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深斜了他一眼:“我结婚了,度个蜜月不行?” 秦如溪声音小了点,抿了口酒,“没说不行。” 宴深:“好点了?” “没。” 今儿不知道听多少个没了。 他琢磨着,阮沅的没比秦如溪说的好听多了。 阮沅声音又细又软,哪像秦如溪这厮,喝了酒,又哭又闹,这会儿声音嘶哑,像秦如溪拉的二胡声。 倏地,沈岢说:“你老婆和我前女友挺熟。” 宴深:“你前女友谁?” 沈岢:“……” 宴深抱歉似地笑笑:“哦,想起来了,你那初恋啊。” 顿下,他在脑海里思索,阮沅玩的好的朋友有谁。 她总在自己这儿说唐生。 还有谁来着?
第29章 宴深回到家, 也没想起来沈岢初恋是谁。 沈岢前几年提过几次,但也只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比如‘她催我回家了’‘家里那位闹脾气, 失陪’。 秦如溪总说, 沈岢和宴深学坏了, 端着个架子不放。 凌晨一点, 宴深带着一身酒味到家, 迫不得已又洗了一次澡。 躺进床, 阮沅主动靠了过来:“喝酒了?” 宴深:“还有味道?” 阮沅在黑暗中摇头:“猜的。” 宴深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还没睡?” 阮沅:“睡不着。” 宴深走后,她和粥粥聊了会儿天, 听她骂了一个小时沈岢。 后来挂了电话,阮沅刷着视频,没来由的想:宴深现在在干嘛? 想着想着,宴深就回来了。 空气中, 她嗅到了一丝酒味, 再然后,宴深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 宴深解释:“我没喝酒,秦如溪和沈岢在喝,沾了味, 难闻么?” “没味道。”阮沅主动凑近了点, 头抵在宴深的肩膀,宴深心一动, 顺从地揽住她的腰。 阮沅抖了下身子, 宴深发现了, 无声地扯了扯嘴角。 阮沅:“沈岢也在吗?” 宴深挑眉,“你认识?” 阮沅疑惑地抬头, 下巴碰在他的锁骨处,“你忘了?” 宴深:“嗯?” 阮沅:“上次我和粥粥去按摩店,他也来了,把粥粥带走了。” 话毕,她顿了顿,补充道:“那天你来接我了。” 宴深费解地思索,过了半分钟,不走心道:“哦,想起来了。” 阮沅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早忘记了。 她也不恼,一点琐事而已,记不清就记不清了。 宴深闲着的左手穿过阮沅头顶,几乎笼罩她,掌心放在阮沅的发尾上,搓了搓头发丝,“怎么突然说起他了?” 阮沅眨了眨眼,笑:“因为我在找话题呀。” “你觉得我们之间没有话题可聊?” 阮沅又埋下头:“毕竟差了十岁,没话题也正常吧。” 宴深手一顿。 他第一次生出挫败的心情,竟是因为年龄。 “嫌我?” “没嫌。” 宴深哎了声,语调轻松了些:“那能怎么办,嫌弃我我也放不开你。我这不是在勤锻炼,争取显得年轻几岁。” 阮沅乐了:“你又不是因为我锻炼的。” 宴深正儿八经道:“怎么不是?正因为我保持锻炼,才能遇见你。” 阮沅想了想,也是这个理。 要是宴深是个一米七的大肚油腻男,一千万她也不要。 颜狗的世界太美妙了。 宴深又捏了捏她脸颊,圈起一个小包:“你太瘦了。” 阮沅:“正常体重。” 宴深:“软的。 “什么?” “脸是软的。” 阮沅:“谁的脸不是软的?” 宴深没说话。 阮沅起了性子,壮着胆伸手碰了碰宴深,笑道:“哦,你的脸皮是厚的呀。” 宴深失笑,拍了拍她的脑袋:“睡觉。” 他将阮沅整个人揽了过来,阮沅小小挣扎:“憋。” 宴深松了点力气,“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不要瞒着彼此,好吗?” 阮沅直觉,今天的宴深状态不对。 她没有深究对方的习惯,笑着说:“好啊。” 宴深说得对,她也不喜欢误会。 与其让误会滋生发芽,不如趁早断绝。 宴深亲了亲她的额头,“很乖。” 阮沅愣了愣。 她微张唇,刚要说点什么,宴深阖了眼:“睡吧。” 这个姿势并不好受,阮沅几乎不能呼吸,宴深的手放在她的肩膀和腰上,并没有束缚,她完全可以挣脱。 阮沅调整了位置,往上移了移,鼻子露了出来,得以喘息。 而后,又就着这个姿势,将腿蜷缩,头靠在宴深的手臂上。 一夜好梦。 梦中,她与宴深正在环球旅行,木清同她道歉,她的漫画完结了,得到一众好评。 她又梦见阮翠凤,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慈爱地抱着阮沅,又看向她旁边的宴深。 梦里,她听见阮翠凤对宴深说:“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 阮沅握着阮翠凤的手,哭了。 这是她第二次梦见母亲。 上一次是十年前,她初三那年,林建强不让她上高中,叫她早点出去打工。 离中考前十天,她梦见了阮翠凤。 记忆犹新的是,阮翠凤并未开口说话,只在旁边看着她,场景变化莫测,阮翠凤只身去了厨房,为她下了一碗素面。 