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是迟早的,他们又不是亲兄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这终究是个敏感的话题。 心结解开了,或深或浅还是会留有褶皱,这个褶皱不是来自于她自己,而是来自于身边亲近的人。 她能在谈近问及时不否认,可面对相处十七年的人还是有所忐忑,十七年,所有人都是用看待兄妹的眼光看待他们,兄妹就是他们的标签。 在旁人眼中,他们是禁止相爱的关系。 而刻板印象是顽固的。 但她也只是有所忐忑而已,就像公布考试成绩的时刻,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得知结果,是必然的事。 “如果他们不能接受呢?”许织夏声音轻轻的。 事实上除了棠里镇的第二家人和她的朋友,最亲的几个基本都知情了,顾着小姑娘的面子才没说破,她要过的不是别人那关,而是她自己心里遗留下来的那关。 纪淮周无所谓一笑。 他当畜生也不是一两天了,至今除了不做人,该做不该做的都做了,对妹妹早没有道德可言。 “不能接受是他们的问题,不是我们的问题。” 许织夏有一点小小的执拗:“可是我很在意他们。” “值得你在意的人,也会在意你的,小尾巴。”他摸摸她的头,如幼年那般牵引着她:“不会对你有偏见。” 许织夏仰起了脸。 他问:“难道有人拆散,你就不要我了?” 许织夏想摇头,他先把话接了下去:“你已经始乱终弃过哥哥一次了。” 她冤枉得很:“哪有啊!” “那时候哥哥也是去美国出差。”纪淮周瞧着她惊茫的眼睛,手掌端住她下巴揉了揉:“赶都赶不及,人就跑了。” 那时她的心思,在世俗不能容纳的潮湿地肮脏着,轻易就被他父亲一句“不要因为她沦丧的一己私欲毁了他”而压垮,心理病症复发,难以面对国内种种。 当时选择去留学,不再和他相见,是她唯一能继续呼吸的出路。 那夜她从杭市机场飞往旧金山,而他从芝加哥回杭市的航班前后脚降落。 她一飞出他的身体,就被枪口瞄准,他只能妥协。 于是他们猝不及防就开始了四年的分别。 但苦难也可以是破局之道。 许织夏的心情就这么被失而复得填满了,她身子和语气都软了下来:“那也不是始乱终弃……” “怎么不是?”他好整以暇。 “你那时候只当我是妹妹。” “对妹妹的喜欢,也是喜欢。” “……”许织夏瘪瘪嘴,不说了,说不过他,她故作勉强:“那等你回来,再告诉他们。” 纪淮周也装得一脸不情愿:“又等我回来?” “差这几天吗?” 他抬了下唇角,她脸挨得近,他不禁又长久端详起她的眉眼,突然说:“其实哥哥没想这么快就把你欺负了。” 这是实话,他以兄长的身份当着男朋友,自然是要比寻常男人多顾着她些,想要慢慢谈,结果爱欲上头,被她勾得没了魂。 起过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许织夏半张脸还被他握着,心里是信的,但不表现出来,嘀咕:“别装,你追都要追荤的了。” 他笑了,毫无征兆低下脸,压住她双唇。 许织夏的呼吸瞬间都被他的炽热裹住,她人扭着,在他唇舌肆虐的间隙中低吟:“要走了……哥哥……” 声音都被他反复吞没。 他含混着喘出一声“好”,应是这么应的,却又勾着她的舌,和她濡湿地吻了很久。 - 周玦的名字在业内一出现,昔日的合作方都不约而同特邀他设计产品,但纪淮周并不是都要亲自谈,也就这家外企值得他去一去,毕竟世界领先,曾经又因其开拓了EB搜救领域的专业无人机市场。 他在芝加哥出差,许织夏也有自己的事。 从前是喂小橘,现在是喂耶耶,花池用了营养土,隔几天去棠里镇浇一回水就可以,晚上她会练会儿舞,白天就在浙校心理中心。 日子越来越有回到从前的感觉。 因着时差,那几天他们都是一个睡前一个醒后地通视频,许织夏总是把耶耶也抱到镜头前,举着它的爪子说,哥哥你看,耶耶是不是胖胖的。 纪淮周靠坐在床屏,刚睡醒的模样慵懒,敷衍应了两声,而后表示:“让它下去吧。” “为什么?” 许织夏下巴陷在耶耶毛绒绒的脑袋上,耶耶下巴压在桌面,一人一狗眼珠子清亮地望着他。 纪淮周朝着被耶耶占了大半的屏幕指了下:“它胖得哥哥都要看不见你了。” 耶耶跟听懂了似的,软萌一声嗷呜。 许织夏被惹笑。 “哥哥,我今天跟阿公阿婆通视频了,”许织夏想起这事,雀跃地说:“他们说腊月要回棠里镇住段日子。” 她一笑,纪淮周就也弯了唇:“又得陪他蒋老爷子喝冬酿酒了。” 许织夏笑意更浓,唇红齿白,眼睛都成了月牙,纪淮周静静看她许久,眸光慢慢深了下来。 “哥哥?”许织夏感觉到他在走神。 纪淮周敛眸,两指捏着鼻骨拧了拧,无端来了句:“你还是别笑了。” 许织夏不得要领,哼声。 他一夜过后的喉咙干涩而沙哑:“他在想你。” 男人嗓音都成这样了,许织夏愣了那么几秒,很难领会不到这个“他”,想嗔怪他无耻,可转念一想,自己也心虚。 