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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林静特意强调过，开学前两天会来检查程夏的作业，但宋清也不愿意每天扮个白脸催着人小孩子写作业，想着反正暑假还有很长，让她休息几天也来得及。 而且话说回来，程夏还在班级群里帮她小卖部做了宣传，这份情谊再怎么说也不能不记。 为了扩大暑假的业务，宋清往小卖部门口添了一台榨汁机和一台刨冰机。 她小时候在小卖部过暑假，除了吃西瓜消暑外，最喜欢的就是去货架上拿一瓶草莓味的优酸乳，放进冰柜里冷冻。 早上一早到店就放进冰柜，等到下午三四点，最为闷热的时候拿出来，拆开外包装，拿个盘子盛着，再拿勺子一点一点地挖，酸酸甜甜又冰凉。 这是宋清小时候对刨冰的最初记忆。 所以在小卖部卖果汁冰这件事，老早就被她写进了待办事项里。 果汁冰的最主要客源就是村里那些正在放暑假的学生，宋清一开始还在担忧要怎么搞好宣传，结果榨了一杯草莓冰给程夏试吃后，转手就被她拍照发进了班级群。 当天下午，小卖部里里外外就挤满了兜里揣着零碎零花钱的小孩子。 宋清摇着刨冰机摇到手抽筋，还不忘扭头问坐在收银台后面帮忙收钱的程夏： “你应该没有在什么群里偷偷打广告，给我做虚假宣传吧？” 程夏傲娇地朝她一抬下巴：“怎么可能？” 然后手指一圈，说：“我好歹也在这里上了两年学，随随便便叫几个人来给你捧场，不是 so easy 吗？” 宋清直愣愣看着她，有一瞬间恍惚。 明明程夏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的都是普通话，进了她耳朵里却自动转换成了粤语。 “你最近在看什么电视剧啊？”宋清鬼使神差地问道。 程夏歪着脑袋想了会：“不知道哇，跟着外婆一起看的，一群人在黑漆漆的小巷子里打打杀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 宋清一听，大概也明白了。 “应该是为了抢地盘吧。”她淡然解释道。 暑假总是一天比一天要热。 果汁冰的生意很好，除开不期而至的几个台风天外，小卖部门口经常是从早到晚的坐满了人。 宋清担心天气太热，每天都要熬上几个高压锅的绿豆汤，放进冰柜里冰镇，再分盛进一次性纸杯里，好分发给小卖部外乘凉的老人小孩，以防中暑。 此外，还要每天循环着把用自来水装到七分满的矿泉水瓶放进冰柜，等到下午再把冷冻过的十几瓶水分散着摆在小卖部外各个角落，好降暑气。 以至于宋清每晚回到家就好像浑身散架一般，洗完澡刷完牙，躺在床上想和曲向文通个电话，刚点开通讯录，人就已经去会周公了。 如此持续了好一阵后，她甚至开始关注起天气预报来，每天就期待着能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暴雨。 哪怕是一天也好，让她可以心安理得地缩在小卖部二楼摆烂。 好在夏季本就雨水多。 宋清支着下巴坐在收银台后看了会雨，觉得今天应该是不会再有人来了。 于是往门口挂了个“老板在二楼，有事请大喊”的提示牌后，就拎着自己新买的 4000 片高难度拼图上了二楼。 宋清最近迷上了拼图。 起初是无意中看到程夏在玩，说是林静买来给她当益智玩具的。 为了提高她的兴趣，还特地买了她最喜欢的《蜡笔小新》的全家福拼图。 但程夏向来喜欢不劳而获，对于这种纯纯浪费时间的东西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照她原话来说，就是：“无聊，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看两本漫画。” 宋清见她不玩，就顺手拿过来给拼了。 拼过一次后觉得还挺有趣，就上网又买了别的款式。 曲向文的书店一到暑假就爆满，在家里闲来无事的人大都喜欢去他那里消磨时间。 吹着空调看会小说或漫画，很快一天就过去了。 加之今年夏天实在热得人烦躁，只是活着喘口气都觉得累，反衬得他的书店更加像世外桃源一般。 两人几乎一整天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偶尔微信闲聊几句也是草草结束。 但曲向文却坚持每天关店后来小卖部接宋清，两人一起散步回家。 夜里在小卖部门口乘凉的老人家大多八九点就回了家，宋清偶尔清完账坐在收银台后等曲向文，等得无聊了，就掏出拼图来玩，纯当解闷。 谁知道后来拼着拼着就上了瘾，拼完一盒又买一盒。 小卖部货架角落里陆陆续续堆了好几幅完成品。 宋清也不爱在墙上挂拼图画，纯粹就是享受拼图的过程。 所以某天傍晚有小孩子来店里帮妈妈买酱油，瞥见地上堆着各种卡通拼图画，开口问卖不卖时，她还有些惊讶。 