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君王。 姜宛在众目睽睽之中看着许煦走过来,一把牵过她的手。众人在欢呼中让开路,他们通畅无阻,走到露天酒吧尽头。那感觉总似曾相识,像什么呢? 想起来了,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暗巷里她拉着他逃亡。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拉着她逃亡。 而她就只能站在原地,等待那只伸出来的手。 啪。姜宛挣开他,就在面朝天幕站定的一瞬。 08 许煦没在意她的冷漠,自顾自坐下,还给她叫了一杯马天尼。 “怎么化成这样,彩虹鹦鹉似的。”他瞧一眼姜宛的浮夸妆容,挑挑眉:“有人跟踪你?” “许煦。”她抬起眼,今晚第一次与他对视:“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试试。” 哗啦。是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许煦倒了一杯威士忌,向后靠在沙发上。 “我以前很喜欢一部电影,叫《不夜城》。里面有句台词,说世上只有两种人,骗人的,和被骗的。” 他低头,透过杯子里的液体,凝视她。 “电影里,男主角是个混迹东京新宿的□□马仔,喜欢一个来东京避祸的女人,那人是兄弟的女友。他们相处了三天,四处逃命,也一起做了很多事,该做的,不该做的。” “女人说她喜欢他,他一直不信。最后一天女人要杀他,他就把女人杀了。那天东京初雪,他们抱在一起看雪,站了一夜。” 咣当。许煦把杯子放在桌上,低头笑了。姜宛却觉得那笑容有点凄凉。 “姜宛,如果我说,我五年前没喜欢过你,那些你以为的喜欢,都是我演的,你信吗?” “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信。”她仰头,把杯里的马天尼喝掉一半。 “五年前,我刚转学到冀州,因为我父亲那时刚调任。在那之前,他在漠北。所有事情崩盘的那一年,他负责过漠北国营二厂下岗职工安置。那件事,你很耳熟吧。” 她握着酒杯的手僵住了。 在她噩梦的尽头,驱车永远都到逃不出去的地方,那座钢铁废墟之城,漠北。 罗星沉死讯被大火掩盖的那年,她被改名换姓,母亲改嫁给继父,一家人从漠北搬家到冀州。那人原本是斯文体面的钢厂工程师。但一年后就被买断工龄,下岗后应拿到的补偿款却一直没能到账,听说负责的官员逃到海外,背后靠山早已高升,在漠北只手遮天。他从此一蹶不振,酗酒,赌博,创业失败,打女人,打孩子,蹲局子再出来,无间地狱轮回。 “五年再之前,我一直和母亲生活在国外。所有生活开支,都来源于国内。我爸在漠北那几年升得很快,多亏了他,我童年,堪称无忧无虑。” 他把桌上的酒瓶盖弹起,又落下。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当年会选择和你谈恋爱了吗。” 他握住桌上散落的瓶盖,任由其表面的尖刺划破手心。 “因为我遇见你之后做过背调,然后发现。哦,原来你被毁掉的人生和我有些关系。就决定做点善事。还好,你好像真的喜欢上了我。” 他又笑,展开手,给她看血迹斑斑的手心,眼神天真,像小孩恶作剧得逞。 “本来,那天我在暗巷里被那些杂碎堵着,就是在钓鱼。那时候明道暗道的人,都在抢着哄我那新上任的爹开心。巴结不到他,就会巴结我。他们敢碰我一下,就会被献出去,名字都不会再有。” “如果那天你不出现,他们死得更快。” “我有个毛病,喜欢看别人向我乞求的样子,要钱,要东西,要爱。”,许煦盯牢她,还是那个标志性无所谓的笑: “ 你是我遇见的人里面,最可怜的一个。但你从不求我,让我起了好胜心。” 姜宛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听完,举起杯,把剩下的马天尼也喝掉。 “我无所谓。”她笑,彩虹发尾掉下一缕,在额前摇晃。 “什么?”他眼底泛起波澜。 “对于你开始喜欢我的动机,可怜我也好,好奇心也罢,我无所谓。”她看着许煦,目光坦然:“享受过程就可以,不是吗?还是说,你根本没享受过。那我敬你是个男菩萨,下凡普渡众生。” “至于你爸在漠北造的那些孽,我活着已经够累了,没工夫追溯人生究竟毁在哪一年,希望他能在牢里长命百岁。你想说的就这些,说完了?” “他恐怕是不能长命百岁。五年前就跳楼死了。我妈同年回了国,在京郊碧云寺剃度出家。” 姜宛顿了一下,想笑,没笑出来。 “那,节哀。” 他们也是五年前分的手。短短一个夏天的恋爱,她四处找不到许煦的的时候,他正在处理家里的丧事。其实搜新闻就能见到,她只是没往那里想。 或许只是害怕知道更多不属于自己认知范围内的事。 “没什么。” 他喝尽自己杯里最后一滴酒,眉头微皱,像是忍受不了苦味,歉意一笑。 那笑像极了她珍藏在回忆里的剪影。她家居民楼前那条破败胡同,写字桌前的暗台灯,沙滩海浪,图书馆,夜市钟声。她多珍惜那些剪影,痛苦至极的时候也不舍得放手。 