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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家北几乎是一听到这句话就着急起来，他马上大声嚷嚷到，“你别听他瞎说，我就知道何密那小子不安好心，肯定是又跟你胡说八道，说了一些什么事情！你哥哥我这段时间活蹦乱跳的，怎么会有心事嘛！我不去打球了，那当然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啊，下个学期我就高三了，当然不能继续像之前一样天天我往外面跑了啊！” 简家南一阵无语，她怎么听着就那么不相信呢，难道哥哥真的会放弃运动选择学习吗，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很渺茫罢了。 她一脸的不相信，“真的吗？哥哥你真的没什么心事，可是如果你真的没什么想法的话，怎么会像一个炸药桶一样一点就着啊，还那么容易就跟爸爸吵起架来！” 这一点都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啊！简家南十分有理由怀疑，哥哥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才不乐意说的。 “我真没事儿！”简家北见妹妹一副狐疑地看着自己，简直都想指天发誓了。 简家南呢，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唯物主义者，什么誓言啊鬼神啊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一向是不相信的。 简家南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听到的，还有自己推断出来的东西。 她不说话了，啃着钵仔糕陷入沉思。简家南在慢慢地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今天发生的一切，简家北自从放暑假之后的所有事情她都在脑子里面一件一件地回忆起来。 哥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爸爸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有体育馆那些球友们对自己说过的话，都在简家南的脑子里面慢慢地回放了一遍。 简家北见自己说出要发誓的话语之后，妹妹就不再开口说话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让简家南相信了，妹妹这才闭口不言。于是就安安心心地品尝起来了钵仔糕，他打算再吃一个就把妹妹赶去漱口睡觉，他还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来慢慢平复心情呢。 没想到啊，简家北下一秒就听见自己妹妹说，“哥哥，你是不是在害怕啊？” 这话音刚落的下一秒，简家北就跳了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浑身炸毛，要不是客观条件在这里限制着，简家南都丝毫不怀疑，哥哥会一蹦三尺爬到天花板上去！ “害，害怕？我怎么会害怕呢？你在瞎说什么胡话啊！我简家北男子汉，从小勇敢到大，就不知道‘害怕’这两个字要怎么写！” 简家南点点头，那看来哥哥就是害怕了。不过看他反应这么激烈，接下来还是不要太直接比较好，换一个方法吧，循环渐进才是上上策。 简家南点破之后并没有继续穷追猛打地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他双眼眯成月牙的形状，好像对未来有无限的憧憬一样，问她哥哥，“哥，你有没有想过长大之后要干什么啊？” 简家北猝不及防被妹妹这么一问，波仔糕都险些一大块来不及嚼了就全部咽下去，一不小心还呛了几口。 “咳咳咳，咳咳咳……” 简家南一点都不嫌弃哥哥的这个傻样，放慢了语速将问题重新给说了一遍，“我说，你就没想过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吗？” 他不由自主地顺着妹妹的话重复了一遍，“我长大之后想做什么？” 他想做什么呢，这个问题简家南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样。 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家里只有简家北一个孩子的时候，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姑姑都是这么对他说的。 “小北，你是我们老简家唯一的男子汉，同时也是我们老简家年轻一辈中最大的那一个，你可一定要快快长大，为将来弟弟妹妹做一个好榜样啊！” 那个时候的简家大家庭还是挺和谐的，虽然每个人已经有了属于各自的小心思，但还没有太过火，起码是没有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但是后面，随着几个叔叔姑姑都日渐有了成家立业自己的小家庭，他们对简家北的期待也慢慢地变了。 “小北啊，你说你作为弟弟妹妹的老大，可不能这样干吧，你爸爸给你留了那么好的一份工作，都不愿意让给叔叔姑姑的，你以后继承了可一定要发扬光大啊。” 又或者是：“怎么天天跟弟弟妹妹吵架打架的，你年纪最大，都相当于他们的大哥哥了，就不能让着弟弟妹妹吗！” 只有爸爸妈妈，对简家北的期望是一如既往没有改变的。 “你好好生活就行啦，我只希望小北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其他有什么事情啊，爸爸妈妈都会在后面护着你的！” 