不止一次想上前跟她认识,可想到成绩一落千丈的路婧怡,他隐忍克制了这股冲动。 他常常听到男生们讨论她:哪班的班花最好看,一班的姜香最鲜艳。 又看见一班的男生们抢着给她买水,发信息,塞零食。上下学的路上身边还跟着个高个子的帅气男生一起走,看起来关系很好。 陆深为此加入篮球队,跟一班打球的时候,知道那名男生叫谭明昊,两人渐渐说上话。 后来他弄明白了,谭明昊和姜香是老同学加邻居。心中那片雾霾终于拨云见日。 很多人喜欢她,以后还会有,所以,他要做一个出色的人,把其他爱慕她的人全都甩得远远的,成为最优秀的那个。 高三时,姜香去北京参加艺考,得知她也会去北京上大学,陆深激动之余准备好电子书和贺卡做礼物,他写的话,她一定会懂。 —— 【北京的秋天,天空很蓝……黄叶远飞,吹不散我们的约定。】 七年后的陆深依旧记得自己的承诺,眼中的期待倾欲而出。可当年那个纯欲,元气,温婉的姜香却没有他渴望的悸动目光,甚至——无感。 她偏头,反应了几秒,说:“去几天?” 陆深眼中的汹涌情绪沉默下来。 她果然忘了。 他的心理素质很好,垂眸两秒,抬起头时眼中已无衷心情长:“你先通过我的微信,我把总部的邀请函发给你。” 上周五团建那晚,陆深通过大群申请添加姜香为好友,她故意放着没通过,这次是陆深的第二次申请,用公事的理由让姜香不容拒绝。 他的申请理由上填着:北京的秋天天空很蓝。 姜香走出办公室的门,手指犹豫着点击了同意,对高冷理工男冒出的话感到费解。 什么啊,没有文采,也莫名其妙。 . 出差三天,不用带太多行李,姜香整理箱子的时候,谭明昊端着一大碗鸡汤上楼来敲门。 “我妈熬了一下午,趁热喝。” 谭明昊剪短了头发,看上去更加精神,穿着居家的深蓝色T,脚上踩着拖鞋,浑身上下流动着刚洗完澡的清新沐浴露味儿。 “这么多?去厨房拿个碗,一人一半吧。”姜香洗了手,接过汤碗放到茶几上。 厨房里的谭明昊轻车熟路地拿出两个小碗,两家上下楼,屋里格局差不多。 “我在家喝过一大碗,你多喝点,喝不完放冰箱,明天拿出来热。” “明天我要出差,冰箱里还有早上买的生菜,你一会拿家去,等我回来怕坏了。” 谭明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大长腿一伸,闻言抬眉:“你也出差?去哪?跟谁去?” “怎么问的比我妈还细,去北京三天。” 姜香垂下眼眸吹着热汤,回答一小时前陶女士问的相同问题。不过陶女士没问跟谁去,这不废话吗,出差当然是跟同事去。 “跟谁去?”谭明昊坐姿没变,松散的骨头微微紧绷,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陆深。”姜香声音不大,却在谭明昊耳边形成炸雷,他就知道陆深回来不简单。 “还有其他人吗?为什么是你俩去?出差不是最好同性别吗?” 他坚毅的侧脸严肃起来,态度犹如平时审讯。 姜香瞥他一眼,吐出块鸡骨头,“不知道。” 她还没去过总部,如果不是跟陆深一起,还是很期待这趟行程的。 谭明昊倏地站起来,朝她走近几步,两手拽着衣襟向上一翻,脱掉那件显型的T恤。 “干嘛?”天又不热,姜香诧异地睁大眼睛朝他看去。 “你觉得我怎么样?” 谭明昊居高临下,露出了体脂率极低的完美腹肌,下身的棉质运动裤系得松垮,两边肋条边缘的阴影鲨鱼线清晰向下,漂亮极了。 姜香不明,咽下口中的汤,如果不看脸,这身材简直引人犯罪。 她手拿鸡爪遮住他,眯起一边眼睛说:“单看身材的话,好到爆!” “什么叫单看身材,我模样长得不好?”谭明昊浓黑的剑眉相蹙,带着不可思议的压迫凝视。 “不是长得不好,是我跟你太熟,知道是你再去看身子,欣赏性感身材的感觉……消失一大半。” 她脑子里有小学生谭明昊、初中生谭明昊、高中生谭明昊,两人太熟了,像一起长大的姐弟。虽然她比他只大了一个月。 谭明昊弯下腰俯身靠近她,眼神闪着精光:“香香,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离得近,都无需改变什么,你在我面前放松、自然、偶而飙一两句脏话,我会一直宠着你惯着你,你的一切我照单全收……” “等等……什么意思?” 