她分明看到阮翠凤的口吻是‘生日快乐,软软’。 可阮翠依譁凤没有说话,或许是她早就忘了阮翠凤的声音。 第二天,阮沅顶着炎热的太阳,在街上发传单。 那天赚了多少钱,阮沅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天打了辆车,好像是拼车,旁边还有人。 司机很好,大概是看她是小孩,没有收钱。 记忆早已模糊,阮沅想不清十年前发生的事。 她不常去看阮翠凤,胆怯,也早已自立自足。 十年过去,阮翠凤的声音一如从前。 她甚至连容貌都没有变化,阮沅哽咽,也清楚明白,年轻的不是阮翠凤,是记忆里的她。 “软软,你怎么了?” 声音变了一个人。 阮沅下意识抬眸,视线模糊,朦胧的脸庞就在她面前,她摸不着,碰不到。 她的肩膀颤抖着,宴深轻拍她的背,似安抚。 “做噩梦了?” 她终于看清宴深的模样,心也安定了下来。 听到他的话,阮沅怔愣。 不知过了多久,她自顾自地摇头,苦涩地说:“不是噩梦,是美梦。” 宴深不明白,美梦为什么还要哭? 见阮沅哭得这么伤心,宴深没有问出口,手插进阮沅发丝里揉了揉。 他早上六点就醒了,醒后到三楼健身房跑了一会儿步,锻炼了两个小时。 八点,回到房间冲洗,洗漱。 八点半,到楼下吃了饭。 和往常一样,吃过饭回房间,处理事务。 结果一进门,就听到了弱小的哭声。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控制不住走近床边才发现,阮沅真的哭了。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他的心却一怔。 阮沅的睡相实在不好,他走后,这个八爪鱼竟自己摸索地爬到了床边。 完全不给他躺床上抱她的机会。 宴深却控制不住地蹲下,拍她的肩膀以示抚慰。 阮沅的情绪逐渐平静,睁开眼时,依旧含泪。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无言。 阮沅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宴深。” 他低声道:“嗯?” “我梦见我妈了。” 这是阮沅第一次,和宴深提起她的家人。 宴深微怔,他知道的,阮沅的母亲去世了。 心不知为何而抽痛。 又一滴泪落下,宴深吻了吻她的脸颊。 咸的。 “我好难过。” 宴深哑声:“那怎么办?” 他对此毫无办法。 饶是再神通广大,他也无法让阴阳两隔的母女见面。 阮沅摇头:“我不知道。” 又说:“你抱抱我,可以吗?” 宴深原以为自己无法感同身受。 直到这刻他才明白,失去母亲与失去亲朋好友的创伤相同。 阮沅若是抬头,便能看到他眼里的哀伤。 可她现在哭得昏天黑地,比昨晚的秦如溪还要伤心一百倍。 宴深却说不出像昨晚对待秦如溪那样的刻薄话。 他蹲在床边,一遍遍地吻她,对她说:“不要难过,有我在。” 宴深说的话太过单薄了。 他像个毛头小子,不懂该如何爱人,如何让爱人开心。 昨晚嗤之以鼻的言论,今朝却一一在他自己身上实现。 他苦涩。 装什么游刃有余,他也没比秦如溪,沈岢好到哪里去。 阮沅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安静地闭着眼,她的身子动了动,往左边躺了点。 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给宴深。 宴深哪里不明白,却还要装:“给我留的?” 阮沅湿润的睫毛颤了颤,“嗯。” 宴深捻起被子一角,躺了上去。 “有点冷。”他一本正经地说胡话。 刚训练完,洗了热水澡。 能冷到哪儿去。 阮沅一直在被窝里,周遭热乎乎的。 她很给面子地抱住宴深,“现在呢?” 宴深低头看她。 明明那么难过了,还要来哄他。 宴深这么想,不免有些飘飘然。 他勾唇,笑了下,再次搂着阮沅,许久才发出渭叹:“暖和了。” 阮沅迷迷糊糊的想,宴深真爱骗人。 他身上一点都不冷。 力气全部用在了哭身上,发泄完后,她懒得出奇,也不再想着早起给宴深爸妈看,在宴深暖烘烘的怀里睡了个回笼觉。 这次的梦没有阮翠凤,也没有宴深。 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A市看花,B市看海,登上C市最高的山。 在山顶处,她与落日拍照。 而拍照人,是15岁的阮沅。 小阮沅举着相机,‘咔擦’一声,定格了那张拍立得。 她笑着说:“二十五岁的我过得好吗?” 阮沅心中一颤。 那个大汗淋漓的下午,15岁的小阮沅眼见着传单被丢进垃圾桶。 那时她想,25岁的我此刻在做什么呢? 25岁的她,终于圆了这场跨越时空的慰问。 她听到梦里的自己笑了。 “过的很好。” “有爱你的家人,很多很多钱,一份喜欢的职业,马上就去你喜欢的地方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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