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到房间的时候,医生已经给周聿白量好了体温。 桑南溪裹着浴袍,站在一旁,静默无声地看着床上虚弱的人,一番折腾下来,周聿白已经醒了,只是整个人看着都病恹恹的,倦容难掩。 她没敢打扰医生诊断,只时不时地踮脚弯腰去看医生的动作。 趁医生转身的功夫,才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刚问出口,她的目光就落到了他手上那根针管上,桑南溪下意识地蹙眉。 冰凉的液体从细长的针头上被推出些许,泛着银光的长针反射出有些刺目的光芒,医生一边俯身将那注射器贴上周聿白的肌肤,一边冷静地答道:“得先把烧退下去。” “溪溪。” 听到周聿白叫她,桑南溪这才怔怔地收回了目光,有些失神地回:“嗯?” “过来。” 桑南溪乖乖地在床头蹲下,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他另一端手臂看去,眼见着针头就要刺破肌肤,她还没来得及闭眼,温热的手掌就已经挡住了她的视线,“别看。” 桑南溪眨了眨眼,睫毛扇过他的掌心,她听见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拂过,像是在向医生解释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她胆儿小。” 熟悉的语气动作几乎让她忘了辩驳。 哪怕那么多年过去,可那些动作像是已经形成了天然的记忆,让她莫名地心安。 她从小就害怕打针,宁可吃药也不愿去医院见那些针头。 流感那段时间她吃了药也依旧反复发烧,周聿白怕她身体吃不消,拉着她去医院打针,连着打了三四天的吊针。 她每每怕得不行要把手抽回来时,周聿白就会捂住她的眼,在耳边低低地笑,“胆子怎么小得跟猫儿似的。” 桑南溪总在打完针后格外逞能,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拧着他的胳膊威胁:“你说胆儿小?” 周聿白无可奈何地帮她戴好口罩,“我,我胆儿小。” 桑南溪还没来得及心满意足地笑,就听见护士站帮她打针的护士若有似无地笑,不带恶意,像是在笑一个嘴硬的孩子。 她赧然得面颊通红,拉着周聿白一头扎进萧瑟的寒风中,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周聿白看她弯起的眼眸,问她笑什么。 桑南溪当时没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其实打针这事儿,若是周聿白在她身边,也不见得有多可怕。 她本以为,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会在她身旁替她捂住一切的畏惧。 可后来在国外,她已经习惯一个人去处理一切。 她想说,她其实已经学会自己闭眼了。 她缓缓地回过神,伸手去拉周聿白的手腕,医生已经打完了针,正含笑看着她,所幸医生说话的语气依旧正经,才缓解了些许桑南溪有些燥热的脸蛋:“晚上应该不再会烧起来了,药照常吃,注意白天,如果不烧起来那就没什么事了。” 桑南溪连连点头:“好的,麻烦您了,我送您下去。” 医生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忙道:“不用了,就几步路的距离,先生这儿离不了人,您陪着吧。” 桑南溪点点头,也没强求,看着房门合上,才复又蹲下身子,替他把额角湿乱的发丝捋整齐,问:“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好不好?上来的时候让李姨帮忙煮了粥。” 周聿白没回答她,反倒是拉她起来,先考虑着她:“吃过晚饭没有。” 桑南溪没提那场并不愉快的晚餐,只说:“吃过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敲响,“南溪,粥好了。” 桑南溪快步去开门:“李姨,您叫我去拿就成了。” 李姨将托盘递给她:“诶哟,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多盛了一份,吃完了碗就放这儿,明儿早我再来收。” 桑南溪怕扰了她休息的时间,一个劲儿地点头,说:“我知道了,您早点休息。” 夜半时分,桑南溪坐在床边舀着粥,放在嘴边轻吹了吹,才递到他的嘴边。 桑南溪见他没张口,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怎么了?烫吗?” 周聿白看着她,微摇了摇头,忍着心头的涩意张口,喝下温度正好的粥。 他是真的错失了她很多时间。 从前他总觉得只要把她想要的东西给她,他们俩的破镜重圆本该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结婚,再有个孩子,将那些缺失的时间一点点弥补回来就好。 可到如今,他好像已经没有再能要求她回到自己身边的资格了。 他们仍旧相拥在一张床上,这张曾经被他们寄予了无限期待的床,此刻好像已经不再会有结果。 他的唇瓣贴在她的肩头,伴随着低哑的嗓音带起一阵潮热的湿意,“今天几号了?” 凌晨已过。 桑南溪说:“31号了。” 新的一年快到了,人总不能一直原地踏步。 周聿白默然了几秒,缓声说:“溪溪,明晚咱们在家里过吧。” 这个地方,能被称为是他们共同的家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 “好。”