她拉着他破戒,他沾上荤腥了但没痛快不说,又被她娇里娇气地赶回去吃了十余天的白米饭。 许织夏总有种……过度节食,要逼得他暴饮暴食的预感。 况且他这年纪,正血气方刚。 “那你自己……先弄一下。”许织夏小声,底气不足。 视频里,他一只手就这么听话地落了下去,拖着气息“嗯”出声,不知是喟叹,还是在回答她。 许织夏猜到他在做什么,红着脸安静。 “你倒是说说话。”他喘着。 她支支吾吾:“我听着不就好了吗……” 纪淮周低哑一笑,话语间都裹挟着浑浊而性感的声息:“哥哥的手,还是不如你烫。” “……” “我们宝宝特别烫。” “……” “缠得又紧。” 许织夏捂住耶耶的耳朵,眼睛都不晓得往哪儿瞟,在心跳声中呢喃:“你别说了。” 偏偏他还喘得重了,一声又一声:“等回去,让哥哥整晚都在里面好不好?” “哥哥!”许织夏按捺不住娇嗔。 “嗯。”他阖眼,仰起颈:“接着叫。” 她抿唇不语,他喉结轮廓滑动得明显,催促道:“叫我。” 许织夏几不可闻:“哥哥……” 他提速,胸腔随气息沉浮:“再叫。” “……哥哥。” 那晚许织夏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耳边盘旋着他兴奋时剧烈的喘气声,尤其后面他还哄着她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 第二天再通视频,许织夏都还羞耻。 那人倒是心满意足,非但如此还要故意惹她,说我们小尾巴今天怎么不笑,说你倒是正眼看看哥哥。 许织夏又被他弄得面红耳赤。 虽有司机,可许织夏只想他接送,因此纪淮周不在,那几天她就没特意去棠里镇练舞,但商演在即,她也不能一连五天都不动,压压腿的基本功每天总要活络活络。 她想去附近的舞室,纪淮周却给了她几套住宅的地址和密码。 许织夏方知,他在杭市购下了这么多套房子,有别墅有高层,还特意每套都给她改造出一间舞蹈室。 许织夏最喜欢EB附近那套顶层复式公寓。 舞蹈室足有百平,奶油风,一面落地窗,两面镜墙,三面都有压腿的把杆,音响灯光和地胶都是专业级别的。 因在高层,白天阳光照进白纱窗帘,舞房格外敞亮,望出去没有遮挡,入眼全是如洗的碧空。 许织夏那几天就都在这里练舞。 纪淮周回杭市那天,许织夏和孟熙陶思勉一起去了棠里镇。 沈氏在文化传承方面确实经验独到,申请非遗的同时,对外招募非遗学徒,那日棠里镇都是前来面试的小年轻。 镇子里每个人都满面春风。 技艺后继有人,谁不高兴呢。 许织夏跟着他们去凑热闹,各个作坊和店馆来回跑,整个棠里镇都洋溢着生机,投缘的当场就拜了师徒,孟爷爷一人就相中了四个。 许织夏瞧得开心,当天也报考了年底的非遗书法技艺传承师证。 那天棠里镇一直热闹到夜里,露天摆着桌酒,人都在岸边,许织夏算着时间先离了席。 哥哥当晚九点航班落地,她想去接他。 街巷里静悄悄的,木灯笼罩下昏黄的光。 许织夏轻快地踏着青石板,经过书院的时候,迎面撞见一位老者。 许织夏倏而止步,抬望眼。 是一张生面孔,拄着青面獠牙的虎头拐杖,头戴绅士帽,一身英式法兰绒西服,年事已高,但体型保持着按时健身的精瘦。 他的眼镜坠着金链,镜片下一双虹膜钻石般水蓝的眼,目光自眼周皱纹间投过来,带着强烈的威迫感,明显来者不善的神情。 许织夏不由屏住了呼吸。 两小时后,一架来自芝加哥的飞机准点降落在杭市机场。 航站楼的玻璃感应门自动敞开,纪淮周从中迈步而出,一只手扶着行李箱,一只手拨通电话,手机搁到耳旁。 他穿白衬衫,勾勒出腰肩和手臂的漂亮轮廓,难得打个领带,泛蓝调的黑色,腰间金属扣皮带,踩着一双皮鞋,穿搭正经,但衬衫的袖子又懒散挽到手肘。 电话打不通,关机状态。 还说要过来接他。 纪淮周叹口气,正要放回手机,屏幕闪出一通来电,熟悉的英国号码。 他眼神阴沉下去。 “棠里风景不错,无怪你着迷。” 纪世远老态醇厚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纪淮周听着手机,眉心一跳:“怎么,闲人一个坐不住,在给自己寻风水宝地?” 纪世远不在意他的咒骂,自顾轻描淡写道:“你好本事,大权在握,小权下放,所有人都是既得利益者,心甘情愿唯你是从。” “最深的感情是利益。”纪淮周原句奉还,讽笑:“威胁我回英国,这就是代价。” 沉默片刻,纪世远忽而没来由说了句:“你和你妈妈,一个性子。” 乖张,不受约束。 老东西当着他提周故棠,就如同当初当面告知他纪淮崇的死讯。 纪淮周语气不寒而栗:“今晚滚出杭市,否则最后施舍给你的几支股份,你也别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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