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瑾从上到下仔细看宋招娣一眼,发现她颈子、手腕上有不能言说的痕迹,眉头一跳,转头看着曹俊道:“我的确需要人帮忙清点东西,不过光我和小宋两个女同志,怕是搬不动成吨的粮食口袋进行检查。” 她顿了顿,又看着韩永信道:“还请韩连长找几个民兵同志,帮我把粮仓里所有的粮食、还有其他杂物全都搬出来,我要一样一样在大家的见证下,进行检查登记在本子上,再顺便把两个仓库打扫一下,看看有没有被老鼠咬坏的地方,进行修补。” “小杨同志,这怕是不大合适吧?”韩永信刚想说好,曹俊抢先道:“这仓库的粮食少说也有十来吨,其他诸如煤炭、布头、洗衣用品等等堆了一大堆,你要一袋一袋,一样样的检查,那得盘点到猴年马月。” “曹干事,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既然接手了统计员工作,那自然要把仓库里所有的货物仔细清点,盘写在册,才能样样清楚,不跟刘小山一样,做成糊涂账。不然韩连长叫我来干什么?我来成为第二个刘小山啊?” 杨秋瑾望着眼前看似满当当的仓库,对狗急跳墙的曹俊似笑非笑,“曹干事,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莫非,这仓库有什么猫腻?”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曹俊,曹俊冷汗直流,打哈哈道:“我就是做个建议,听不听是小杨同志你的事,呵呵。” “谢谢你的好意啊,我选择不听。”杨秋瑾朝韩永信招招手,“韩连长,找人吧。” 韩永信没有二话,很快找来七个身强力壮的民兵过来,按照杨秋瑾的意思,把仓库所有的东西都搬仓库前的土坝上,让杨秋瑾一样样检查。 杨秋瑾从仓库右侧统计员办公小房子里,找到一本发黄发旧但没写过字的本子,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只钢笔,对大坝所有货物进行一一分类登记。 七个民兵从杂物到粮食,分批搬出来,吸引不少准备上工的农民职工、职工家属、知青们过来观看。 这个时候本该是大家上工的时间,由于分配工作的韩永信在仓库处理刘小山的事情,没人分发工作,大家伙儿一听说刘小山被抓了,都过来凑热闹。 人聚集的越来越多,土坝前按照杨秋瑾分类登册的货物也越来越多,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脸的民兵走过来对韩永信说:“韩连长,不大对劲。” 韩永信见杨秋瑾看过来,没有避讳她,“说!” 黑脸民兵指着左边专门放粮食的仓库说:“我们先前搬粮食感觉没啥问题,越往里搬,越觉得不对劲,因为那些麻袋扛在肩膀上,有些轻飘飘的,有些硌肩膀,压根不像是装着粮食的样子。” 韩永信心中一沉,抬脚往粮仓里走,吩咐七个民兵:“把里面剩下的麻袋,全都打开。” 七个民兵一字排开,把粮仓靠里堆积的麻袋,一袋袋的解开绳索。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外表看起来鼓鼓囊囊的麻袋,打开以后,有些装着乱七八糟的杂草,有些装着大小不一的石头,每一袋都是如此,目测不低于一百袋! 众人都抽了一口冷气,连队去年交完粮税以后,剩下放在仓库里的粮食,是整个连队职工一年的口粮。 如此多的粮食不翼而飞,粮食不够,连队职工接下来大半年的口粮该怎么办! 翟书记气的脑袋充血,这么大的偷粮事件,别说一个刘小山,就是他这个农场书记,也得被兵团问责。 翟书记当即给韩永信下令,要把跟刘小山所有关联的都抓起来问话。 这么多粮食不见了,刘小山一个人肯定做不到,一定有团伙合伙作案,才能做到。 刘大山、刘富贵、冯升等人首当其冲,他们是亲戚关系,刘小山能做这么多年的糊涂账,胆敢偷粮卖粮,没有这些人的包庇护佑,他们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出来。 刘富贵几人被民兵连的人当即抓住,胡言乱语辩解。 他们昨晚商议半宿,觉得刘小山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为了给新来的统计员下套,也为了最后捞一上笔,他们连夜去粮仓,把里面的大米、面粉之类的精细粮食,偷了一半出去,拿一些麻袋装上干草石头,充当粮食放在粮仓最里面。 这样一来,就算刘小山保不住工作,他们得到一大笔粮食,能用粮食卖不少钱,还能在适当的时机,检举揭发新的统计员,污蔑她偷粮卖粮。 新的统计员要找不到粮食,不是下岗就是被抓,到时候她被抓走,统计员空缺出来,不还得用上他们推荐的人。 哪知这个新统计员不按套路出来,上来就把刘小山给摁了下去,原本以为只要刘小山认罪,他们就相安无事,谁承想,这个女人既不做糊涂账,也不接受曹俊推来帮忙打马虎眼的宋招娣,非要找民兵大兴旗鼓,在大庭广众之下验货。 现在纸包不住火,他们狡辩反驳都没用,一个个拿眼狠狠剜着韩永信、张支书、杨秋瑾三人,眼里的意思很明显,都给我等着,我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支书目送着他们被抓押离去的背影,笑开了坏,对杨秋瑾道:“小杨同志,干得漂亮!你不知道刘小山一党,在我们连队干了多少黑心事!你这是为民除害啊!” 