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有男朋友了,谈了两年,下半年打算结婚。你们如果找到他,不用给我联系方式。就是能不能帮我问一句,当年他为什么要走?这辈子我总要知道答案。” —— 走出诊所,李轻鹞对陈浦说:“诊疗系统是叶松明引进的,病例数据肯定也是他录入的,向思翎的事,他应该是知情人。而且他当年抛弃爱人和工作,不辞而别,很蹊跷。” 陈浦立刻给河南信阳方面打电话,请对方帮忙查这个人的资料和下落,信阳警方一口答应下来。陈浦又联系局里负责户籍资料的民警,一并帮忙查询。 剩下的,就是等消息了。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两人饥肠辘辘。不过,按照过去两周的冷战惯例,现在他们就该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 陈浦神色很自然地看着街边那些门面,问:“今天吃饭庆祝一下。想吃夜宵还是炒菜?” 他没说是庆祝什么。 李轻鹞说:“可我还是觉得一个人回家吃外卖比较香。” 陈浦就笑,伸出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声音就响在她耳朵边上:“需要我认几次错,你报个数,让我心里有个底。” 李轻鹞被他推着走了几步,也忍不住笑了,说:“陈小浦,你知不知道‘骨气’两个字怎么写?” “不知道,知道那个干什么,骨气能陪我吃饭吗?” 两人说说笑笑,李轻鹞挑了家小炒店,说:“我请,不许抢。” 陈浦在桌子对面坐下,问:“为什么?” 李轻鹞翻着菜单说:“你今天请我喝奶茶,吃巧克力。我也想请你吃东西。” 她讲这几句话时,嗓音低柔婉转,不紧不慢。陈浦却听得心头一股暖流涌动——他觉得自己听懂了她的画外音,她在告诉他,她和他一样。一样的不想吵架,不想冷战。 她也想让他开心。 “我要吃莴苣炖腊猪蹄。”他以点菜的方式,积极表示回应。 谁知李轻鹞扫了眼菜单,果断说:“我晚上不吃猪蹄,太肥了,而且这是火锅,这么大一份,你一个人吃不完。还要128,太贵,换一个。” 陈浦:“……” “我就想吃猪蹄。” 李轻鹞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行,给你单独点个烤猪蹄,18块,就这么定了,其他菜我点,你休息吧。” 结果最后,两人还是都吃撑了,扶着肚皮走出炒菜店。 李轻鹞:“都怪你,点什么大可乐,我喝了好多。” “要不定个规矩,以后咱们一周喝一次饮料。”陈浦也怕发胖,或者长出肚腩。 “行,说到做到?” “我有什么做不到的,大不了下次喝冰水。” “我妈不是说你肾虚吗?还喝冰水?” 陈浦站住不肯走了:“袁姨怎么什么都跟你说?这是病人隐私……不对!她说的是我整体身体素质很好,比绝大多数人都好,只是因为熬夜,肾气稍微逊色那么一点点,这哪是肾虚了,靠!你给我回来,走那么快干什么!” 正说话间,他的手机响了,是河南打来的,他对李轻鹞说:“过来。”立刻接起。 河南警方效率很高,因为叶松明这几年的手机、住址、工作情况,都在系统里有登记。他七年前离开湘城后,回了信阳下面某县,开了个私人诊所。此后一直居住在河南。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一直单身。 两年前,他在驾车出门采购药品途中,遇到车祸去世,年仅32岁。 挂了电话,李轻鹞说:“这么说,线索又断了?” 陈浦却说:“我觉得要去河南一趟,亲自看看。” 李轻鹞:“那你一个人去吧,拜了个拜。” 陈浦又笑了,手忽然抬起,很用力揉了揉她的短发,直揉得李轻鹞脸都黑了。“啪”地拍掉他的手,结果他又飞快捏了一下她的脸。 “陈小浦你癫了吗?!”动作太粗鲁了,都把她脸捏痛了。 “我一个人行动多不安全,陪我不?” 李轻鹞:“随便。” 陈浦查了一下交通,又跟河南那边警方确认叶松明老家的位置,和家人的联系方式。最后决定,当晚就和李轻鹞坐火车卧铺,明天一早就能到叶松明家所在的镇上。
第68章 这还是李轻鹞长这么大,第一次坐夜间卧铺火车,以前都是坐高铁。 单位能给报硬卧,陈浦做主定了软卧,回头就按硬卧价格报,自己垫付多的部分。李轻鹞搞不清楚这两种的差别。陈浦背着个包,提着她的行李袋,李轻鹞空手跟在他身后上车。 不是旺季,又是工作日,车厢里人稀稀拉拉。他们运气不错,买到同一个包厢的两个下铺。这时已经9点多了,只有一个上铺有人,在蒙头睡。 陈浦就把自己的行李放在有人那个下铺,让李轻鹞睡对面。李轻鹞放好东西,转头看见陈浦一头的汗,掏出张纸巾递给他。他接过说谢谢,把头上脸上的汗囫囵一擦。李轻鹞盯着他湿了一小块的前襟,低声说:“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车厢里空调大,别吹感冒了。” 车厢里灯光亮度不高,陈浦的眼睛最亮,看她一眼说:“我一年都难感冒一回。”但他还是从包里拿出件干净T恤,又拿了块毛巾,说:“我去擦擦,你先坐会儿。” “嗯。” 陈浦走后,李轻鹞看到过道的墙上贴着个凳子,有些稀奇,走过去,把凳子按下来,尝试坐下,胳膊支在旁边的小桌板上,望着黑黢黢的窗外,山野景色一闪而过。她又把脸靠在玻璃上,冰冰凉凉的。耳边伴随着列车“轰隆轰隆”的声音,别说,她觉得这种意境还挺好的,很有年代感,很宁静,人的心仿佛也随着列车,穿行在无边无际的田野夜色里。 