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披散,一件碎花吊带裙,随便趿拉了一双鞋,漂亮得很轻易。就这两分钟时间她应该也来不及捯饬什么,有一缕头发夹在了花边吊带下面,她都没有注意。 抬手,把她那一缕头发勾出来,他低声,含混着笑意:“睡不着还一直叫我名儿,我不会误会?” 应湉:“误会什么。” 脑子里都是这一缕被夹在吊带里的头发,略微懊恼。 着急忙慌地下来,头发都没有整理好。失策啊失策,他不会以为她下来见他的心情特别迫切吧? 施漾收手:“你想我。” 句号结尾,陈述语气。 收到她的消息,他就直接过来了。来的路上冷静下来,其实觉得自己这行为有点儿舔。但见到她之后,他想,这哪是舔啊,他是来给人解愁的。 应湉:“收到我的消息就来了,难道不是你想我吗?” 施漾笑说:“我人好,来给你解解愁。” 没有接他这句话,应湉又问:“你抽烟了?” 离得比较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有股烟味。他抽烟吗?她没见过。 虽然觉得叼烟挺帅,但她真的很讨厌烟味,帅哥也不行。要是他抽这玩意儿的话,她只能忍痛割爱,扭头就走了。 “被人熏的。”施漾垂眼看她,晦暗不明的光线里,她双颊的绯色被光影衬托,眼底似朦胧似澄澈,“喝了点儿?” 应湉往后仰了点:“难闻吗?” 施漾双手插兜,顺势压低上身,俯下来,靠在她脸侧毫厘,轻轻嗅了嗅,然后毫不客气地开口:“这股闻起来有点儿骚的男香挺难闻。” 浓烈到直冲鼻腔,是她身上从未出现过的味道,也不像是她会喜欢的味道,和她本人十分违和。 他靠近,卷起一阵微风,轻嗅的举动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她的神经。 应湉都想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但他很快撤开,装得跟没别的心思一样。偏偏他话里的意思,她听了个明白。 应湉抬手,捏捏他的下巴,欣赏一般,状似随意道:“还是你更好看。”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她从他身边走过。 虽然这会儿已经凌晨一点过,小区里里外外空荡安静,偶尔有远处街道车辆鸣笛的声音。但这么大喇喇地站单元楼门口,万一被哪个熟人撞见,她不好跟应与峥交代。 前几天刚说没谈,说没谈的那天晚上,她甚至是从施漾家回来的。 这么一想,她又有那么一丁点良心发现。可是,眼前的美色,仍是更胜一筹。 施漾听见她的话低声笑了下,转身迈开长腿,步调散漫,三两步跟上她,语气听起来稍微有点不乐意:“又拿我跟谁比较?” 应湉笑着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施漾其实在闻到香水味的时候就已经猜了个大概,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说来听听。” “酒吧的男模。”她倒是不藏着掖着,答得干脆利落。 施漾:“好玩吗?” 闻言,应湉偏头,盯着他看了会儿。 她说那话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没想到他只是略含笑意地问了句好玩吗。 就好像他一点也不在乎她去酒吧看男模的事儿,只是随便问问。仿佛她不是去酒吧看男模,而是去参加什么小学生春游活动,并且并不在乎她接下来的回答是什么。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于是,她坦言:“一般,没你好看。” 这种事她没法违心,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审美不仅有主观性,还有阶段性。最起码当下如此,有可能这个夏天也如此,没人胜过他,不只脸。 施漾笑道:“以为长成我这样很容易?” 应湉错愕一瞬,倏然失笑:“你还挺自恋。” 施漾挑了下眉:“我这是帅而自知。” 他从小到大在这件事上都有十分鲜明、准确的认知,夸他帅的话也挺多了,直白、委婉、花样颇多。他也确实因为这张脸得到了些首因效应的好处,夹杂点儿不那么好的事。 为此前仆后继的人不在少数,那点儿心思昭然若揭,肤浅的要命。 这件事上,她也不例外。但不巧的是,他有感觉。 沿着蜿蜒小路走到宽阔的场地,应湉越过交错的树枝看到旁边的篮球场。没有石景公园那个球场那么大,就一个,孤零零地摆在那儿。 “你很喜欢打篮球吗?”她问。 在她这个假期的印象里,好几次见他和问他,他都在球场。大多数时候是在篮球场,偶尔是台球、羽毛球之类的。 他好像挺擅长运动,看起来也像是……身体很好的样子。 施漾闻言看过去,球场上没人,只有场边夹角的灯开着。 他应了声,把视线挪回来,好整以暇地看向她:“嗯,有兴趣?” “一般。”应湉说,“只对投篮有一点点兴趣,但我技术不行,高中那会儿体育课考试,定点投篮都是老师放海我才及格的。” 前面有个长椅,施漾走过去坐下,往后一靠,姿态散漫。他噙着笑,语调微扬:“下次带你。小施老师一对一私教课,很贵。” 应湉看着他笑,发觉他除了那股拽逼样儿,还有点小臭屁。她走过去,凑近,盯着他的眼睛看。 