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茹淑的心情比荧幕前的丈夫糟糕百倍。警察后来没有再与她联系,她打了很多次电话,徐莹楠也没有回。她的心一直悬在半空,无数种糟糕的想象从心头掠过。她每隔五分钟就看一看手机,总盼着警察告诉她,女儿回来了。或者女儿主动给她打了电话。 她告诉自己,其实以前也有过女儿关机很长时间。有一次女儿跟她吵架了,双方好几个礼拜没说话。也许明天早上女儿就回到学校了。如果真有糟糕的事,也许警察反而很快就联系自己了。 她想起了多年前,也是一个这样的雨夜。那时女儿只有四岁,大概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半夜突然呕吐起来,随即又拉肚子了。她把孩子抱起来,一摸脑门,滚烫。 虽然连拉带吐外加发烧,但女儿精神还好。丈夫就说:“下这么大的雨,明早再去医院吧。” 她迟疑地说:“可是小莹吐得有点厉害。” 丈夫翻了个身:“不至于吧。不就是闹肚子了吗。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她说:“没事,你躺着吧,我去。” 她搬出家里那辆老旧的男式自行车,这种车的前面有个横梁,孩子可以坐在上面。她罩上厚厚的塑胶雨衣,把女儿裹在怀里。瓢泼大雨落在路上,汇成了湍急污浊的河水。她骑着自行车,在这浅浅的泥河中奋力蹬车,一边看路,一边借着路灯微弱的光,观察水中的暗流——那时常有人偷走路上的井盖,雨天水流会淹没这样的洞口,就成了危险的陷阱。 女儿小小的脸孔从雨衣中露出,很开心地说:妈妈,下雨真好玩。 她有点安心。或许自己是小题大做了。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是继续去医院的好。 到了医院,还没等她挂号,女儿就开始不省人事了。苹果般的小脸凹陷了下去,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偏偏挂号处的值班人员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记得自己在空荡荡的医院走廊中跑来跑去,大声呼唤:“有没有人啊!救救我的孩子!” 有医生从值班室里出来了,护士也来了。值班人员刚才去了厕所。医生看到孩子,皱眉说:“怎么这么晚才送来?” 她吓得魂飞魄散:“医生,不会有事吧?” 医生把孩子放到病床上推走了:“我们尽力吧。” 诊断结果,病毒性痢疾。病程发展极快,在那时死亡率相当高。检查,输液,大夫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她还总怕人家不够尽心,但也不敢抱怨。输液瓶里的液体灌入女儿体内,起初似乎毫无改善,但过了一会儿,女儿那塌陷的脸庞似乎恢复了一些光泽。 她看到了一丝希望,又担心是否心理作用,试探地问大夫:“大夫你看,我女儿,是不是好一点了?” 大夫点点头:“应该问题不大了。幸亏你来得还不算太晚。” 第二天的早上,雨停了,天亮了,年幼的徐莹楠的脸庞又恢复了平时的光泽,她睁开眼,对着妈妈笑了。 这时,隔壁床送来一个昏迷不醒的两岁女孩。送她来的,是一位和昨晚的贾茹淑一样慌张无措的母亲。大夫又是像昨晚那样,皱眉质问:“怎么这么晚才送来?!这孩子吃药吃了多久了?” 那妈妈哭着说:“我不知道啊!至少两个小时了!” “为什么不看着孩子?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让她拿着药瓶玩?” “我在上夜班,是孩子奶奶看着的。我不知道啊,小玲她从来不乱吃东西的啊……” 贾茹淑呆呆地看着那小女孩,她比昨晚的徐莹楠情况更糟糕。这个妈妈上夜班,早上下班回到家,发现女儿昏迷在床,而孩子奶奶正在酣睡。老太太迷迷糊糊地醒了,先是说不知道。妈妈打开孩子的嘴,发现里面有白色粉末。再三追问,孩子奶奶找出个空药瓶,说:“哎呀,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吃了我的降压药?这孩子爱吃糖豆,是不是把这药当成糖豆了?” 孩子妈妈也顾不上计较为什么两岁的孩子会吃掉一整瓶降压药,连忙带着孩子赶到医院。医生紧急洗胃抢救,可是孩子吃下药物时间已经很长,又只有两岁。 中午,徐泉星趁着午休从办公室过来,看望了女儿。得知情况以后,他也吓了一跳。医生说,孩子要补充糖分。他赶紧去小卖部给孩子买了糖水荔枝。 临走时,他难得地带了点歉意,对贾茹淑说:“昨晚幸亏你来了,这才虚惊一场。” 贾茹淑心想:虚惊一场?我昨晚都快吓死了! 可她什么也没说。 几小时后,那吃了奶奶降压药的两岁女孩走了。她的妈妈哭得撕心裂肺。 医生说,太晚了,而且孩子是把药嚼碎了吃的。全吸收了。 那药很苦,所以裹着糖衣。很难想象为什么孩子嚼碎这样“糖豆”后不觉得苦,还没完没了地吃。也不明白为何两岁的孩子可以拧开药瓶,那药瓶需要按压才能打开。 鬼使神差地,贾茹淑问那个妈妈:“你几个孩子?” 那妈妈哭着说:“我就这一个啊!” 贾茹淑打了个冷战。突然之间,她想起了村里总是有一些莫名早夭的女孩,总是在奶奶带的时候出的事。 那之后多少天,她都很后怕。她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抱着女儿。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她只知道,昨晚如果她不在,这个女儿,大概就会永远地失去了。而如果她也去工作,女儿大概也会交给孩子奶奶来带。 人生是多么脆弱啊。只差一点点,她心爱的女儿,也许就是隔壁病床那个永远不会醒来的小女孩。 