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卓然喝了一口酒,思索片刻道,“学神,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人不错。也可能是因为你让我想到了我表弟吧……当然,我没有要占你便宜的意思啊。你知道吧,我表弟像你一样,也超级厉害。” 白暮晨点点头,没有打断他。 “还记得,我当时买了一本珍藏版的《海洋贝类图鉴》,我表弟特别喜欢海洋生物,就想管我借来看看。我一直说,等周末回家就拿给他,结果我们当时轮岗实习忙的要命,我就忘了这茬了。等我终于想起来,拿了这本书准备去找他的时候,你知道吗?就是那一天,我表弟坠楼身亡了……” 陆卓然喝了一口酒,用苦笑掩盖微微湿润的眼眶,“所以啊,你看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突如其来,反复无常。从那以后更坚定了我的人生准则——及时行乐!” 白暮晨沉默地喝着酒,好像想到了他自己。 “学神你,也是让我觉得很奇怪的一个人。” “奇怪?” “对啊,一进医学院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天之骄子,但是你又很接地气,而且同理心又很强。” 白暮晨晃了晃酒杯,随意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 陆卓然笃定道,“你要知道这世上的很多人,尤其是天之骄子们,他们掌握了资源,却只顾着为自己谋利益,从来不去管别人的死活。但是你不一样,你在医学院的时候,不仅捐头发给需要的人,还把做完手术的小动物都安葬了,就连期末考试的时候,你也不顾竞争关系,愿意把复习笔记借给我们。” “因为我没有把你们当成竞争对手。” 白暮晨淡淡道,“就算借给你们,我知道我依然可以考第一。” “靠!气人!” 见陆卓然炸毛,白暮晨得逞一笑。 陆卓然嘴上不服输道,“哼,学神,你就直接实话实说,因为你把同学当朋友,把我当兄弟,所以才借我们笔记,有这么难吗?非得凡尔赛损我一句!” 白暮晨闻言,突然愣住了,原来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但陆卓然并没有注意到白暮晨表情里细微的变化,他继续说,“我也能感觉得到,那次车祸对于你来说打击很大,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你那么消沉的模样。” 陆卓然顿了顿,语气上扬,“但是我又觉得,这段时间你比之前的状态好多了,没那么消沉了,虽然比不了学生时代的你,但总归也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不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觉得你是一个很难打开自己内心的人。” 白暮晨摩挲着玻璃杯的边缘,抬眸问道,“是吗?” “当然了,毕竟像我这样我家心门常打开的人,确实是少数,所以更显弥足珍贵!” 陆卓然说的没错,白暮晨意识到,自己总是能够被生命能量旺盛,感情活力充沛的人所吸引,这种人就像火一样,灼灼热烈,明媚耀眼。 陆卓然喝了口酒,忽然回忆起来,“不过,你也太夸张了,当时你跟江窕都在一起一个月了,我们全班都不知道!你俩可真厉害,恋爱谈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神不知鬼不觉!” 白暮晨抿唇笑了笑,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我当时天天跟你嘟囔,我要追江窕,你咋也不拦着我点?你是不是故意想看我出丑?” 白暮晨悠哉地喝了一口酒,“你就是语言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你从开学就这么说,八年了,你也没追过啊。” 陆卓然疑惑地问,“那我天天这么说,你不生气,不吃醋吗?” “还好。”白暮晨的眼神闪过一丝顽皮,“因为我知道江窕不会选你。” “我去!你行啊,这顿饭你请!”陆卓然骂骂咧咧地干掉一杯啤酒。 白暮晨得逞一笑,“逗你呢!当时我和江窕虽然在一起了,但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我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干预她的选择。我们之所以在一起,那必然是因为我相信江窕的为人,也相信她的判断。” 听到这里,陆卓然很认真地问道,“学神,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现在还想和江窕复合吗?” 白暮晨叹了口气,“没谱的事儿。” “你老拿这句话怼我!你这没谱到底是真没谱还是假没谱,关键是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白暮晨沉默了,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良久不置一词。 就在陆卓然有点着急的时候,白暮晨终于开口了,语气平缓地娓娓道来。 “卓然,你知道吗?当我再次见到江窕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率先想到的不是你过得好吗?你最近怎么样?而是眼前先闪过了当时车祸的画面,接下来,是抢救室慌乱的情景,再然后,是我做手术麻醉时的片段……” “那件事情的冲击太大了,甚至盖过了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明白吗?我和江窕的这份感情已经不纯粹了,变成了后悔、愤怒、自责、抱怨,甚至还有内疚。这些复杂的情感毁灭了我跟江窕的感情,也或许是……我们的感情本身就承受不了这样的挑战。” 