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我没有兴趣。” 周遂的轮廓深邃,鼻骨高挺,楼道内昏暗灯光给他的面上投射出一层比目光更深沉的阴影。此时此刻,他的眼圈发青,唇瓣失色,然而鼻尖却是微红,有着刚被人欺负了一般的可怜相。 但期期可没有圣母心。 她并不同情他,因为她坚信此刻浑身都疼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求你听完吧,期期,不然我担心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仍在喘息之中的周遂眉心紧蹙道,声带也连带着微颤,“你刚才见到的那位,的确曾是我的未婚妻,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尽管她今天的突然出现令人感到古怪,但我对她也再不好奇了。因为是她选择抛弃了我,是她选择了在我们家落难的第一时间,席卷了曾经我送给她甚至委托她保管的一切,毅然决然地离开。所以在那段短暂的时间里,我觉得生活很糟糕,甚至觉得上天很不公平。但现在我很庆幸,我竟然能在进入婚姻前看清一个人的真实面目。更何况,要是没有当时的那些挫折,或许我也没有机会能遇见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的,我的过去是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周遂深吸一口气,努力令自己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但我就是想告诉你,期期,你所认为的正常人也会遇到很糟糕的事情,这都是我们自己无法控制的。所谓的困难,其实就是人生中需要克服的种种考验。我希望你不要放弃对生活的希望,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我更希望你能相信我的心意其实并不是一时兴起。” 移门开合。 安全出口的指示灯散发着和缓且静谧的绿光。 听到这里,再结合过去一年他的遭遇,还有刚才他与那个女生言谈间的态度,情绪逐渐平稳的期期也开始相信,或许他并没有欺骗自己。 然而周遂说没说谎对她来说重要吗? 他又不是肖渝,他并未得到自己的爱,所以自己也不需要他的解释与道歉。 “不好意思,我从没想过这些……” “那你可以从今天开始,等你偶尔空的时候,慢慢想。” “……” 周遂转开了脸。 尽管十分不舍,但他还是慢慢地松开了握于掌心中的手腕,像是懵懂的孩童放掉了最最心爱的糖果。他知道自己的话或许很难博得她的信任,但他还是忍不住重申道,“期期,我是认真的,我有很多很多的耐心,你要不要观察观察,试试看?” 周遂知道,这很难。 这半年多来,他曾反反复复地想过这个问题。 从小的情感缺失,让期期其实比常人更重感情,又认死理,所以从前的那段感情给予她的创伤多年来依旧都难以消弭。谁实话,他完全没有把握她能不能忘得掉那个人,但他也想清楚了,就算她忘不了,就算她一辈子都还记着那个隐婚的骗子。他也爱她,他也会一样的疼惜她保护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治愈她的伤痛。这没有道理可言,这就是如今他必须面对的事实。 作者有话说: 向来目前全文可取的就只有小周的恋爱脑了:)
第22章 肖家宅院 从古到今,历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恨不得做出点了不得的功绩被人口碑载道。 然而刚刚荣升北城集团董事长的周公子却不按常理出牌。 据说,刚刚上任的周公子为了博美人一笑,不惜请出刚刚因病隐退的集团创始人出山,连回办公楼三日批示集团刻不容缓的招标业务,从而自己跑了个无影无踪。更妙的是,与此同时,还传出了周公子有意用一纸诉状把从前那位订过婚的方姓女友一家告上了法庭,要求追溯近年来的代持资产与不当的分红得益。 从而此段喜新厌旧的风流佳话又不出意外地开始被圈内嗤笑流传。 原本组织辩护团队替自己父亲打赢了一场看似不可能成功的诉讼,才令业界对这位昔日里看起来纸醉金迷的公子哥有些刮目相看。可没想到兜兜转转带回皇冠,周公子却又开始了二世祖风格的不着调行事。 到底是能卧薪尝胆的勾践,还是位沉迷花柳扶不起的阿斗,看来不用多久也可以得见分晓了…… 这些流言蜚语,周遂也有耳闻,他当然明白这一系列传言会对自己的口碑造成一定影响,但这世上多得是比面子工程更重要的事。 类同于期期有过不去的心结,他自己也有难能消弭的心病。 所以他必须要去解决它。 周遂顺着此刻天空粉红色的云雾与蕴着苦涩的香气的晚风,迈入了一间古朴而清雅的院子。长身玉立的他身着一套剪裁得宜的黑色西装,看起来很好地遮蔽了一些个人情绪与立场。 经过数十年的风吹日晒,这里的一切都已然陈旧,就连木质的目厦和窗槽都落了漆,唯有地上的青石砖还结实地铺在院落的泥土之上。此刻映着夕阳,院落的砖石上满是见缝插针的杂草、落下来的榆钱和乱风吹来的纷飞柳絮。 不难猜测,数十年前,这个家族曾有过一段引以为傲的历史。只不过此刻目及之处,无一不透着不言而喻的衰败凄凉,颇有些活死人墓的味道。 不过,这个家并不像他预想般完整。 在来之前联络人便已告诉他,肖渝的母亲,和那个存在令期期精神濒临崩溃的“小杂种”,居然在去年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从而这个家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肖渝那位靠着自身威望过活的父亲,与放不下“肖渝妻子”身份的可怜女人。 