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率先和梦想破裂的,不是走够半生风雨的刘建国,而是当年最灿烂的刘小贝。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不需要梦想。 但同样这种地方,梦想和无理由的爱意就在贫瘠的水泥里肆意疯长。
第37章 我缺席的一段日子 皓淮问叮铛要不要回家,叮铛正好想问他那天和沈顾殊演戏的事,就习惯性地准备和他一起去停车场。 结果皓淮指着一辆改装过的鬼火绿纹饰大哈雷冲她点点头,示意她走错了方向。 她倒退着走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皓淮把白色头盔轻车熟路地戴在头上,他掀开透明挡风前罩,被内盔遮挡住的半边脸颊多了几分恣意,本就流畅至极的额头与下颌更加卓越。 “这是什么?” 叮铛大为震撼地拍着哈雷的挡风镜。 皓淮弯起眼睛笑了笑,头盔的阴影把眉截成凌厉的走势,几乎把街上无谓的风都滤上了几缕柠檬海盐的感觉。 “这个是我同事的王春菊,怎么样?”皓淮跨上哈雷,拿出另一个头盔,“求了他好久才让我试试的。” 叮铛记得念初中的时候,窗外时常有那种不入流的小伙子骑着违规改装的摩托呼啸而过,排气管一骑绝尘的动静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班主任就不满地敲着黑板。 红毛绿毛的,奔着阎王去呢这是。 其实对于绝大数初中生来说,并没有几个孩子真的喜欢痞帅,毕竟他们见得这种人几乎只有前者。 叮铛觉得班主任的话很好笑,想象出来了一些彩色鸡冠头,打满舌钉的摇滚怪人。 但现在当年的红毛绿毛摇身一变成了皓淮,要是被当年的班主任知道,会不会瞠目结舌。皓淮身上没有一点痞的气质,而是格外爽朗阳光的赛车手类型。 皓淮递过来的头盔是个头顶有朵弹簧花的款式,叮铛戴上以后觉得很滑稽,拨了两下那朵丑陋的花,便也坐在那辆名叫‘王春菊’的哈雷上。 叮铛有些局促,并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才能保持平衡,干脆就按在了自己腿上企图制造一个支点。随着哈雷的引擎启动,车身如同脱缰野马般一抖,叮铛的支点瞬间破碎,狼狈地趴在皓淮背上。 “坐好了。” 皓淮侧过头,示意叮铛揽住自己的腰。叮铛这才轻轻把手环过来,但她丝毫不敢用力,生怕打破风衣和皓淮身体之间微妙的空气隔阂一般。 “真坐好了?” 皓淮看着叮铛那个君子虚环的手势,故意又问了一遍,身后的叮铛仍坚持着那道空气隔绝,只是把右手换成了ok的手势。 王春菊呼啸着穿过机动车道,仿若燎原野火,森然的荧光涂料沿着街道划出星轨般得线条。叮铛的君子协议瞬间就土崩瓦解了,她死死抱住皓淮的腰,感觉几乎可以看见北风半乳白色的线条。 “超速了超速了!市区不能飙车啊!” 叮铛尖叫着,车却慢慢随着红灯停下来。 “不会,看着呢。” 皓淮试图移开叮铛死死扣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紧张,皓淮拉着她的手腕用了几次力,叮铛都浑然不觉。 “手,”皓淮侧过头,“不冷么?放在我外衣口袋里。” 叮铛这才如梦初醒,觉得手被刚才的劲风刮得干痛,顺从地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揣进皓淮两侧的衣袋里。 衣袋内侧的布料很薄,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皓淮的体温,以及腰侧紧凑的线条。 叮铛突然起了好奇心,沿着他人鱼线的位置,像鸭子扑扇翅膀一样轻轻拍了拍皓淮。正好绿灯亮起,皓淮就和跃动的信号灯一样,身子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车速明显没提到皓淮之前的档位,但皓淮的声音还是随着向后逆行的风进了叮铛的耳朵。 “别闹。” 叮铛讪讪把手撤回来:“你这全是腹肌啊……” 皓淮竭尽全力把注意力放在王春菊上,但还是能感觉到完全不属于春寒的燥焰骤然升起,没有出路地四处乱窜。 叮铛拍过的地方就像是小鸭子落了胸口最柔软的绒毛,焰火过处,烧成了春风肆虐的野草场。 “那我这个小肚子是不是也有希望减掉啊……”叮铛艳慕地掐了自己一把,又把手重新扣在皓淮腰上。 这次她适应了王春菊的节奏,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准备拍个短视频。皓淮听见她在身后兴奋地说着什么,但具体到每个词句,就都被野火灼烧地七零八落,难以拼凑成一个有意义的文字。 叮铛突然直起身子,把胸肋压在皓淮肩上,一指远处对立的双子状大楼。 “路过我的学校啦!” “危险,坐回去。” 皓淮看着后视镜里叮铛随风扬起的后半截粉色长发,它们有些丝丝缕缕地落在自己肩头,被阻力推得瑟瑟发抖,死死贴在他的外套上。 以前夏天很热,或者冬天很冷的时候,叮铛就故意早出门五到十分钟的,等皓淮推着电动车出来,她就伸脚去绊他和车。 初中生不允许骑电动车,不过皓淮凭借优异的成绩和人畜无害的作风,轻而易举地蒙骗了班主任。 叮铛就以此为要挟,蹭车以躲避极端天气。 其实这种要挟没有什么用处,顺路的同学都知道皓淮骑电动车,叮铛纯粹地和他耍无赖而已。 