人群中有不少看热闹的职工纷纷点头,七嘴八舌道:“可不是,我们职工想来领东西,他总昧着良心克扣,就比如去年过年,厂里给的职工福利,每个人领一块香皂,一块肥皂,一斤刀纸、一两糖,还有十斤煤炭,他把所有东西都分一半,还对我们说爱要不要,把所有质疑的职工东西丢在地上,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我们,可恨的紧!” “对,克扣职工福利也就算了,我的粮食关系没有转进食堂,就在连队,想着家里孩子多,还是自己买粮回家做饭划算,每次来仓库买粮食,他总是缺斤少两,以次充好。这么多年来,我向上面领导反应多次,他贪污腐化的问题,他们总是打哈哈,不处理这些事儿。可怜我一家老小饿得皮包骨,干啥都提不起劲来,去年我因为饥饿过度晕了过去,被犁地的哈萨克牛踩断了脚,到现在还瘸着,找不到地儿诉苦冤。现在这祸害终于被抓走了,真是大快人心!” “你那算啥,那刘小山的堂兄刘文山还在的时候,他们兄弟几个,连同着他们刘家的亲戚老乡,在我们连队欺男霸女,别的不说,就说那上吊死的夏家儿媳妇儿,听说那刘文山看那夏老四干瘦窝囊不能人道,经常钻那长相漂亮的夏家儿媳妇被窝,钻的次数多了,还带着刘大山兄弟俩一起干,生生把那媳妇儿给干得自尽了!刘文山又转头去钻人家未婚姑娘的被窝,把人家好好的姑娘清白给毁了,人家父母知道后来找他拼命,他失手把人给打死,想着逃到苏联去,结果被一个边防军官一枪毙命.....”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刘小山一干人等这些年干的恶行,无一不夸杨秋瑾能干。 杨秋瑾听得毛骨悚然,连连摆手道:“你们夸错人了,扳倒刘小山党羽的不是我,是你们的韩连长、张支书,我才来农场多久啊,今天又是第一天来接手统计员的工作,我只是做好份内的事情,哪有那些手段扳倒这些地头蛇。” 就算刘小山一众党羽被抓,他们总还有七拐八拐有着其他关系的亲朋好友,要这些职工都把功劳堆在她的身上,对她进行吹捧,她可不就成为众矢之的,变成活脱脱挨整的活靶子嘛。 她不愿意这样,该低调的时候就低调,该推出去的功能就得推出去。 果然,她这一番话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纷纷夸起韩永信两人:“韩连长,我就知道,以你刚正不阿的性子,你扳倒刘小山他们是迟早的事儿。” “是啊张支书,你们不愧是咱们35团的铁血革命军人,即便咱们团没了部队编制,你们还是一心想着为国为民……隐忍这么多年,总算在今天替大家拔出毒瘤......” 一堆人对韩永信两人拍起马匹,韩永信不耐烦听:“都闲得没事做是不是,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照昨天分配的活儿,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渐渐疏散,杨秋瑾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把仓库所有的东西分类登记好,再把占地好几百平米的两个仓库打扫干净,让民兵帮忙把东西分类放回去。 东西规制好,钥匙在杨秋瑾手里,从今天起,杨秋瑾就是仓库正式的统计员兼管理员了。 翟书记说了一堆让她好好管理仓库的话,带着一帮领导走了。 “韩连长。”杨秋瑾适时叫住韩永信,“昨儿我让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今天我想好了,我想要仓库周围这一亩半分地,用来种我想种的庄稼作物,种出来的东西归于集体。” 二连仓库建造在连队管辖近一万亩地的中央,周围呈现扇形,零零落落建着职工跟知青住的房子、地窝子。 仓库前面有一大块用土碾子碾得光滑平整的土坝子,用来收晒粮食和停车拉车用,两侧和后面空了大约一亩地,里面就长了一些稀拉拉的杂草。 韩永信皱起眉头,“好好的统计管理工作不够你忙的?你想种些什么?我们连队可没有让土地指定给某个人种的事儿,这不符合国家政策。” 杨秋瑾道:“在我的家乡,有两个下放到我们生产队,进行劳动改造的农副产业教授,他们救过我母亲,跟我有些交集,他们把他们研究过的各种种子交给我试种,看看能不能提高产量及质量。我种了好几年,感觉还不错,想种在连队里,让你和农场的各个领导都看看。如果种植出来的产量及质量,高于现在农场所种植的作物,我希望连长能把它们进行推广种植。毕竟有好种子,产量就能翻倍,产量翻倍,意味着我们农场职工,不会像现在这样,三分饥七分饱,吃不饱肚子。” 韩永信听得心中一动,如今边疆大部分农场已经渡过最困难的开荒垦荒阶段,现在摆在各个农场面前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土地肥力、粮食产量的问题。 为了解决这两个问题,边疆农垦部聚集了大量的农科院专家,进行各种种子研究,只为研制出适应边疆土壤且产量高的好种子。 可自从去年大运动开始,高文化分子遭到底层人民的严重举报揭发,许多专家被打成□□、苏修、臭老九等等成分,不是下放改造,就是被逼得各种自尽,种子研究也就停止不前。 不过就算如此,很多农场也在想方设研究培育好的种子,只为了提高产量,让自己的农场达到量产任务。 韩永信是读过书的人,虽然只有小学文化,却也知道农场拥有好种子代表什么。 他想了想道:“这件事情我不能自己做决定,不过你可以先种,一会儿我就去向翟书记和其他领导说说这件事情,应该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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