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蓝天下,白色的别墅伫立在绿树之中,邻家的别墅显然没有贺西洲家保养得好,外表看上去已经有些陈旧模样。贺西洲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边上,给她挡了挡太阳,询问:“你在看什么?” 沈星微抬手指了指邻舍,“那房子近几年卖过吗?有没有换人住?” “我怎么知道?”贺西洲说。 沈星微瞥他一眼,“你以前不是住在这里?” “我不住这里,只是偶尔来一下。”贺西洲闲闲地站着,语气平淡道:“我父母不会固定住在某个地方,算出什么时段哪一处的房子会旺运势,他们就会住在哪里。” 沈星微惊讶地睁圆眼睛。 “很荒唐是不是?他们就信这一套。”贺西洲突然想抽一根烟,但是他烟瘾并不大,身上不常带烟,所以放弃,抬手捏了捏沈星微的耳朵尖,说:“所以有钱人邪门的规矩特别多,与那些人相比,我已经够正常了,可不要总是诅咒我了知道吗?” 沈星微撇了下脑袋,不想跟他争辩,因为在评价自己的方面他并不公正,正不正常不能以他心中的准则来判定。 两人上了车,沈星微不经意地露出左手腕上戴着的玉镯,在贺西洲的眼前晃了两下,希望他在自己开口提醒前发现。 但贺西洲不知道是眼睛突然出了问题还是什么,并没有看到她的玉镯,于是沈星微将抽纸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假装要用纸的样子去抽了两张,紧接着就被贺西洲将抽纸整个扔到后座,“挡着我视线了。” “那跟纸有什么关系,是你眼睛有问题。”沈星微充满攻击性地说。 贺西洲瞥她一眼,她又赶忙抬起左手摸了摸头发,他说:“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直把手举在我脸上呢?” 沈星微没好气道:“看见了你怎么不问?” 贺西洲在刚才吃饭的时候就看见了,因为母亲对玉情有独钟,她已经持续很多年在世界各地的拍卖会购入种水名贵的玉。这种东西一旦跟“冰种”“帝王绿”挂上钩,就是天价,种水顶尖的玉轻轻松松上八位数,再加上色也纯粹,那就是可遇不可求,有价无市的珍品。 母亲有很多这样的珍品,一旦她看中了某块玉,不论跟人竞价到什么价位都一定要买下,所以贺西洲在年少叛逆时,没少祸害她那些珍品,因此也给她养成了慷慨的好品质,因为那些宝贝不送出去,也会被贺西洲各种毁坏,还不如拿去做人情。 送给沈星微的玉镯是高冰飘花,丝丝缕缕的绿色在冰中晕染,晶莹剔透、质地细腻的镯子还能隐约映出沈星微的白皮肤。沈星微对玉懂得不多,只是觉得这个镯子看起来就很贵,乔蓝送她的时候她推拒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她温声的劝说中收下礼物。 因为乔蓝说好玉讲究缘分,这玉镯的尺寸与她的手正合适,说明跟她非常有缘,戴上之后能保她气运顺遂,健康平安,如果拒绝,那就是拒绝好气运。 就问谁能抵抗得了这种说法? 甚至沈星微戴上之后,对着玉镯还满怀敬畏。 沈星微轻哼一声,转着手腕上的玉镯,语速很慢地说:“这是乔阿姨送我的,这是不是表示……她很喜欢我?” 贺西洲眉头一压,满脸不赞同,“我不允许,只能我喜欢你。” 沈星微搞不明白他发什么疯,“神经病。” 贺西洲哼笑一声,“我是神经病,你是个笨蛋,这不是正好说明我们天生一对吗?” 沈星微懒得搭理他,骂了一句之后摸出手机,也不再跟他说话。 刚玩了会儿手机,贺西洲的手机就响了,沈星微悄悄瞄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备注是闫飞律师。贺西洲让她接,沈星微就拿过手机接听电话,点了免提。闫飞在对面用很高兴的语气说诉讼审核已经通过,开始进入调解流程。贺西洲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并约他晚上吃饭,地点由他自己定。 闫飞说这是他第一次以律师的身份写诉状书,并且还是起诉春明集团,因此非常开心,表示应该他请吃饭,与贺西洲争了几句,最后还是由他订餐厅,稍后将信息和时间发到贺西洲的手机上。 电话挂断后,沈星微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紧张地望向贺西洲,“现在怎么办啊?刚刚在家的时候,你爸爸有没有责怪你啊?” “走正常流程啊,还能怎么办?”贺西洲说:“当然是把我拽进书房里狠狠痛批了一顿,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三言两语把所有事都交代干净了。” “谁敢跟你共事啊?”他又说:“你这种同僚在古代都不需要押进大牢审问,站在路边随便两句话就全给你肚子里那点事给套出来了。” 沈星微被说得有些心虚,但还是生气地说:“你讲话有必要那么刻薄吗?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提前跟我讲春明集团是你爸爸的公司,不然我肯定会很防备的。” “不会。”贺西洲慢声说:“你会紧张得同手同脚,在进门的第一时间就表现出做贼心虚的样子,并且在我妈稍微有一些严厉的表情后就马上举手投降,全盘托出。” 沈星微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怒视着他,“你停车!” 