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的确是不快乐,但是她甘之如饴。 蒋正忽然就想起,他十五岁那年,第一次看到江言的场面。那时候是王沛带她来的,处理他在学校里捅的篓子。他被她的容貌惊的眼前一亮,然后笑着调、戏她。他说,姐姐,我很厉害的,要试试么? 那会儿她淡淡的说,不了,有主。 蒋正当时不屑一顾,并不相信这么好看的女人竟然会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主。 后来,他知道她口中的“主”是周司白。 那会儿周司白不喜欢她,天天嫌弃她嫌弃的要命,身边还跟着个青梅竹马。 身边的人都知道他讨厌她这款的。 蒋正起先也这么以为,直到江言没有再约过周司白,反而是跟他走得近了,三天两头叫他出去。 有一天,周司白在江言约他的时候喊住他,说有作业,他也就没有跟江言出门。 再然后,每一次他要出门,周司白都跟他说有事。 蒋正不傻,很快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可他却在心里暗自高兴,因为周司白这种什么都不说的性格,肯定是争不过自己的。 可是他却忽略了一点,周司白再怎么闷再怎么不说话,永远也是最后的赢家。 因为,他得到了江言的偏袒。 蒋正看着江言往里走去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如今他终于,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 —— …… 里头正热闹,几个人喝得正嗨。 程一念面前的酒瓶摆的满满当当的,跟陈景喝得正起劲儿,而陆源则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后,没有阻止。 自从跟程一念有了牵扯以后,他大多数时候就像个怨妇似的。 直到程一念拉上了陈景的小手,他才变了脸色,将她从人堆里带回位置上。 惹得小姑娘一阵不满:“你做什么?” 陆源的声音很冷淡:“就在位置上喝。” 陈景有些疑惑的问:“一念,你跟陆源哥是什么关系?” 陆源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却被程一念抢了先:“还能有什么关系,就普通朋友呗。” 陆源抿着唇不说话了。 大家继续嗨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陆源看了程一念几眼,然后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离开了。 而江言的目标对象却不在这一堆人里。 她在偌大的别墅里四处晃荡了一圈,才找到自己要找的人。 周司白两手空空,倚靠在走廊外侧,透过透明的玻璃,恰好可以看见外头的天色。 没月亮,昏昏暗暗。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站在一旁看了他好一会儿,到底是问道。 他闻声回头,声音浅浅淡淡:“刚到。” “直接下了飞机过来的?” 他“嗯”了一声。 江言走过去,抱上他的腰。他顿了顿,倒是没有拒绝。手也没有搭上她的腰,严格来说,他只是没有拒绝。 “我还以为,你会晚些回来。”没想到她才叫他争取早些回来,他立刻就回来了。 周司白没再说话。 江言放开他,只是这个过程中,一直都握着他的手。 宴会结束,差不多是在晚上九点半左右。 她拉着周司白一起回去,后者并不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所以回去的时候,江言占领了驾驶座。 他大概是累极,一上车就开始躺在位置上假寐,一动不动,江言这才觉得他的脸色,过于惨白了。 助理说,他的工作量大,身体也不太好,不知道虚弱到了一种什么地步。 她不忍心打扰他,可到了家,还是不得不将他喊醒。 周司白清醒得很快,然后拉开车门下午去了,整个人其实挺冷淡的,江言知道他的情绪不太对。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还是没有过多的反应,一面理着自己的东西,一面打算回房间休息。而江言就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直起腰的动作,实在是缓慢,跟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似的。 看到她后叮嘱她:“去睡觉吧。” 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是今天他们之间明明是发生过什么的。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说:“没有。” 然后又是漫长的一段时间,他的手不自觉的在自己手上拿着的衣服上翻来覆去,最后没什么语气却有些诚恳的说:“其实,蒋正挺好的。” 江言紧紧的盯着他,然后笑了笑:“所以呢?周先生,你这是怂恿我,去出轨啊?”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从另一个方面跟她把事情给讲清楚来,声音极缓极慢:“如果,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的话,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这话就如同在她心上浇了一桶凉水,刺得她狠狠哆嗦了一下,然后笑着问她:“尊重我的任何决定?那我要是选择自杀呢,你尊重么?” 她眼神凶狠,却换不来他的对视。 周司白根本就没有看她,“这不一样。” 江言说:“嗯,不一样。”顿了顿,麻木极了,“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 周司白说:“晚安。” 他进了次卧,甚至是想锁上门。 