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轻巧。”她嘟囔了句。 谁知道之后再来是什么时候。 声音很小,却被人听到了。 池砚淡淡地看她一眼:“有没有可能是你总把事情预设得很难。提醒你一下,2012年已经过了。” “嗯?” “所以你之后还有很多个二月,北京又不会跑了,想来的时候打开12306用不了1分钟就可以买张票,就这点事儿也值得你叹口气?” “……” 程麦真就又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挺羡慕池砚的。 什么事到了他这儿,都能条分缕析出一二三点,按部就班地解决。 也正因为如此,每次遇到再难的事,只要有他在,潜意识里她都不会担心,他带来的安全感是经过无数次大事小事验证后形成的肌肉记忆了。 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只留下了湖边清吧里传来的几句低靡浅唱,和寒风吹过时空荡的枝条随意乱晃发出的猎猎之音。 偶尔有神情麻木、形单影只匆匆走过的路人经过,在繁弦急管的大都市是很常见的景象。 可看到街灯下俩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程麦突然觉得一阵庆幸。 还好有他在。 和过去每一次重要的时刻一样,她不是一个人。 不然在这样大的城市里,面对再好的景色,也会难以避免地感受到孤独吧。 可是为什么呢? 在兵荒马乱、人人自顾不暇的高中,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浪费两三天上课的时间,跑来北京看她的比赛? 她甚至都想象不出来他是用什么理由说服的老刘和桐姨。 程麦转过身,盯着湖水冰面上的裂痕出神良久后,终于攒起勇气,将这两天刻意忽视的问题问出口。 “池砚,你为什么,要来北京。” 老天,请让他告诉我, 是因为我。 是因为我发的那张合照。 是因为,你喜欢—— “因为,”静默几秒后,少年终于懒洋洋开了口,程麦的心也跟着吊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卡了好久,才听见他的声音: “想来就来了。” “哪有那么多原因。”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大概就是已经做好不成功便成仁,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结果那根被拉到极致的弦并没有断。 扯着它的人“铮”地松了手。 依旧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 她失望地转过头,积攒的勇气一泻千里,接下来沿途再好的风景都入不了她的眼,直到回了酒店依旧浑浑噩噩。 申晓星看着明显情绪低落的她,明明吃饭完还好好的,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和池砚吵架啦?” 程麦摇摇头,没有力气和心情去解释什么,索性申晓星并没有要问个究竟的意思,又转回去接着看剧,只是顺口调侃了句:“小情侣都这样,每天情绪都在过山车。” 情侣。 狗屁情侣。 这家伙根本没那意思。 她沮丧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实在受不了从“他喜欢我”到“他不喜欢我”这俩圈子里反复横跳了,这时候格外想听听外人的看法。 听她一五一十地说完,申晓星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不应该啊。按理说,为了你的比赛课都不上了来北京给你加油,又是耐心作陪请客,吃个饭你全程碗和杯子就没空过,事无巨细地照顾,这不都男朋友才会干的事吗?” 更别提在大堂时那句暧昧横生的“目前确实不是”。 绝对是喜欢的啊。 她只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你没有给他足够的信号?” “信号?” “对啊,”申晓星猛地拍了下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看啊,打破关系再重建是需要很大决心的,会有失败的风险对吧。可能在没有完全确定你喜欢他之前池砚不敢轻举妄动,不然你们这青梅竹马,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成不了的话多尴尬啊,没准还会把你吓跑。所以我觉得他行动这么明显,嘴上却迟迟不说,很有可能就是想百分百确定你确实是喜欢他的。” 之前没觉得,但这会儿申晓星大咧咧左一句右一句的“你喜欢他”,也是相当考验少女的脸皮的。 想起今晚试探却没被搭理的尴尬,程麦试图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稍微挽回点面子:“哦,那他确实需要犹豫,毕竟,我也没确定我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结果这言不由衷的话立马被人无情戳破: “少装。人家甚至都不是明确拒绝你,就是没按你的心意回答,你脸都能挂那么长,还嘴硬什么。” “请正视这个事实,至少目前,你的的确确非常喜欢他。” “然后,你先别插嘴,幻想下如果池砚现在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牵手、拥抱、接吻,你们做过的他们会做,你没和池砚做过的她也会做,能忍吗?” 