后来她就让小孩子随便挑了一幅，就当是买酱油送的。 久而久之，买酱油送拼图画的事情便一传十，十传百，在角落里堆了半个月的拼图画不到三天时间就全部被送了出去。 宋清见自己的拼图这么受欢迎，便更有理由大买特买了。 从原先的 1000 片基础版，一点点拼到 2000 片，然后是 4000 片。 她就把拼图随意放在收银台旁边，闲下来就拼两片，来买东西的客人看见，觉得有趣也上手拼两片。 好几千的拼图到最后她实际上手的也不过百来片。 但宋清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尤其是纠结了好久的一块模棱两可的拼图，转身帮忙拿包盐的功夫，就被来人巧妙地放到了正确的位置上。 有种不期而遇的喜悦。 窗外下着大雨，宋清点了盏灯坐在桌前，活动了下手指，沉下心来和铺了满满一桌的拼图战斗。 她现在上手很快，边边角角铺满之后，立马就开始往中心攻略。 4000 片拼图一点点被归置原位，她也渐渐的，拼得头昏眼花。 捡起一小块拼图，仔细打量了一圈，甚至分辨不出那里是拼好的，哪里又是空的。 只好用手上去一寸一寸地摸。 好不容易拼完一大半，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 宋清左右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掏出手机打算问曲向文什么时候到，却听见楼下传来说笑声。 她探出脑袋往窗户外看，就见曲向文和宋诚撑着伞吵吵嚷嚷地进了小卖部，往二楼上来。 “姐！”宋诚人还未到，声音先绕过楼梯传了上来，“我们带了烧烤和烤冷面！” 曲向文说：“下暴雨的夏夜，最适合窝在一起吃烧烤看电影。” “如果能少个电灯泡就好了。”他俯身抵在宋清耳边小声道。 宋清回头瞥了眼狗尾巴都快摇上天的宋诚，憋着笑亲了下曲向文脸颊，快走两步下楼去拿饮料。 曲向文心猿意马地在二楼溜达着打量了一圈，去角落里捡了几个坐垫，打算把桌子也收拾一下。 但桌面上摆着拼图，他不好随便动，于是叫了缩在一旁捣鼓投影仪的宋诚，两人打算一人一边，先把拼图转移到地板角落。 一左一右地缓慢往后挪时，不知道是谁歪了个角，几百块拼图瞬间下冰雹似的往地上砸。 哗啦啦的声响听得人心头一颤。 曲向文和宋诚面面相觑了两秒，各自咽了口口水。 “怎么办？”宋诚眨巴着眼睛问道。 曲向文看了眼地板上散落做一堆的拼图碎片，又抬眼看着宋诚，半晌道：“要不你先回去，我来跟你姐解释。” “这样不太好吧——” 宋诚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义气在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挨骂？” 曲向文却是一副慷慨仗义的模样：“没事，你姐对我还是比较仁慈的，再说了，本来就是我提议的把拼图挪走，怎么好意思让你跟着我一起挨骂。” 宋诚瘪着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扑扇着望向他。 虽然这么做实在有些非人道主义，但曲向文说的也没错。 宋清生起气来有多吓人他是知道的，这种时候，也就曲向文勉强还能应对。 于是他当机立断，去桌子上挑了串烤鸡翅和两根烤肠，然后咧起个半尴不尬的笑脸，一蹦一跳地往楼下走去。 出门前还不忘找了个借口跟宋清解释，说有朋友约他打游戏。 宋清也没多问，只是给了他瓶饮料。 虽说要走，但宋诚还是没忍心走远，就站在小卖部外，躲屋檐下听楼上的动静。 想着要是小两口吵起来，有个意外什么的，自己还能帮忙叫救兵。 前后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楼上就传来宋清愤怒的尖叫：“谁弄的？” 下一秒像是从哪里抄起个东西：“不用问我也知道，是不是宋诚那小子？” 曲向文赶忙将她拦住：“你先冷静一下，别生气——” “把鸡毛掸子放下先。” “他已经知道错了，刚刚还想跟你道歉来着，这不是怕你打他吗？” “反正已经乱成这样了，你现在去打他也没用啊，咱先别气了，我来帮你拼，好不好？” “我们一起拼，很快的。” …… 屋外风雨渐渐转小。 宋诚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烧烤和饮料。 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有点冷。 彻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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