江言平静的说:“我不知道,人家的婚姻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是肯定不是我们这样子的。怎么说呢,我感觉我们之间,更像是场博弈。你有你的秘密,你的心我走不进去,我有些时候就在想,结婚是我逼你的,要跟你一起睡也是我逼你的,或许……你很讨厌这样?” 他站在门口没说话。 江言笑着说:“每次看到人家的婚姻,说实话我挺羡慕的,他们总能够没有隔阂的在一起,我们却怎么样也做不到。你现在,早就不把我当自己人了,我就是挺奇怪的,你把以前的小白藏到哪去了,他连我多看别人一眼都要不高兴,而你,遇上个不错的,就要把我给卖了,我挺谢谢你的。” 她说完,整个人蹲在地上,那扇门依旧没有锁死,她也清楚周司白就一直在里面站着。 江言拿来自己的打火机和烟这对形影不离的伙伴,然后就大剌剌的坐在房间门前。 还是烟会安慰人,总能够叫她不要那么孤单。 同时,她也在给他机会。 只是一直到她把整根烟抽完,周司白都没有出来。 江言站起来,转身扔烟头时,泪流满面。 此刻爱恨已无关,绝望占领胜利,这一个接一个多泥潭,她出来一个,马上又陷入另一个,长此以往,心力交瘁,不想动弹。 最后的一点耐心,或许就要被磨完了吧。 江言想。 她不干了,真的不干了,不想继续揣测他的想法,人心岂是那么容易猜出来的? 只是路过他的房门,她到底是蛮横的推开。 周司白根本就没有用半分力气,她得逞简直是轻而易举。 他眼底是幽远深邃的沉,荒芜寂静,起不了波澜,这份平静里面,却有几分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存在,他只站在原地,垂着头,又颓又丧。 过一会儿,他抬起头,缓缓的朝她张开双臂。 江言先是后退一步,然后猛地上前扑进他的怀里,他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后倒,两个人躺在柔软的床上。 接着,深吻。 接着,更进一步。 她野蛮凶狠的像是野兽,发泄着自己的满腔不满,她控告他,指责他,批评他,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 周司白却跟失去了痛觉似的,默默的忍受着。 只在她每抓他一次,他就亲她一次,说不清楚是在安抚还是在报复。 云销雨霁时,她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江言又失眠了。 可是南随给她的安眠药还在。 于是江言不做声的起了床,吃了药,又躺下。 两倍的量让她好眠。 周司白一直不敢上前碰她,只在她睡着以后,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她环住,带进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说:“就是试试看你对蒋正怎么想的,也没有要你跟他走的意思,你是,周太太啊,不是蒋太太。” 江言已经睡着了。 周司白清楚,可这些话他也只敢在这个时候跟她说。 因为他自卑,又自傲,叫他直接死可以,有些话却是问不出口的。 蒋正跟她也曾轰轰烈烈的爱过,如今,他周司白是个残废,而蒋正却越发挺拔沉稳,一向骄傲的人,自愧不如。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比不过蒋正,何况是别人呢? 没有人知道,在看到蒋正和江言站在一起的时候,他有多害怕江言跟他走了,除此之外,让他头也不回就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他也觉得他们很般配。 可是周司白不愿意让“般配”两个字用在她和别人身上。 但他也没有理由阻止江言去找更好的人。 总不能她要走,他也自私的将她绑在自己这个拖累身边。 他没那个勇气分开他们,所以他只能躲开。 好在江言来找他了。 周司白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他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其实他对她不够好的,连最起码的安全感都没有给她。 只是他今天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她真的很在乎很在乎他。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许多许多。 —— …… 叶医生替周司白做完了检查,皱眉:“你国外的医生怎么说?“ 他坦然道:“不太好。” “既然不太好,你非要这么急着回国做什么?”叶医生的脸色很难看。 他认为周司白应该不会不清楚他自身身体状况,如今这样,看着或许还行,可随时还是会有瘫痪的风险的。 可能某天起床,某天上楼梯,某天睡着了,这些看似平常的时候都可能让他万劫不复。 周司白难得不摆架子,面色不冷,“我打算很快就回去。” “来来去去的折腾,你这身体就够呛的了。” 他没说话,过了好久,才没什么语气的问:“你说,我也没有完全恢复的可能?” 叶医生沉默。 这是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 周司白顿了顿,然后说:“如果能康复,那就好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特别想……”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特别想一辈子和阿言在一起?” 叶医生有些动容,周司白从绝境中如何挺过来,如何死里逃生,他都是见证者。 所有人都以为他撑不过来的,也有很多次,他眼神迷离,很累,想一走了之。可只要身边有人提到“阿言”两个字,他又总能在一瞬间恢复清明。 周司白生不如死,可他必须活下去,因为有人在等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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