报时音乐响起,刚好十二点。 姜宛突然就撑不住了,那段垮塌的记忆已经被侵蚀得摇摇欲坠。突然她站起身要走,许煦一把拉住了她。 “我还没说完。” 姜宛濒临失控的情绪又被拉回来,眼里没什么温度。 “对,还要说七年前的事。你都知道多少?要求你才能告诉我吗?也可以。” 她说着,索性坐到许煦身边,俯下身,像个穷途末路的疯子,纤白的手按上他西装裤,眼尾带媚,毫无感情:“还是说,你想要我跟你做?做到什么程度你能满意?深 | 喉,还是后|入?你们圈里那些更刺激的我也可以玩,只要留条命就行,你开个价。” “姜宛!”他难得没能控制表情,一把拉住她向下压的腰,眉头皱起来。 “玩不起了?那你倒是说啊。” “我约你到CRU,是因为这是他们唯一不会监听我的地方。”许煦压低了声音,对她耳语。两人保持着那个女上的暧昧姿势,缩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他们?” “听着,七年前的事,你不要再打听。我只告诉你,我唯一知道的关于那件事的内情,是当年死在南颂的二十个人里,所有外国人质都被当着其他人都面活活肢|解,烧成灰,骨灰撒在湄南河,什么都没留下。” 许煦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姜宛却毫无知觉。 她以为自己在那一瞬间失去听力了。 “所以,不管你在找谁,就此停手。”他声音压得更低,见她恍惚,又晃了她一下:“姜宛?” “不对。” “什么不对。” “你说什么都没留下,不是的。” 那张明信片,在她父亲死后不久被寄到漠北支队,指名道姓要作为遗物送到她手上。但自始至终,寄送者的信息都是绝密。 有人寄,就有人记得。有人记得,就会有死亡地。她要在虚空宇宙中找到那个锚点,凭借它,校正一切。 “许煦,你也是‘他们’的人吗?” 她突然抬头,与他对视。舞池里乐音节奏加快,这里显然是法外之地,没人管你杯子里放了什么,或是喝完会做什么。四周已经开始出现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逼得人肾上腺素飙升。 但许煦纹丝不动,眼神里浸了寒冰。 许久,他才开口。 “我人在这,你说呢。” 姜宛忽然低下头,一口咬在他肩上。 这一下咬得实在,血立即从白衬衫里渗出来。他嘶了一声,手还掐着她腰。直到她咬够了,才松口,唇角沾着他的血。 她什么都没说,但所有情绪都写在眼神里。 他忽地笑了,笑得止不住,带着肩膀一起抖。姜宛被他抓着动弹不得,等他笑完了,扣着她腰坐起身,在黑暗里找到她脖子,吻下去。 隔壁卡座的一对正在激烈,撞得沙发都抖。许煦带着酒气在她脖颈间啃啮许久,直到留下一个泛着血色的红印。姜宛攥着他衣领,牙咬得咯咯响,却没推开他。 “喜欢过我这种烂人,后悔吗?” 他长吻过后,气息不匀,压着她问。 “我们以后,就当从没认识过。”她唇红齿白,眼神悲悯,如同圣母玛利亚。 许煦的眼神一点点灰暗,最终放开了她,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站起身,走了出去。 09 林燃开的那辆迈巴赫果然停在路边。姜宛豪迈地径直走过去,开门,上车,一气呵成。 然后发现自己坐在了凌然腿上。 “对对对不起我这就下去!” 她话都没说完,凌然就拦住了她,还把她往怀里又带了一下。她现在变成了面对面坐在他腿上,以一个十分危险的姿势。 果真是睡完的人,距离感和矜持都没有了。 林助理淡定开车,凌然则专心致志查看她脖子上的红印。姜宛心虚,偏头躲过,用手一遮: “没什么的,擦伤,擦伤。” “哦,擦伤。那我今晚多给你弄几个这样的擦伤。”他点头。 ”别,唉。你们一个两个的,能有个正常人吗。”她扭着要下去,臀| 部立刻挨了一巴掌,很响亮。 “别动。” 她马上安静了,像只鸟似的,爪子小心翼翼搭在他肩上,眼里一层水雾,可怜兮兮的。 凌然没看他,单手从暗格里抽出个医药箱,扒拉出酒精棉签,还特意选了个丑得鲜艳的史努比创可贴。 棉签在她脖颈间划拉,凉意顺着他视线停留在锁骨上。姜宛怕被盯出心事,眼睛眨了眨,小声拒绝:“不用。” “被狗咬了,要消毒。” 姜宛:…… 他这事做得认真,眼眉低垂,态度虔诚,额心那颗朱砂痣在黑暗里更明显,一尊泥金菩萨。 姜宛的酒意此时刚上头,多愁善感激素分泌过剩,有种祷告的冲动。 “没人说过你很像牧师吗?在教堂告解小黑屋,隔门听别人讲童年悲惨经历,然后按着对方头说上帝会原谅你的那种。” 她配合他动作,伸长脖子。凌然一只手向上,扶着她后背。两人不约而同,都想起昨夜某个相同姿势。她第六感警觉危险,抬腿就要逃,又被逮回来,按住。她衣服本来就紧,现在又掀起,露出一段藕似的腰身。 “你需要吗?”他压着她,箭在弦上,语气却有种推销产品的真诚。 月光洒进来,窗外是波光粼粼湄南河。她泪水不期然流下,一点不受控制。 “凌然。”她单手捂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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