陆卓然听完以后,眼神哀怨而惋惜,“哎,可惜了,当时我伴郎的衣服都准备好了。你说你俩郎才女貌,多好的一对儿……” 白暮晨释然一笑,“就像你说的,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突如其来,反复无常的。” “来!” 陆卓然举起酒杯,“走一个!” 两个人干了一杯酒,都有些微醺的意思。 陆卓然喝完,倏地眼眸一闪,带了点八卦的味道,“对了,你跟洪老板是怎么回事儿啊?” 白暮晨很奇怪,“你怎么这么问?” 陆卓然回忆起来,整理脑中的线索,带着点审问的语气,“你之前不是突然问我,实习轮岗到乳腺科的时候,记不记得一个漂亮,还有劲的患者吗?我当时就觉得很可疑,后来遇见洪老板,结合一下你们俩认识的时间,不就是你给我打电话那天吗?我瞬间就明白了,你说的就是人家吧?七年了,你还能记得这个人,那说明七年前你就对她印象深刻啊。” 陆卓然越说越来劲,“更可疑的是,你俩居然在合租?我跟你住了八年,太清楚不过了,就你那性子,你看不顺眼的人呆一小时都费劲,何况是住在一起了!而且,上次和江窕吃饭的时候,说到办金婚仪式,你立马就推荐了洪老板!” 白暮晨如实道,“婚礼策划方面,我确实只认识洪老板。” “你少转移话题,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白暮晨想了想,“不知道,我也在问我自己。” “哎?” 陆卓然眼神一亮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学神你这么一说,就更有情况了啊。” 那一天,在陆卓然的追问下,白暮晨依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倒不是说他有意隐瞒,而是他自己确实还没理清楚对洪劲妮的感情。 最后,那次见面以陆卓然拍板定论——“你俩指定有情况”而告终。 晚上,白暮晨回到了家里,刚进门就接到了洪劲妮的电话。 她的声音里掺杂了一丝酒醉后,舌尖发软的含糊感,“白暮晨,跟你说一声,我今晚不回来住了。” “你喝酒了?”白暮晨问。 “嗯,你猜我跟谁喝的?”洪劲妮神秘兮兮道。 白暮晨想了想,“跟你爸爸?” “还有——江窕的母亲!” “师母?”白暮晨很诧异。 洪劲妮咯咯笑起来,“没想到吧?不过,你不要告诉江窕哦,李阿姨不想让她丈夫和女儿知道……” 白暮晨突然想起来,“你不是答应我要戒酒吗?” “你干嘛管我?怕我喝多了再和你表白吗?”洪劲妮借着酒劲耍无赖道。 白暮晨没辙地叹了口气,明明表白的人是洪劲妮,怎么好像被抓住软肋的人却是自己呢? 电话那一端,洪劲妮黏糊糊地笑起来,“你怕我再表白一次,你就要忍不住答应了吗?” 白暮晨轻笑,“表白,还有按数量取胜的?” “这叫多多益善,麻痹对方的精神。”洪劲妮一顿瞎扯。 “你还把战术告诉我,那确实是喝多了。”白暮晨宠溺笑道。 “对哦!” 洪劲妮在电话另一边挠头,“糟了,泄露了重要的军事情报。”她说完打了个哈欠。 白暮晨关切道,“你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 “好,那晚安了。” 临挂断,洪劲妮突然补了一句,“今晚不要太想我哦,白暮晨。” 她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白暮晨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那句“明天见”,被对面的嘟嘟声阻隔,搁浅在了嘴边。 他放下了电话,坐在了长椅上,闭眼小憩,随手盖上搭在上面的毯子。 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他的呼吸声,空调的嗡嗡声,还有钟表的走针声。 蓦地,一阵熟悉的味道闯进白暮晨的鼻息,他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原来自己盖着的是洪劲妮的小毛毯。 白暮晨放下毛毯,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今晚的德国啤酒格外醉人,他好像总能在屋子里看到洪劲妮的影子…… 她时而在客厅的桌上捧着电脑查资料,时而倚靠在懒人沙发上咬着苹果一边看剧一边咯咯地笑。她时而从楼上咚咚地走下来又咚咚地跑上去,时而又在厨房里打开冰箱翻找宵夜,还不忘问他一句,“白暮晨,你真不吃啊,那你一会可别馋!” 这些习以为常的细碎片段,在此刻的白暮晨看来,是如此温馨而美好,原来洪劲妮早已张牙舞爪地融入了自己的生活。只是,当他一个人在别墅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开始想念洪劲妮了。 这份想念让他心烦意乱,于是白暮晨站起身,打开了鞋柜,把自己的正装鞋全部都拿出来,摆在客厅里,一双一双地擦拭起来。 当白暮晨需要深度思考的时候,他就会选择擦鞋,因为擦鞋的过程会让他的心平静起来。 渐渐的,他的思绪逐渐飘忽…… 皎洁的月光穿过落地窗,照在了皮鞋上,皮鞋与软布之间,簌簌地轻微摩擦,激发起不易察觉的电流。 只有月亮知道,当思念和失眠诞生的时候,就是人间万物在相爱了。 65 他坠入爱河,就像自寻短见。 静谧的别墅里,白暮晨席地而坐,他随便拿起一双皮鞋开始擦拭保养。 他拿在手里才发现,这双是意大利 Silvano Lattanzi 的二接头牛津鞋,这是白暮晨开始研究正装鞋时最喜欢的鞋型。 如果想探究清楚白暮晨为什么喜欢正装鞋,那可要追根溯源到他小时候。 白暮晨 10 岁那一年,他的爷爷去世了。 爷爷是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文盲小老头,但是他却很会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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