贺西洲看了看前方宽敞又僻静的郊区道路,问:“干嘛?” “停车,现在就停。”沈星微说:“停下!” 他慢慢靠边停下,刚想说在这个地方下车打车回市区要花几百块,就见她忽然越过前座,捞了后座的抱枕然后拍打贺西洲,边打边说:“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你少污蔑我!我这种人在古代也是守口如瓶,咬死了牙不招供的好人!” 贺西洲笑得止不住,被她那柔软的抱枕拍了好一会儿,头发都凌乱,最后抓着她的手腕将她压在车座上亲,又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佯装出一副知道自己说错话并且悔改的样子,这才让沈星微消气,并且对诉讼的事放下心来。 其实真正要处理的流程非常简单,就是立案之后与春明集团调解,这场官司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打起来,也不可能打赢。贺西洲要对准的矛头本质也不是公司,是彭翰和那个道貌岸然的教授。他要做的只是将事情闹大,然后让公司将所有账都算在彭翰那两人的头上,同时解决了公司里潜藏的蛀虫而已。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正式对彭翰和教授起诉,向他们索要公司的损失和违约金的天价赔偿。 晚上七点,贺西洲带着沈星微来到一家中档酒店,与闫飞坐下来吃饭。贺西洲在外面从来不提自己的身份,他在自己的交际圈内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所以与闫飞聊天时也很好地维持着自己的人设,推杯换盏喝了一些酒,又商量了一些撤诉的事情,这顿饭很快就结束了。 只是当贺西洲和沈星微乘坐电梯下楼时,却正好碰见了等电梯的邵蒲和施芃两人,四人对视,同时一愣。 邵蒲瞪着眼睛对贺西洲问:“贺狗,你不是说不来吗?” 贺西洲疑问:“什么?” “同学聚会啊!我上次给你打电话你说不来,我就没在班级群里报你的名字。”邵蒲牵着施芃进了电梯,说:“你不是为了聚会来的?” 施芃松开男友的手走到沈星微身边,笑着与她打招呼,说了两句寒暄的话,沈星微就顺嘴询问他们同学聚会的事。 这家中档的酒店在市里很是出名,因为消费不高但是服务不错,并且装潢很上档次,所以是各种聚会、婚宴的热门选择之地,而同学聚会这样的活动,选差了大家面子上挂不住,选好了钱包不支持,经过讨论之后,最终选择了这个物美价廉的酒店。 贺西洲与沈星微能在这里遇上,虽然是巧合,但细细推算下来也是情理之中。 既然贺西洲来都来了,邵蒲肯定是不愿意放人,架着他的脖子喊他去参加聚会,出电梯时也碰上了三三两两的高中同学,于是更走不得,在征求了沈星微的意见之后,他们就赶了第二场,进入贺西洲同学聚会的包间。 同学聚会来得人也算不上多,当初班级里将近五十人,现在就只来了一半。因为都是大三,转眼就要面临大四实习和毕业的压力,年轻男女坐下来便很快找到了相同的话题,正聊得热火朝天。 邵蒲推门而入,包间里静了一瞬,大多数人朝门口投来视线,看见了陆续进门的施芃,贺西洲,沈星微三人,其中明显是生面孔的沈星微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班长是个很擅长交际的男生,同学聚会也是他组织的,自然承担了活络气氛的角色,当即笑着上前,调侃道:“哇——看看是谁来了,统计名单的时候我来回看了几遍都没看见你,还以为你不来了,失落好一阵。” 邵蒲跟班长关系不错,接话说:“得了,你失落个屁,贺西洲不来你就偷着乐吧,你以为这大少爷那么好伺候的?” 贺西洲对任何关系的处理都游刃有余,含着笑与班长寒暄,眼睛扫过去,看见了几个还算有点印象的面孔,也搭了两句话,拉着沈星微往里走,准备找个位置先坐下。为了照顾对这里并不熟悉的沈星微,施芃坐在她的身边,与贺西洲一起将她夹在中间,让她自在不少。 沈星微悄悄转动眼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年轻人。当时贺西洲所在的班级是整个学校最好的班级,所以里面的学生单领出来都是成绩非常优秀的人,当然,他们也都各自奔赴了美好的前程,随便拉个人问也是国内名牌大学。 沈星微其实认识几个人,毕竟两个班级上同一节体育课。 邵蒲像只花蝴蝶一样在包间里蹿,到处跟人聊天,看得出他高中跟别人的关系也不错,人人都是他的好兄弟。施芃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转头与沈星微聊天,还顺嘴介绍了几个班级里学起习来不要命的超级学霸。 正热闹的时候,有人抱着拿了红酒进门,打开之后倒入了醒酒器,端上桌时站在施芃旁边的空位处,笑着说:“能喝的就放开了喝,喝不了的也尽量喝一点,不能浪费咱们班长的一片心意啊。” 耳朵传入耳中,沈星微莫名觉得熟悉,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就看见站在边上的男生身量高挑,面容清俊,笑起来时脸边还有浅浅的酒窝,是令人想要亲近的长相。话音落下时,他将视线随意一扫,恍然与沈星微对上了视线,继而猛地一顿,定住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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