她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举起油油的手打断他:“你脱衣服干嘛?初秋啊,小心感冒。” “你对我,可有什么不满意?”谭明昊的高大阴影笼罩在她头上,姜香再迟钝也霎时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的确如谭明昊所说,两人相处起来松弛也有话聊,他体制内工作、身材高大相貌俊秀、无不良嗜好。虽然工作起来比较忙,但接触到的圈子相对封闭,是相亲市场上金字塔尖的条件。 安稳、安全。日常生活的人间烟火气。 就像这几年一窝蜂考研考公的热潮,难道大家全是因为热爱吗?因为稳定啊。 择偶选择谭明昊,是一条通往安稳且大概率不会出错的路。 姜香在大学时期也遇到过不少追求者,那时她心里有结,自我封闭自愈,潜意识里看谁都不如陆深,一直拧巴到现在。 至于谭明昊,她从未往那方面考虑过。 “谭明昊你先穿上衣服……” 姜香不自然地低下头,不得不承认他身材很有料,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搅动勺子,“我们……太熟了,不合适。” 她额前一缕细发落下,眼角眉梢透着精致秀丽,比少女时期更加独立有主见。 谭明昊的声音带着一股痞气,呵了声:“你试试我呗。” “怎么……试?”姜香觉得不可思议,起身举着油油的手去洗,谭明昊迅速拉过她胳膊,有力量的将人扯进怀里。 “我明天去集训,一周后回来,你等我,稳住,别浪。” 他言之凿凿,神色似笑非笑地看着半圈在怀里慌乱的可人儿,压着嗓子说:“咱可不能两次掉进同一个坑。” 他俩都明白,那个坑是指谁。 下一秒,他清爽的胸前被印上两个油乎乎的掌印,姜香一把推开他:“发什么神经!我告诉你妈去!” 小时候的谭明昊闹腾调皮,一有危险的举动立马会被姜香告状给家长,真有点姐姐看管弟弟的意味。 姜香有点莫名其妙,还想壁咚她?小子真是胆肥了! 等姜香洗干净手,谭明昊又在她家冲了遍澡。 “就咱俩这种亲密关系天底下你上哪儿找!”他终于穿上衣服,还赖着不肯走。 姜香继续收拾出行的小包,也不去管他。 当拿起书桌上的黑色电子书准备装包时,谭明昊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始变得错愕。 “那什么,电子书能借我吗?” “你什么时候爱看书了?” 他眼神有些复杂,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半晌,扯了扯唇:“集训时无聊,手机都要收上去,你借我一周呗。” 姜香本来想在飞机上看的,但想到旁边坐着陆深,也不一定看得进去。 她想了想,将电子书装进封套递给他,教育道:“希望有助你养成热爱阅读的好习惯。” 谭明昊闪动的黑眸心虚地垂下。 人就不能做理亏的事,否则报应迟早会到,当年就该告诉她实话,搞得自己现在跟做啥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内疚。 他得去查查,陆深好好的不去继承家业,回来做什么!
第6章 :他要的二人世界 因为要赶下午的会议,陆深和姜香坐了最早的那趟航班。 姜香一上飞机就戴上眼罩补觉,躲避与陆深双目对视的尴尬相处。 中途她醒来喝水,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深。 他微微侧着脸在闭眼小憩,俊朗流畅的下颌线一览无余,干净的皮肤上泛起青青的胡茬儿。 她从未近距离好好仔细看过他,曾经照片里的少年陆深,俊秀的五官已深深镌刻在她脑海里,如今他成熟许多,兼顾少年的清澈和男人的坚毅。 仿佛是有心灵感应,陆深长长的睫毛闪动, 察觉到来自身边的视线,张开一双狭长的瑞凤眼,目光中透着沉稳的冷静光芒。 两道目光相碰的瞬间,姜香有一种考试作弊被抓包的现形感,生硬地扭过头让长发盖住了自己羞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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