前厅之中,铜制的大宣炉里焚着一炉不错的檀香,烟雾正袅袅不断的上升蔓延。 肖渝的父亲肖羡鹤是在当地颇有声望的一位艺术家,从上世纪至今已艺数十余载。此刻,步伐蹒跚的他客气地将已装裱好的精美卷轴,郑重交予眼前这位特意前来拜访的年轻藏家。 “周先生,感谢你的收藏。” “肖老师,这是我的荣幸。” 周遂言辞礼貌,然而漆黑的瞳仁中并不见半分笑意,此刻的他更是对自己所购的艺术品毫不好奇。从肖父手里接过之后,便转身将其放在了身旁的梨木案几上。 这时,一身墨色棉质旗袍的女人用鎏金托盘为他端上了一杯冒着汤汤热气的绿茶与一盘中式茶点。她的面色微微发黄,五官却生得浓重,从而不能说是好看,但也称不上难看,更多的是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失谐感。 “周先生,这是父亲最爱的明前龙井和荷花酥,请您慢用。” “谢谢。” 随即,这对公媳二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他的对面。隔着香炉间的漫漫烟雾,四道目光向他-射-来,似乎等待他对茶的评价,亦或是对画的赞誉。 于是周遂抿了口茶,继而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久仰肖老师大名,自从见到了您,我的心情也变得宁静了不少。” “周先生谬赞了。”肖父笑了笑,皱纹一时爬上了他满是沧桑的脸颊,“是我该谢谢您,如今这个浮躁的社会,能静下心来欣赏水墨丹青的年轻人并不多了。” “是的,这个社会太浮躁了。还是肖老师明心见性。” 周遂唇畔一弯。 继而他过侧身去,轻瞥了一眼那碟颜色淡雅、造型精致的荷花酥。 “这道点心看起来很不错,”周遂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抛给了对侧的另一人,“是这位女士自己做的吗?” “是我做的,周先生。”女人端架着温柔知性的面庞,用着一种莫名自得的语气介绍道,“我是卢雨露,我是肖老师的儿媳妇。” “哦,”周遂点点头,抛砖引玉道,“卢女士,你的手艺不错。” “周先生客气了,不过我看这道点心,您都还没有尝呢?” “不用尝,我也知道。” “您真是太客气了。您年少有为,见多识广,这样的谬赞我怎么好意思担当……” “卢女士不用不好意思,我朋友曾和你先生是故交。” 雾粉色的晚霞褪去,窗外模模糊糊地透着些亮光。笼于烟雾中的周遂坐得肆意而又挺拔,有一种难言的清贵之气。此时此刻,他轻触着装着点心的青花瓷碟,慢条斯理地望着对侧二人登时变了脸色。 院落中树影重重,杳无人声,唯有蟋蟀凄切地叫得厉害。 卢雨露顿时不敢说话了。 肖父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浑浊。悄然间,他握紧了太师椅的把手,沉声问道,“周先生,您认识我的儿子?” “何止认识。”周遂勾唇一笑,一丝少见的痞气显露于眼角眉梢,“对他的过去,我如数家珍。” “您是他从前的朋友吗?” 肖父凝着眉,声音嘶哑,刚才的那股恃才自傲的架势顿时去了大半。 “我不是。”周遂开诚布公道,“但我和他共同的那位朋友你们应该都认识,她叫姚期期。” 房梁上缀着的灯球射出暖黄色的柔和光线。 然而须臾之间,坐在对侧的二人对他的眼神中再无殷切与善意。 过了许久,还是肖父屏着气,努力地维持理智道,“这个家里,不欢迎你提到的那个名字。” “我不会让她过来的。”周遂慢悠悠道,“这里原本也不是她应该待的地方,对吧?” “当然,这里没有人欢迎她!”卢雨露颤抖着肩膀,面露凶光道,“周先生,别怪我直言,这个女人就是个烂不要脸的小三,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我们这个家就是因为她而破碎的,我们和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卢女士,看来你们得了一样的病。” “什么?” “我的期期,被人卖了还不忘帮人数钱。因为接受不了肖渝彻头彻尾欺骗她的事实,所以这些年她懦弱地活在了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个世界里,一如既往地爱着那个已经死去的人。而你,明知道和你诉讼离婚的人是肖渝而非期期,也清楚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骗者,但这些年你不管不顾的把气全撒在了她的身上。就因为知道她柔弱不会还击,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对她下了重手,是不是?” “她难道不该打吗?”卢雨露被挑起了情绪,再也不复刚才大方和善的嘴脸,“肖渝就是因为她死的,这个家就是因为他散的!” 周遂沉静地问,“肖渝是她杀的吗?” “有分别吗?”卢雨露歇斯底里道,“那天不就是为了去给她过什么鬼生日,他才开那么快的车!才出了那场意外!要是他没出意外,奶奶和宝宝也不会走,这个家也会一直完整下去!” “卢女士,在肖渝去世前,你们已经分居近四年。要是他没出意外,你不再会是他的合法妻子,今天的你也无法坐在这里,继续志得意满地和人介绍你是肖老师的儿媳妇。”周遂轻叹了口气,但目光却逐渐犀利道,“你很清楚,要是他还活着,那么他很可能会去找姚期期结婚,甚至也可能再爱上另一个人,但肯定的是,他已下决心去拥有一段新的生活,不然他绝对不会选择通过法律诉讼的途径也要和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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