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冷禅慌了,眼睛一转,掏出手机:“你要敢卖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陈南鹤打电话!” 左颖条件反射一般地浑身一抖。 “怕了吧?怕他知道你是个什么人了吧?” “行。你打。” 左颖放下这句话,转身去了厨房。 像是猜到左颖要干什么一样,左冷禅快速拨通陈南鹤的电话,免提,举在头顶,电话盲音清晰地回荡在简陋的房子里。 左颖拎了一把菜刀出来,左冷禅赶紧躲在沙发后面,一直跟着的左凝也壮着胆子想去劝左颖,这时电话接通了。 陈南鹤低沉的声音:“喂,爸……” 左颖紧紧攥着菜刀,突然觉得小腿有点抽筋,她想会不会是刚才跑的急了。 左冷禅赶快大声接话:“唉,南鹤啊,你知道左颖在干嘛呢吗?” 不等陈南鹤回答,左冷禅一脸得意地看着左颖继续说:“她呀,回家来看我了!什么好东西也没给我拿,拎了一把刀,唉,要砍我!南鹤,我实话告诉你,这不是她第一次要砍我了,以前也冲我比划过刀,还有板砖啊,铁锹啊,都跟我比划过,还拿棍子揍过我!” 小腿钻心的疼,左颖觉得自己快站不稳了。 左冷禅还在说:“爸对不住你啊南鹤,当时没跟你说实话,现在为了你好我必须得告诉你,左颖就是这么个东西,六亲不认,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混不吝,你真是可怜啊娶了这么个老婆!对了,她还是个骗子!” “她是不是跟你说她是什么日本留学生,根本不是,她连高中都没念完!” 左颖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努力克制回去,眼睛一片水雾,让她觉得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都极不真实。 左凝终于忍不住了,喊了一句:“爸,你别说了!姐当初辍学也是为了照顾我们,你跟我妈离婚了,谁也不管我们,要不是我姐我跟左斌早就饿死了քʍ。” “那,那她也不能骗人家陈南鹤啊!她跟她妈一样,都是骗子!” 左颖忽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一切变得无比清晰,她真实的知道她的父亲用最难堪的方式撕开她的伤疤,连皮带肉的。 左颖开了口,声音有点抖:“我妈不是,她不是骗子。” “她就是!她骗光了我的钱,自己跑了,要不是她我这辈子不会这么倒霉!” “你妈欠我的,就得你还!” “什么妈生出什么孩子,你妈是大骗子,你也是。” 左颖什么也没说,她拎着菜刀直奔左冷禅跑过去,左冷禅赶紧向门外跑。左颖没有追,而是在很近的距离内,把菜刀扔出去,直直地劈向左冷禅。 左冷禅倒下时把手机也扔掉了,手机摔倒地上,滚几下后到左颖面前。她看了一眼,陈南鹤已经挂了电话,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随便吧,她已经不在乎了。 隔壁邻居报了警,左凝也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和警车一前一后来的,一个接走了左冷禅,一个带走了左颖。 到了派出所,左颖行尸走肉一般配合警察做笔录,毫无情绪地一遍遍重复她拿菜刀砍她爸的前后经过。给她录笔录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警察,似乎还怀着孕,一开始对左颖态度很不客气,后来渐渐语气软了许多,结束时还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晚上左颖是在派出所度过的,有些流程还没走完,还需要配合。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脑子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像是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打回原形的那些妖精,褪去了千辛万苦修炼来的人模人样的皮囊,变成一滩烂泥。 到了后半夜,派出所渐渐安静了,只有几个值班的民警在吃外卖。左颖闻到了一股煎粉的味道,忽然间,眼泪落下来。 她想起了她妈妈,王晓梅。 准确说,她已经想不起来王晓梅的模样了,那年她四岁,虽说已经记事了,但就是怎么也记不起王晓梅的脸,她记得的是煎粉的味道,酸酸甜甜的还带着蒜香的糊焦味儿。 那天王晓梅牵着她来到车站,路过煎粉店时左颖停下看了看,王晓梅就带她进去了,给她点了一份不加辣椒的煎粉。当时煎粉刚刚在小城流行起来,用现在的话说算是个网红食物,偏又是酸酸甜甜的口感,左颖ʟʋʐɦօʊ大口大口吃着,一会就吃掉了一碗。 王晓梅又给她点了一碗,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说等一下妈妈,妈妈一会就回来。 可她再也没回来。 后来左冷禅说王晓梅是故意把她扔了的,左颖不信,但王晓梅临走时在左颖兜里塞了五十块钱。拿出那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后,左颖大哭。 五十块钱,即代表一个母亲抛弃女儿的决心,讽刺的是,又是她安慰自己良心的价码。 后来那五十块钱被左冷禅拿走了,他买了几瓶白酒,在家喝得烂醉,两天下不了床,结果发现是喝了假酒中毒了。 想到当年左冷禅喝假酒中毒的蠢样子,左颖莫名又笑了。这一笑,她便不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了,就躺在长椅上打了个盹。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那个女民警过来碰了碰她,叫醒了她。 “醒醒,你家人来接你了。” 左颖费力地坐起来,头很疼,也没听清女警察的话:“什么?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签个字就行。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左颖跟着女警来到前台,在一些手续上签字,然后清点了一下被扣留的个人物品。交接完后,女警又说: “你家人在门口等你呢?” “我家人?”左颖纳闷,“他们不是在医院吗?” 女警被同事叫走,说是来了个喝醉酒闹事的案子,急需人手。走之前她转头,冲左颖说了句: “他说他是你老公。”