如今又是雨夜,女儿不知所踪,丈夫无动于衷地如常生活。最近是赛季,每一场球他都认真标记时间,带儿子一起看。他说要把儿子培养成未来的球星,出大名,赚大钱。 她越看丈夫越生气。球赛结束,丈夫和儿子威威一脸失望地关掉了电视。威威走过来,问她:“妈妈,姐姐下个周末回来吗?” 徐泉星这才想起来女儿,问:“对啊,小莹联系上了吗?” 贾茹淑忍不住讽刺:“你还记得你有个女儿啊?我以为你忘了呢!” 徐泉星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那警察说让我们回家等信,我能怎么办?” 威威问:“姐姐去哪儿了?为什么警察让你们等?” 贾茹淑不知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徐泉星说:“哦,没事。姐姐可能出去玩了,没跟我们说,我们有点着急。” 威威说:“姐姐就是这么不乖。所以爷爷说了,这个房子呀,将来不给姐姐,都给我。” 贾茹淑一怔:“你说什么?爷爷什么时候说的?” 徐泉星连忙喝道:“别胡说八道!” 威威气愤地说:“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呢!是爷爷亲口告诉我的!姐姐也知道的!” 贾茹淑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这是真的?” 此时此刻,北山公园脚下,姜红他们停好了车子,穿上厚厚的雨衣,每人拿着一个手电筒,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上了山。老冯对山里情况熟悉,也一路跟着。随后布丁也赶到了,与他们汇合在一起。 阮航带着他们沿着山上的台阶,走到一个地方,说:“就是这里。” 这里是公园内,因此仍有台阶,但位置已经很偏僻,从合欢庙方向过来比较近。再往上走不多,就没有台阶,也就是没有正式的路了。姜红用强光扫射一圈,发现后面就是茂密的山林。工作人员一看是这里,皱眉说:“这可不好办了,从这个小路过去走十几分钟,就是阿难树海。那里每年都有登山者迷路的。” “这么危险,你们没有设置路障吗?” “有。写了危险。也有铁丝栏杆。”工作人员苦笑,“可好多年轻人把这警告牌当路牌用,越告诉他们危险,越往里面钻。” 阮航已经拖上了哭腔,在雨夜里哭喊:“莹楠!你出来呀!我跟你保证!只要你出来,我马上就跟她分手!” 暴雨中,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姜红不耐烦地说:“你闭嘴吧,现在叫唤有什么用?” 她看了看表:“还有六个小时天亮。天亮再搜吧。” 阮航吃惊地问:“你们不连夜搜山吗?” 姜红冷冷地说:“搜救人员的命也是命。这么大的雨,山里有可能会滑坡。怎么也要等天亮。” “不能……派警犬吗?” 这时,布丁也赶到了,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出来:“搜救犬的命不是命吗?” 一行人往山下走,回到车里,姜红和布丁商量着就在附近派出所眯一会儿,天亮了就进山。就说先把老冯送回家,然后辛苦老冯把阮航送回学校。可阮航哭着说:“我不要回去!我要跟你们一起!我要去山里找莹楠!” 布丁说:“搜救是很专业的事,你在这里只会添乱!” “那我就在那个台阶上等着莹楠回来!” 姜红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这会儿装什么呀?刚才你不是还怕伍希沅知道你跟徐莹楠有一腿呢!” 阮航一边哭一边说:“那是因为我当时以为跟莹楠反正也是吹了。我不知道莹楠对我这么深情呀!” 闪电在山边掠过,随即雷声响起。布丁讽刺地对阮航说:“你还是赶紧回学校吧,在外头站着,小心雷劈着你。” 老冯打圆场说:“要是不嫌弃,你们去我家里等吧。我老婆刚才发信息给我,说她做了卤味。可以去我家里吃米粉。” 姜红点点头:“也好。” 到了老冯家里,原来菊姐已经把老冯买的猪头的分割完毕,把猪耳朵和猪嘴做卤味。见他们来了,就用卤味煮了米粉给他们吃。大家吃着米粉,阮航哭哭啼啼地悔恨不休,菊姐听了,安慰他说:“那个阿难树海,其实没什么的。我都经常去。” 大家都是一怔,问:“你为什么会经常去那里?”
第18章 找不到厕所的女人们 ☁都说为母则强,可是怎样才能变强呢? 她也想做一个无所不能的母亲,一个敢对公婆和丈夫说不的女人。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菊姐不好意思地一笑:“那个山上没有厕所嘛!我们女人嘛,就是麻烦多。” 原来,北山公园很大,却只在山脚下和半山腰游客最多的地方,有两三个厕所。就这么几个厕所,还动不动就修理。女厕所一共只有三个隔间,什么时候去,都有两个是坏的。 有时候管理员为了省事,还会早早就把厕所给锁上。比如,从合欢庙的位置走到最近的厕所,要走将近三十分钟的山路,才能到达第一个厕所。而这个厕所的位置比较偏,也是管理最不好的一个。十有八九到了一看,厕所没开门,或者坏掉了。 男人好办,随便找个墙根,背过身去,问题就解决了。但是女的就麻烦多了。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万一再被拍到发网上,那可就惨了。而阿难树海里人烟罕至,而且树木茂盛,光线暗淡,遮蔽物很多,久而久之,就成了附近很多女人们秘而不宣的天然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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