后面妹妹出生了，爸爸妈妈就会叮嘱他说，“记得照顾妹妹。” 老爸老妈倒是没有强硬地要求简家北把妹妹的任何动作都看在心里，但是随着简家北年纪越来越大，他知道爸爸妈妈工作辛苦和操持一整个大家庭的劳心劳累，于是就自觉自发地把照顾妹妹的责任给揽了过去。 从妹妹出生之后到现在，简家北都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照顾妹妹，保护这个经常跟自己斗嘴吵架的小姑娘免遭其他人的迫害。 虽然从海南岛来到深圳之后，简家北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才会遭到迫害了，但是照顾妹妹已经成了他一种刻入骨子里面的本能和习惯，一直没有被摒弃反而被保留了下来。 简家北就遵循着这样的惯性一直走下去，直到现在快要成年的时候，终于再也敷衍不下去，他要直面这个问题了。 见哥哥很久都没回答自己的问题，简家南也没有着急催促的意思，她转过头仔细地打量起来哥哥。 话说起来，他们两个人已经有多久没有像现在一样好好聊过天谈过心了？ 之前家里条件不好，简家南就记得小时候，他们还在岛上的时候，家里就一层小楼，那种随处可见的最普通平常的小楼。 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大点的被爸爸妈妈让出来做成了两个小孩的睡觉房间，另外一个小一点的房间则是留给了两个大人。 可是那个房间虽然说是大了一点，但是也没有宽敞到哪里去，只堪堪摆得下兄妹俩的两张小铁床。 这两个小铁床，就是简家南和她哥哥从小睡到大的地方了。后面随着简家北身量逐渐长大，人也越来越挺拔，这张床也没有换过。 简家南只能看着哥哥时不时烦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两双腿完全伸直的情况下甚至还有一部分小腿在铁床外面。 都说什么男女大防了，现在是在没钱的前提下，就是陌生人之间也没得防啊！ 全家就这两间屋子，简家南长大了又能搬去哪里呢？ 不得已，父母只能在兄妹俩的两张小铁床中间夹了一道帘子，把视线简单地分开了，把整个空间粗暴地一分为二。 但是这一点都没有妨碍到兄妹两人的感情。 在很多个睡不着觉的夜晚，简家南都会跟哥哥隔着这道帘子欢快地聊天，他们聊天的内容有很多，从这次过年能不能不要再回乡下了，他们两个人实在是不想面对爷爷奶奶，还有那一堆见了他们两人就一直在炫耀的叔叔姑姑再寄加上他们的孩子。 “我不想见到表哥！” “我也不想！”简家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他比较理智，知道过年是不可能不回去的。于是就出声安慰妹妹，“别想了南南，比起做梦，我们还是想应对办法比较好。” 在兄妹两个人经常聊天的话题里面，占了其中很大一部分比例的就是关于未来的话题。 他们未来会做什么？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会走上什么样的路？ 这几个问题都深深地让兄妹两个人着迷，在很多个睡不着的晚上都会拿出来反复地咀嚼。 简家南总是会一脸兴奋地说自己的梦想感：“我想去卖点东西，你看黑市上那些卖东西的小摊小贩多赚钱呢！每次去买东西都有很多缺货，而且都是我们求着他们卖，不是他们求着我们买，如果我以后也能当上这样的人，我可以去收点货卖点钱，我也就知足了。” 简家北呢这个时候就会嗤之以鼻，“你发什么白日梦呢！这都晚上了，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你这个小丫头知不知道黑市有多危险啊。你以为他们去卖东西是因为喜欢吗？那不还是因为日子太苦 实在过不下去了，只能出此险招去为自己还有家里人争一条活路？” 简家北简直都想掀开帘子去给妹妹一个脑袋崩了！ 你怎么这么敢想啊！我都不敢想！ 不得不说他妹妹真的是从小就展示出了这种混世魔头的天赋来。 简家南听了也不生气，嘿嘿一笑，“胆小鬼，我就敢想，想想怎么了，想一想又不犯法。我就是很喜欢这种活动嘛，你不觉得看着人们给钱，又接过人们的钱，每一天都要把自己要卖的物品组合起来以求得卖出最多的钱，这个过程很令人着迷吗？” “不觉得，我一点都不觉得。我只觉得这个过程很危险，稍有不慎的话就要被抓到牢里面去了，那个时候哥哥就得去牢里面探望你。” 简家南叽叽喳喳了半天，发现都是自己在说话，说得口干舌燥，不由得良心大发，于是翻了一个身起来问她哥哥：“那哥哥你呢？你又想去做什么啊？你有想过你以后要干什么吗？” 简家北也不可避免地顺着妹妹的话往下面想，他以后要干什么？这个问题他可是从来没想过呢。 可能是接过爸爸的衣钵，继续在肥皂厂里面当个工人？ 但是如果妹妹长大之后更喜欢爸爸的工作的话，那么自己可能就会像妈妈那样在供销社里面做活。 又或者…… 回忆渐渐消退，简家北的思绪回到现在。他现在想起少年时候的事儿也不禁摇头失笑。 看来“三岁见到了老”这句话真是说的没错啊，妹妹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而且还那么坚定地顺着自己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反观自己呢，一直冒冒失失浑浑噩噩，一点对未来的目标都没有。 虽然他现在离成年就十几天了，人家都说，一个人一旦过了十八岁，就好像会天生脱胎换骨一般，从一个小孩砰的一下变成一个成年人了。 但是简家北对此却没有什么感受，他觉得自己好像还是以前那个小孩，那个站在老家屋门口抱着瑟瑟发抖的妹妹，淋着大雨，听着屋内爸妈跟爷爷奶奶一家人大声吵架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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