光线很暗,微弱的光晕在他的眉眼之间散开。 她又往前凑了点,施漾看着她,突然开口:“应与峥今晚也在网吧。” “……”那点刚冒出来的氛围倏地被打破,一切戛然而止。应湉撑着双膝,垂下脑袋,语气听起来颇为愧疚,“别提他,我会有罪恶感的。” 施漾似笑非笑,那双桃花眼盛着甜酒一样,勾着她:“是谁说刺激的?” 应湉笑而不语。 这种感觉很像临近期末的时候,没复习,还放不下手机的感觉。大脑皮层特别兴奋,有种紧张的刺激感。 “他知道了得哭。”她直起上身。 施漾长腿伸开,她站在他的腿间,像是把她圈在了他的领地:“你就欺负他吧。” 应湉抱着胳膊,笑容明媚,故意揶揄:“你心疼啊?” 施漾气笑了,舌尖抵了抵腮,抬手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把。用了点力,她脚下跌撞了下,一屁股坐在他一条腿上,稳稳当当。 “是挺心疼。”他说,“他这个姐姐,有点儿良心,但不多。” 卷入他的眼眸之中,应湉没听进去他具体说起了什么,只觉得他念“姐姐”这词儿,有点好听。
第19章 恶犬 庆岭的雨下了几天, 应湉和施漾就几天没见面。 地面湿漉漉的,到处都是积水,应湉懒得出门, 偶尔差应与峥帮忙买东西。 “你懒成这样连门都不出,以前谈的什么恋爱啊, 网恋吗?” 把奶茶放在她卧室的床头柜上,应与峥看她靠在那儿抱着笔记本电脑看剧,忍不住吐槽。弯腰凑过去看了眼, 还是科幻片。 她这房间阴阴暗暗,窗帘也就中午和晚上吃饭那会儿拉开过,其余时间几乎紧闭,将室外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房间里也没开灯,电脑屏幕的荧光是唯一的光源。 应与峥叹气,绕过去拉窗帘:“姐, 我真怕你长蘑菇。” 应湉把电脑放在一边,从袋子里拿出奶茶, 插上吸管:“放心,庆岭没那么潮湿,长不出野蘑菇。” 窗帘被应与峥拉开, 她稍微看了眼, “雨停了吗?” “停了。”应与峥把两边窗帘完全拉开,室外是阴转多云的天气。 没有刺眼的阳光,天色半明半暗,云卷云舒, 拂过和煦微风。 他转头就看见应湉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动作麻利得像是要参加什么运动比赛一样,简直和刚才躺床上懒散的样子判若两人。 眼看着她从衣柜里抱走一件裙子, 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去洗手间,应与峥杵在那儿,目瞪口呆。 她刚触电了?谁给她上发条了。 洗手间的水流声从走廊外传来,哗哗啦啦后停止。应湉拿着洗脸巾,在卧室门口歪着身子,冒出脑袋看他:“你能帮我把被子叠一下吗?” 应与峥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我凭——” 应湉:“我忠实的仆人。” “……”操。 脑袋像被捶一下,应与峥感到头疼。他脑子有坑吧,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 认栽点了点头,他走到床边,像个田螺姑娘一样,勤勤恳恳地给他姐叠被子。 叠好后走出卧室,就看见应湉从洗手间出来,跟换了个人一样。哪有刚才窝在床上那股懒散颓丧的感觉,精致利落,空气里都荡着丹桂香味。 “你要出去啊?”他问。 应湉低头看手机,噼里啪啦地敲着屏幕,拿走放在床头柜的奶茶:“嗯,快长蘑菇了,出去晒晒。” “……” 不是说长不出来吗?外面哪有太阳! - 施漾给她发了一个地址,在一家拳击馆,离她家不算远。 他们两个人的家住的本来就不是南辕北辙,都在三环内,一个靠南点,一个靠西点。 只是她没想到,他居然还有拳击这个爱好。 相处久了,她发现他身上其实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不过她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偶发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前段时间还有点想探究他的内核,这会儿又觉得浪费时间,不想了。 再过两个星期,她要开学了。 她所学习的专业,研究性很强,能带给她极大的满足感和快感,填补她的精神需求。到时候一门心思扎进去,可能没什么精力情情爱爱。 只不过是这个夏天意外遇见这么一个人,感性驱使,理性被摒弃,她想痛快一把。 几乎没人能让她理性占下风,这么不考虑结果,也不设想故事发展的可能性。没有在他身上放置任何研究目的,完全遵从本心,仅仅是满足内心最本源的欲望。 这样的人,他是头一个。 拳击馆,施漾躺在靠墙的连排椅子上,人比椅子长,腿只能微微屈起。 脑袋后面压着一只红色的拳击手套当枕头,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大腿内侧,另一只手垂着,手上绑着白色绷带。双目轻阖,躺在那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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