第十五章 他才是拿骨头训狗的人 左颖过去经常故意让陈南鹤等她,制造那种时刻需要他并享受他体贴自己的感觉。 比如约会时故意迟到几分钟,逛街时偏要在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那里磨蹭好半天,或者跟瑜伽馆认识的娇妻团聚餐时让陈南鹤早点来接自己,到了就在楼下等着,小姐妹们知道后会说:“咱们早点散吧,免得让人家老公等。” 左颖这时会虚虚一摆手,笑着:“没关系啦,他就是怕影响我们才没上来的,咱们尽兴最重要。” 结束后一行人踢踢踏踏地下楼,不出意外看到长手长脚的陈南鹤一身西装革履坐在休息区,看见自家老婆后三两步走过来,揽着她肩膀,还不忘跟大家说一声我没打扰你们吧?往往这时,一群小姐妹会围着他毫不吝啬地夸奖几分钟,夸他是个好老公,又夸左颖运气好,最后齐刷刷地目送这对郎才女貌的完美夫妻翩然退场。 左颖留心观察过,陈南鹤回家路上一直噙着笑,他是开心的。 左颖以为陈南鹤是在享受她故意制造出来的奖赏,毕竟只要付出一点时间就能得到娇妻团的疯狂赞美,说到底是我给他提供了情绪价值啊。 当时她还愚蠢地得意想,调教老公可太简单了,跟拿骨头喂狗没什么区别。 可此刻,左颖在走出派出所的几步路上不得不承认,之前所有她沾沾自喜的手段都成了笑话。 她像个小丑一样,在陈南鹤眼皮子底下一次次上演娇妻戏码,而陈南鹤才是那个拿着骨头训狗的人。 或许,他每次在等自己时,都是带着看戏的心态期待等会儿能捡到不错的笑话吧。 可左颖怎么也没想到,她走到派出所门口时,等在那里的陈南鹤在抽烟。 他穿着一套浅灰色休闲装,坐在台阶上,微微弓着背,手上那根烟只剩一小截了。他之前从不抽烟的,起码,没在她面前抽过,左颖很讨厌烟味。 左颖小时候经常被左冷禅带去麻将馆,那些赌徒个个都是老烟枪,偏偏又是那种不通风的房子,左քʍ颖经年日久被熏得闻到烟味就头疼反胃。陈南鹤不知道这些缘故,只知左颖厌恶抽烟,便克制住了,这算是为数不多的他真正迁就她的事。 看到左颖后,陈南鹤把烟头按在台阶上熄灭,走下去扔到垃圾箱里,而后就站在台阶下面,仰头看着左颖,小眼睛眯起来,难辨情绪: “你不是说,去看左凝了吗?” “是。”左颖权当没看见他抽烟,下台阶,“顺便砍个人。” 陈南鹤扯了扯嘴角,没忍住低头笑笑。 左颖想今天这笑话算是让你捡了个大的,没白跑一趟。 “左凝给我打的电话。”他解释说。 左颖走在前面,陈南鹤跟在旁边,他靠近马路里侧,故意放慢些脚步。春日上午阳光暖融融的,一群鸟叽叽喳喳从他们头顶飞过,卷起一丝风来。 陈南鹤继续说:“她告诉我……” 左颖突然停下,扶着腿弯腰,嘴上嘟囔了句脏话:“妈的。” 陈南鹤有点懵:“骂谁?” “我腿抽筋了。” “哪只腿?”他低头看。 “右腿。”左颖疼得咬着嘴唇,“我得坐一会儿。” 说着,她已经站不稳了,就要坐在马路牙子上,身子还没弯下去,陈南鹤拦腰把她抱起来,走向不远处的社区公园。 左颖对于与他接触有点别扭,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弓着右腿,小腿紧紧压着陈南鹤胳膊,他几个大步,将左颖放在公园塑料椅子上。 大概是高跟鞋穿太久了,还追了左冷禅两条街,昨天这条腿就隐隐在痛,左颖一直在用极强的意志撑着。她一向对自己身体有很强的控制力,可不知为何,此刻有些东西突然就绷不住了,首先就反应在极度疲惫的小腿上。 陈南鹤蹲在她面前,扯过她的右腿,放在自己腿上:“你放松。” 左颖疼得没有好性子了,吼他:“你别碰。” 陈南鹤不管她,大手在她小腿游了一遍,找到那块拧紧了的地方,用力按下去:“忍着点。” 陈南鹤专注地用力揉她的小腿,脸陷在阴影里,长睫毛微微翕动着。 小腿像是被上了酷刑一般抽搐地疼,左颖忍了一会实在难耐,头抵着陈南鹤肩膀,五官疼得变了形。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左颖脑子一面空白,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陈南鹤手按着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听到了周围几个孩子玩游戏的声音,发现腿似乎没那么疼了。 左颖把头抬起来,小声说:“行了,好了。” 陈南鹤松开她,转过头,看到她眼睛里一片水雾,脸色苍白的不像话,他踌躇片刻,却只说:“这什么鞋,以后别穿了。” 左颖抖了下脚上的高跟鞋:“这不你买的吗?” “是吗?”陈南鹤又看了看鞋。 左颖哼了一声:“是你买的吗?” 陈南鹤在左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对于他有点矮,他把腿远远伸出去,晃了晃,才说:“哦,同事说适合送老婆的爆款,买二送一,凑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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