程麦:“……” 不能。 光是想到这家伙和别的女生挨得近一点,她就暴躁地想插进俩人中间,把池砚暴打一顿。 但她还有个问题。 程麦举手,得到申老师“说”的示意后,将自己最后一个顾虑和盘托出: “那按你说的,我们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真成了然后又掰了,岂不是也做不成朋友了吗?” 虽然按申晓星的判断,她目前的确非常喜欢池砚,但程麦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做任何事都三分钟热度的尿性,很难保证她对池砚的喜欢会比上一段莫名其妙开始又结束的crush长多久。 如果因为一段短暂的感情丢掉俩人十几年的默契和友谊,好像是挺不值的。 申晓星却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她纠结的点,从局外人的角度面无表情地发出灵魂质问: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啊,池砚对你的好,本来就远超出朋友之外了。” 就说请假来**她比赛加油打气这事,真有女朋友的话,哪个妹子能忍啊。 “所以,不用纠结什么情侣分手后就没法回到从前朋友的相处模式。你俩对对方真的毫无边界感,除非以后都不找对象了,不然这种模式是注定无法继续的。” 她翻了个身,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至于三分钟热度……管他呢,想那么多干什么。真只有三分钟就爽了那三分钟,这不是最重要的吗?不喜欢了就换,男的多的是。” “……” 有理有据,逻辑清楚。 不愧是这次冬令营里辩论赛的最佳辩手。 程麦还真被她三言两语给说服了。 “那我该怎么让他表白呢?”她问。 申晓星翻了个白眼:“你俩这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你就不能自己去捅了?简单粗暴告诉他,你要跟他谈恋爱,他还能舍得拒绝你还是?新时代的女性,请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好不好?” 程麦摇摇头,油盐不进:“不好。是他先喜欢我的。” “……那你就通过语言行动做出点暗示,让他明白你现在对他不再是小时候的纯友谊了,现在是异性的好感。” 见她仍有些困惑,申晓星用最直白的话解释道:“撩他、钓他、勾他。” 非常具有建设性的意见,她甚至在那头晚上畅想了很多宏大蓝图计划,但落地南城后的大半个月,光是恢复学习状态和补落下的功课就让她累到眼冒金星,狼狈得像后头有狗在追。 事急从权,“世俗的欲望”还是先往后稍稍,等月考过后再说吧。 反正池砚也不会在这半个月里跟人跑了。 * 四月初的南城草长莺飞,满城的香樟和榕树绿得妖娆,厚重的冬季校服也纷纷被轻薄的外套T恤取代,有几天温度更是直逼30度。 考前最后一天,哪怕下了晚自习回家,她也没偷懒,拿根红笔就开始订正晚自习做过的新题。 做贼似的飞快瞄了眼前几个选择题答案,再瞄一眼自己的答题卡。 OK,前五题没错。 她松了口气,又后知后觉为自己这种神经兮兮的反应好笑。 对个答案像特务对暗号一样。 这种“病情”随着月考的临近而日渐加重。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接着对下面5个的,台灯和空调指示灯却齐齐闪了下,随后整个房间遁入一片黑暗。 没俩分钟,房间的清凉就开始被燥热取代。 她正要摸黑出去,门已被敲响,是池砚的声音: “收拾下衣服,我妈让我们今天去酒店住。” “啊?” 他言简意赅地解释:“跳闸了,刚我去看了下,估计要等明天专门叫人来修。” 家里最近也没别人。 池正山本来就忙,年后升了国企一把手后更是难见着人,而林桐叶因为台里新出的一档调查类节目,最近整个一空中飞人的状态。 听到说跳闸,也不知道是不是社会新闻看多了,立马严令禁止他自己动手,只叫他带程麦去家附近的酒店开两间房过渡一下。 因为他们都没成年,所以即便是分开住,在前台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打完电话给监护人确认没完,还需要等监护人身份证号上传公安系统,磨磨蹭蹭,十点多了才安顿下来。 没休息好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考完语文去吃饭时她依旧混混沌沌的。 不知掉是因为睡太少出现了幻觉还是怎样,她总感觉自打进了食堂,若有似无打量她的目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 程麦皱了皱眉,心里那股准的要死的直觉存在感越来越强,她右眼皮跳了跳,正要说点什么,就听见路夏一声大叫。 “我去,这谁投的稿啊?!” 一旁的江越看到屏幕的那一瞬间神色也有些不对劲。 不等程麦问,路夏就骂骂咧咧地把手机怼到她眼前:“这什么啊?照片是真的吗?” 屏幕上赫然是学校表白墙最新的一条投稿,不到半个小时前发的——他们俩昨晚单独出现在酒店门口和办理入住的几张偷拍照。 有池砚帮她拎着书包的,有她没站稳时拉住她手臂的,最亲密的是一张错位照,她当时戴着耳机没听清,池砚凑过来摘了她耳机对她耳语的照片,因为角度问题,看起来像是亲在了她的侧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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