正发着呆,就看到几米外的车厢连接处,陈浦的身影出现。她转眸望去,结果就看到他光着上身,只穿了条黑色运动中裤,肩上还搭着块毛巾,正弯腰把手里的纸塞进废纸箱。 陈浦的五感很敏锐,还弯着腰,就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李轻鹞没有笑,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故意逗他撩他,只是手托着下巴,就这么望着他。 他的眼神也静静的,肩膀上还沾着水汽,腰身的线条收敛得很紧,小腹肌肉微微内凹。他直起身子,神色镇定地又进了洗漱间。 李轻鹞的食指敲了几下脸颊,暗自缓了缓加速的心跳,转头继续看窗外景色。 很快陈浦就回来了,换了件白T,宽宽大大的,在她对面的板凳坐下。他的头发半干,一看就是用水胡乱洗过。 李轻鹞皱眉指出:“头发没干,小心吹感冒。你拿块干毛巾包一下。” 陈浦答:“没了,就带这一块。再说了,男人包什么头发。” 李轻鹞也不勉强,起身回包厢,拿来块一次性毛巾,打开递给他:“再擦一下。” 陈浦接过,刷刷刷满头擦。 李轻鹞实在没眼看,扭头看着窗外。 陈浦嘀咕:“才和好,就管这管那。” 一会儿纸巾,一会儿毛巾,又强迫他换衣服。明明才和好两天,唉,好烦恼。 陈浦脸上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 结果李轻鹞平淡地说:“毕竟你肾虚,我这是随手救人。” 陈浦闭嘴了。 这时,走廊的灯自动灭了,只有车厢连接处还亮着灯,光线暗了许多。列车隆一声进了隧道,视野又是一黑。 李轻鹞问:“你以前坐过卧铺吗?” “以前是指什么时候?” 李轻鹞瞪他:“今天以前。” “当然坐过,不过都是上大学以后坐的。” “这种软卧?” “都是硬卧。” “为什么?” “一开始是你哥不肯多花钱,也不肯让我出钱。他说让我去坐软卧,自己坐硬卧。我就只好跟着他睡硬卧。有时候只买到两个上铺,腿都伸不直,坐也坐不起来,别提多憋屈了。再后来,也就习惯了,报销也方便。” 李轻鹞想说那你今天为什么换软卧,话没说出口,因为答案太明显了。 “有时候我很奇怪。”李轻鹞说,“你家有钱,可你有时候怎么抠抠搜搜的?买饮料算毫升,买粉凑满减用代金券。你是不是还会买超市打折的东西?” “当然会,打折不买我傻吗?” 李轻鹞就笑了。 对,就是这种感觉,富人家的孩子,怎么就一身鸡零狗碎的市井气?有时候比她这个穷人还省。 “你是从小就这么……嗯……勤俭持家吗?” 陈浦“哎——”了一声,换了个姿势,背靠着墙,两条长腿对着走廊,终于能舒展开,因为回忆,眼皮微微耷拉着。他说:“都是被你哥带坏的,他老瞧不上我的作风。慢慢地我就觉得,大手大脚确实不对,能省就省。再加上后来工作,看到一些条件不好的人,就觉得日子还是得像你哥那样,认真过,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轻鹞转头望着窗外,列车已出了隧道,远处看到一片城市的灯光。也因为光线的漫射,天空的边缘染上一层橘红的颜色。 她想,或许这就是人生吧。那些对我们影响至深的人和事,不断塑造着我们的人格。于是每个人灵魂的样子,不再是几个词语可以总结,几句话可以描述的。一个人的灵魂,是由许许多多的故事组成的。那些故事,组成了他每一根倦怠的发丝,组成了他深邃的眼睛,布满伤痕的手,也组成了他脚下的每一步路,还有他的双眼所看向的远方。 陈浦望着她露出从未有过的怅然神色,竟也有几分被她的情绪感染,心念一动,问:“你哥和骆怀铮出事后,那几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妈跟你说的?” 陈浦立刻说:“袁姨没说很具体,只说你那段时间很苦很苦。你不想说,我们就换个话题。” 李轻鹞望着他的样子。他的神色很真诚,关心也毫不掩饰的,还带着几分懊恼和小心翼翼。 其实那段过往,李轻鹞是真不想提及,你如果曾经坠入无边的黑暗中,又怎么愿意去回忆?除了爸妈,几乎没人知道她那段时间抑郁。 可陈浦的眼睛太清澈了,就像一片清清凉凉无风无浪的海洋。令她的心也变得软绵绵,懒洋洋,不想再防备,也无需防备。
第69章 “一开始情绪反应很激烈,一直哭,整夜失眠,非常痛苦,但是这些情绪,还是鲜活的,直接的,那时候我还有感觉。”李轻鹞说,“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什么人和事都没有感觉了,也不觉得难过,还是失眠,每天要两三点才睡着。有一段时间,每天早上4点38准时醒。到现在我还记得这个时间,因为每天睁眼,不用闹钟,就是这个时间,一分不差。 觉得很烦躁,对所有人都不满意,又觉得所有人肯定都讨厌自己。一件小事会翻来覆去想很久,非常焦虑,脑子完全停不下来,控制不住,想我哥会在哪里,想骆怀铮在牢里过着什么日子,想出事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我有什么脸过着平静安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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