她就有这种坏习惯,在街上看见什么东西,就要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边拍皓淮一边指给他看,一副指点江山但是指点水平十分昏庸的样子。 距离叮铛的学校只有一条街了,皓淮直接靠着人行道停下来。 “干嘛?我不要去看。” 叮铛右手撑着皓淮的肩,左手把他的挡风面罩掀开,一副怕他听不清自己说话的样子。 “嗯,我听得见。” 皓淮偏过身子,冬夜的寒气随着唇齿凝成丝丝乳白色:“你再不坐回去,我就快成赑屃了。” 随着皓淮的话,叮铛才迟来迟往地闻到了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好不容易来一次,你真的不想看看?”皓淮把头盔摘下来,额前的头发被压得很凌乱,他随手把头发揉到后面,指尖从主教学区泄下来的灯光像是勾勒眉眼的星河。 叮铛想到了他人生唯一的那次滑铁卢。 但她从那双明镜般得眼睛中看不到一丝遗憾,只有春至料峭但是生机勃勃的清寒。 他完全不在意吗? 可是她还在替他在意。 于是过了片刻,叮铛笑起来。 “我不来,有我谈了一个月的前男友,反胃。”
第38章 秒速八千米 樱花开的时候并没有把温度也染得如此柔软,只是把黄白色的路灯斑斑驳驳散射,浅粉和重粉交叠在不规则的影子里,一团团陨落在路灯遗落的缝隙里。 错落的花团从黑色栏杆中挤出来,杂乱中遵循着一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规律——都不肯露出太多。小小的花瓣尸体很收敛地沿着红瓷砖逐风流水,偶尔逾越在灰黄色盲道上。 是个大学生下最后晚课的时间,皓淮一条腿支着哈雷王春菊,和叮铛在一处早樱的角落里。不远处的学生络绎不绝,时不时有人看着王春菊那耀目的鬼火绿,露出懂行或者懵懂的热闹目光。 “和我一个学院,名字太恶心了就不提了,简称zmp就得了。”叮铛摆出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那天我穿了一条黑色的打底裤,结果你猜人家说什么?‘黑——丝——儿’!还要摸摸,摸摸摸你个羊肉泡馍啊,才同意他第一天。” “天天看个后宫番还真把废物当男主啊,我穿个厚底鞋比我还矮半头,还pua我以后不能穿比他高的鞋子。我高跟鞋碾死他估计他临死喊得都是‘黑——丝——儿’!” “尤其是说什么‘啊,你哪里有什么什么娜可爱,就忘了是哪个动漫的女主了’,那怎么不一卡车也给你怼到娜那?别说这和那了,东南西北四个神兽都能给你怼出来!” 皓淮听了半天,找间隙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谈得?” “大一啊!”叮铛怒气冲天地情景再现,“虽然三周就让他爬了,但是一个傻逼恶心终身啊。” “没关系,谁还没个青春心跳回忆呢。”皓淮笑了笑,“血压高也是心跳的一种。” “要不是我亲爱的姥姥非在背后撺掇我多来个万花丛中过,我至于被鬼伞溅了一身吗。”叮铛有些积怨,看着皓淮好整以暇的样子,恼火地踢了哈雷的前轮一下。 结果就是王春菊的黑色轮胎毫发无损,叮铛的靴子前端黑了一块。 一枚花瓣落在叮铛掀起的刘海上,枯萎成淡黄色的下半截腐出棕褐色纹路,交叠在纷杂的淡粉色发丝里。 皓淮把指尖停留在淡粉色和棕褐色的蓬松里,黑色的新生发根虽然氤氲着属于叮铛的温度,他在边缘处停下来,把残着寒意的枯花摘出来。 叮铛在自己的刘海处揉了揉,原本泾渭分明的黑色和粉色顿时凌乱起来,皓淮捉住的花瓣也被她带下来,蹭着鼻尖飞到了大学生的自行车深处。 她像猫一样地打了个喷嚏,不知所措地看着皓淮。 皓淮没说明那片枯花的冒犯,叮铛就把他的手从自己头上拍开:“干嘛?” 觉得可爱。 所以更觉得素未谋面的三个月前男友可恨。 高低得不打麻药拔他四颗阻生智齿。 他压制住要在一个曾经十八岁的宅男嘴里血肉横飞的狠戾,半撑在摩托车的仪表盘上向叮铛勾了勾唇角。 “蜘蛛。” 他口是心非,叮铛真挚地受了骗。 她赶紧拽着自己的刘海和耳侧的头发,拼命把头凑到皓淮面前。 “拿下来了没有啊?大冬天的还有蜘蛛啊!” 皓淮侧过头,叮铛感觉到了耳尖有不属于冬季晚风以及早樱飘零阻力的气向。柔和的暖意像天文台观测的流行轨迹,缓缓挪向繁华的地平线,一种不属于自然的引力从皓淮的侧脸散发出来。 稍一错眼,就可以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与黯淡天色中早樱一样有点缀而无法忽视的光。 像是蝴蝶轻轻抵在玫瑰上,但比翅膀扇动的时刻更加短暂。 本应难以捉摸的气旋,就随着蝴蝶翅膀的留白微微一滞。 时间在留白里成了宇宙的孤岛,沿着光年永恒流淌在蝴蝶所栖息的地方。 叮铛从孤岛里失魂落魄地坠落了片刻,被晚间的寒风送回了熙攘的校园外。 “蜘蛛呢?” 她试图从皓淮的眼睛里抓出来时间停滞的最后蛛丝马迹,但是寒风同样把不存在于冬日的灼热引力消得一干二净。 他眉眼皆是灿烂狡黠地一笑:“掉了。” 她不信任地追问了两句,抬手间碰到了摇摇欲坠的樱花,就被簌簌淋了满身。 “他朝若是同淋雪——你就黄泉路上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叮铛拍了拍皓淮,“我可听过老太太活得都比老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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