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光华目光空洞:“是那种朝着陌生人礼貌笑一下的笑法。” “然后她问米歇尔,是明天开始活动对吗,是可以现场抽奖对吗?” “米歇尔说是,她就很高兴地走了。” “阿芳她……没有认出我。” 仲光华回忆起当时过山车一样的心情。 原来三年之前不是幻觉。 就是她。 就是阿芳。 我的阿芳,一直生活在和我同一个城市,同一条河边。 仲光华狂喜,浑身仿佛触电一般。 他站在阿芳咫尺之处,屏住呼吸,寒毛起立,等待着阿芳认出自己的瞬间。 ……没有等到。 阿芳看着他,四目相接,近在咫尺,毫无阻挡。 阿芳的眼神里涌动着些许关于抽奖的兴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 不敢置信。 天崩地裂。 李流年挠挠头:“不是,等一下。你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仲光华:? 他奇怪甩过去一眼:“不然呢?” 李流年:“会不会是认错了?这都多少年了,人的相貌多少会变……也许是无关的人,只是长得有点像?” 仲光华:“不可能。就是她。我不会认错。” 李流年被这个理所当然的态度噎了一下。 他卡了几秒,才找回思路:“不是,认不出来才是正常的吧。” “你记不记得我们念小学的时候,有个男生被人捉弄,光着屁股从体育馆跑出来?” 仲光华嘴角抽搐了一下:“记得。” 李流年:“你还记得他的脸吗?” 仲光华:…… 李流年大力一拍手:“是吧!不记得吧!我也不记得了!” “我记得当时的很多细节,日光、温度、他跑步的姿势、大家的笑声——但是他的脸,我已经忘了!” 他望着天花板,似乎陷入回忆,“说起来,当初在老家玩得好的那一群男生,我现在已经想不起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长相。” “我们一起做的那些事还历历在目,但是脸,全都模糊成一团了。” 他望向友人:“对了,你们分开多少年来着?” 仲光华:“十三年。” 李流年大叫:“十三年!十三年!” “要是分开十三年不见面,我连亲生爸妈都认不出!”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紧紧挨着友人:“阿华,你一眼认出她才是不正常的。” 仲光华眉头紧锁,看起来完全不认同。 李流年长长叹气,“阿华,你说实话,你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难道说,你这么多年过着和尚生活,是因为对她余情未了?” 仲光华猛地站起,拔高声音:“余情未了?哪来的情?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他在客厅里大步绕着圈:“她妈妈是我家的女佣,她爸爸是我家的司机,她从小到大,生活在我家的屋子里。她的衣服,零食,书包,玩具,都是我给她买的。” 仲光华猛地站定,咬牙切齿:“她属于我。她是我的所有物,我的财产!” 李流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伸出手:“不是,人怎么能是财产呢。咱们文明社会可不来这一套啊。” 仲光华根本不听:“她当然是我的财产。” “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默认这一点。” “从小到大,她时刻跟在我身后,对我衷心耿耿。” 仲光华嘴角勾起骄傲的笑:“我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为了我,她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 李流年:…… 李流年:“真的吗。那最后还不是跑了嘛。” 仲光华:! 仲光华拔高声音:“所以我绝对无法原谅她!” “你要是在我的位置,自然就会明白,心里怀着这样强烈的恨意,就绝对不会忘记对方的长相!” “不要说她整个人活生生走到我面前,就算她死了,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李流年嘴角抽搐:“化成灰应该不行吧……” 仲光华:“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说完,他去了房间里,拿着一本厚厚相册出来,坐回沙发中,开始翻看,挑选。 李流年靠在沙发上,随意看了一眼相册内容。 不确定,再看一眼。 不对劲,再看一眼。 李流年一个激灵,伸手夺过相册,一顿猛翻:“不是,这一整本,全是她?妈啊,连婴儿照都有!” 他转头盯着友人,一脸不敢置信:“全都是你拍的?” 仲光华:“婴儿照不是我拍的。是她给我的。” 李流年啪啪猛拍相册,大叫:“你简直像个跟踪狂!” 仲光华夺回相册,不高兴道:“什么跟踪狂。她是我的女佣,我拍她多少照片都是我的正当权利吧?” 李流年:…… 李流年:“然后你天天抱着看?天啊,难怪你能认出来……” 仲光华:“不行吗?” 李流年:“行。太行了。我五体投地。” 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阿芳有你的照片吗?” 仲光华手下一顿。 “可能……没有吧。” “她当初没有摄影的爱好,也没有买相机的钱。” 李流年:…… 我的朋友,这是摄影爱好的问题吗?昂? 