第145章 像是寻常夫妻 桑南溪的闹钟在八点的时候准时响起。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要去按,却已经有人抢先一步帮她关掉闹钟,调整了手臂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桑南溪从被子中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才放心地念了一句:“不烧了。” 她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胸膛,周聿白嗅着她发尾的馨香,低声问:“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桑南溪挣扎着掀开眼皮,说:“不行啊,要赚钱呢。” 周聿白轻笑了声,“好,那起来吃早饭。” 桑南溪点点头,等她从床上坐起来,周聿白已经先她一步下了床,站在床沿边等她,桑南拧着眉问:“你下来干什么,头还晕不晕?” 周聿白俯身将她从床上拎起,抱着她往窗户边走去。 桑南溪不由惊呼一声:“周聿白,你放我下来!你身子没好呢!” 他没理会她的挣扎,笑说:“把眼睛捂好。” 下一秒,窗帘被拉开,天光乍现,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把头埋在了他的肩头。 “周聿白,你要休息!”她的声音有些发闷。 周聿白抱着她往屋外走,说:“知道,送你上完班回来,我就休息。” 几步路的功夫,她趴在周聿白的肩上,微眯着睁开了眼,窗户上的水雾经过一夜的积蓄汇聚成一条条细流顺着窗沿往下淌。 玻璃窗上水流所经之处,清晰地透出窗外的雪景,阳光明媚,是冬日里少有的好天气。 刚走出房门,就听见耳边响起李姨颇有些夸张的喊声:“南溪……诶哟哟,我这……早餐准备好了,你们洗漱好了下来吃啊。” 桑南溪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周聿白!你赶紧放我下来!” 抱着她的人置若罔闻,托在她大腿上的手掌稍稍用力,回绝地果断:“不放。” 周聿白推开主卧的门,拿毛巾给她踩在了浴室冰凉的地上,两个人并肩站着,镜子里,两个人刷牙洗漱的姿势出奇的一致。 不知是一种怎样的巧合,桑南溪身上所穿的睡裙,是一件暗红色的吊带。 在这个一切都恰到好处的清晨,桑南溪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于他们来说已经遥不可及的词语。 ——新婚夫妇。 她侧头去看周聿白的下颌,青灰色的胡茬冒了头。 感受到她的目光,周聿白揽过她的腰低声问:“怎么了?” 这一番下来,桑南溪也从困顿的睡意中逐渐清醒,她努力扬起笑,踮起脚,混着嘴角的泡沫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她说:“早上好,周先生。” 周聿白的眸色微暗,指腹擦过她嘴角残留的泡沫,“早上好。” 那是一种朴实无华的幸福感,哪怕不过只有朝暮,也到了足够让人回味一生的程度。 有些事情,已经不用言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一种默契,谁都不愿意先去破坏此刻的美好。 李姨欢欢喜喜地看着两个人一起下了楼,坐在一块儿吃早餐的样子像是电视剧里最美好的结局画面。 “聿白,你出去啊!”李姨看着门口穿戴整齐的男人,忙叫住了他。 周聿白正蹲下身去帮桑南溪穿鞋,“嗯,送她上个班再回。” 两个人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宋承良,他不由一怔:“先生,您身子……” “没事。”刚说完,两个人已经上了车。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公路上,桑南溪靠在周聿白的身旁,刚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就被捉住了手,改为了十指相扣。 他说:“没事儿。” 桑南溪不放心,搂住他的脖颈微微下压,额头相抵地感受了一会儿,才放心地重新窝回他怀里,“要是不舒服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聿白把玩着她的指尖轻声地笑:“知道了,桑医生。” 桑南溪撇撇嘴,重新闭上了眼补觉。 周聿白在耳边问:“今晚早点闭馆?” 她说:“六点下班。” “我到时候来接你。” “好。” “晚上想吃什么?” “你安排,我不挑。” 周聿白闻言挑了挑眉,捏了捏她脸颊的软肉,挪揄地道:“是,你不挑。” 车子开到会馆门口,稳稳停下,周聿白也不管桑南溪的抱怨,替她将扣子扣到最顶上那颗,才放人下了车。 车门关上,桑南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撤回刚要迈出的脚步,转身敲了敲车窗。 “怎么了?” 她俯身探入车窗,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这个忘记了。” 周聿白勾住她本已经要离开的下巴,又重重地落下一个吻,才松开了手。 桑南溪往前走了几步,又扭过头来跟他招手,示意他赶紧回去,别忘了给她打个电话。 一切,都平实地像是寻常夫妻最普通不过的一天。 “先生,那我们现在回西山吗?”小李在问。 人影已经隐入会馆内,周聿白这才收回目光,“嗯。” 桑南溪在会馆内忙了一整天,今晚就是跨年,白天会馆内的人流量不少。 桑南溪抽空在角落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的时候Isaiah来找她,问她晚上要不要跟大家一块儿去跨年。 她笑说已经有约了,聚餐费她出。 Isaiah难掩八卦的内心,忍不住问:“溪,你跟我哥……” “朋友,就跟咱俩一样!”桑南溪又一次强调。 Isaiah无奈耸肩,“OK,别那么激动嘛,我其实……还挺想你当我嫂子来着。” 他说完这话就飞快地开溜了,桑南溪也没再计较,低头又开始在纸上写东西。 下午五点五十,她提前背包出了门,门口已经有车子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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