仲光华终于选定,小心翼翼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友人。 “应该可以从信息库里找到她吧?花城的面部信息集采库。” 李流年一个激灵:“不可以!这是犯法行为!这是侵犯公民隐私!” 仲光华:“我又不要她的银行账户密码,只需要一个住址就行了。” 李流年:“大哥!住址就是最大的隐私啊!你要她住址干什么?难道你想去找她?和她重归于好?” 仲光华凝固了几秒。 然后云淡风轻道:“当然是报复。她背叛了我,我要狠狠报复她,让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催促道:“你帮不帮?你要是不帮,我就去找别人。” 李流年投降:“还是我来吧。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他想了想,“如果你真的去找她,记得叫上我。” 仲光华毫不犹豫拒绝:“我和她的事,叫你干什么?你把地址给我就行了。” 李流年:…… 担心。 就是说,非常担心。 * 周六,上午十点。 纯黑库里南停在与它完全不衬的老城区古旧街边。 仲光华下了车,看着街对面的三层小楼,不敢置信,又拿出手机,再度确认友人发来的地址。 没错,就是这里。 仲光华看着那块艳俗的粉色招牌:花二宫寻人事务所。主营范围:寻人,寻物,寻宠物。 他记得这块招牌。 三年前,他来过这里。 所以,当时,他没能追到的阿芳,就在灯光昏黄的楼上? 不能多想。 想多了要疯。 仲光华又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小楼。 事到临头,近乡情怯。 他竟不敢移动脚步。 知了疯狂叫嚣着。 好热。 热且粘腻。 几近无法呼吸。 仲光华咬了咬牙,扯松领带,大步跨过街道,走到小楼跟前。 硕大的粉色招牌横在茶色玻璃门之上: 花二宫寻人事务所。 主营范围:寻人,寻物,寻宠物。 阿芳就住在这里? 她在这里借宿?还是上班? 上班的话,是做前台吗?这样的破败小店,能付多少工资? 她离开我之后……是不是过得很苦? 仲光华止住念头,用力推开那道茶色玻璃门。 一楼室内昏暗不堪。 古旧空调发出聒噪声音。 劣质的三合板办公桌后面坐着个瘦小女人,听见声音,抬起头来。 熟悉的青葱少女形象,如今已是略有年岁的样子。 面庞仍然光洁,眼中却染满风霜。 她露出笑容,礼貌招呼:“欢迎光临。” 仲光华不说话,随意在沙发坐下。 对方殷勤地端了托盘过来,在茶几边轻轻蹲下,将漆黑液体注入茶杯中。 “外面很热吧?喝点凉茶消消暑,这是我们早晨起来自己煮的。” 仲光华喝了一口凉茶。苦中带着微甘,冰凉沁脾。 对方在对面坐下,圆圆的眼睛弯起来:“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仲光华抬眼看着她,目光里满是责备。 我怎么称呼? 你问我怎么称呼? 四目相接。 四下里一时陷入寂静。 房间幽暗不堪,影影幢幢。 仲光华用眼神描摩着对方的面容。 淡淡的眉毛,圆圆的、却又常常弯弯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总是像在撒娇一样的嘴唇。 十三年过去,什么都没有变,却又好像全都变了。 空调发出破败的声音。 那张深深印在脑海中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些别样的神情。 完美的营业笑容,出现了一条裂缝。 她身体凝固,目光颤抖,想要忍住眼泪,却是徒劳。 眼泪从那双圆圆的、花瓣一样的眼睛里滚出来。 一颗,又一颗。 最终连成一线。 她低下头,用手捂住脸,颤抖如风中落叶。 仲光华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当时你不过是一个19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活下去?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那样坚决地离开我,离开我为你提供的舒适生活? 仲光华起身,绕过茶几,走到颤抖的女人身前。 他伸出手,碰触了她的头发。 是熟悉的触感。 软软的,蓬蓬的。 女人突然站起来,闪电伸手,用力抱住他的腰,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 颤抖又憋闷的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少爷……对不起……少爷……我好想你……” …… “叔叔!叔叔!”一道童声突然响起。 仲光华一个激灵,从幻想中醒过来,看到面前站着一个高大少年。 少年用一种莫名带着愚蠢的嗓音热情招呼道:“叔叔,我看你在这边站了好久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仲光华心神俱震:叔叔?你管我叫叔叔? 我如今,已经是被高中生叫做叔叔的年龄了吗? 说时迟那时快,他被少年一把抓住,那股力量堪比蛮牛,竟一时挣脱不开。 少年猛力推开茶色玻璃门,兴奋大喊*:“阿珍!来生意了!”
第4章 她已婚有子 高大少年大兴奋大叫:“阿珍!来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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