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然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前倾趴在桌上说:“这不是间接说明张辰被张海东指示吗?可以从张辰那里着手调查。” 徐律师展开一记鼓励的微笑:“我们已经在调查了,多亏了你的线索,让我们不至于瞎子摸象。奚小姐,这里条件不好,你忍忍,很快就能出来。檀先生很想为你取保候审,可这里不是国外,不是说有钱就能保释,只能说我们努力争取。”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强撑着笑说:“又不是度假,别把这儿当五星级酒店。我挺好的,没饿着冻着,你让他别操心。” 徐律师点点头,又叮嘱几句,他会尽量每天都来跟她讨论案情进展。 奚涓被看守所警察押回房间。 那里长长窄窄的,大概就十多平,一张大通铺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住了十二个人,都是被临时关押的嫌疑犯。 根本没有她在电影里看过的那么可怕,这里的嫌疑犯大多都是不懂法的普通人,有些甚至不知道自己犯法了。比如说,在网上刷单,银行卡借给别人帮信,老板跑路背锅诸如此类。 只有三个女人罪比较重,一个组织卖淫嫖娼,一个涉嫌运毒,还有一个涉嫌杀人,就是她。 搞得很多人不敢接近她。 她乐得清静,从昨天到现在,除了被提审问话,她一句话没说,也没人理她,一个人蜷在角落,无聊了就听她们聊天,正好能转移注意力。 十点钟熄灯,她们陆陆续续铺板睡觉,奚涓挨着窗户,那扇窗开得又高又小,方方正正的,几乎接近天花板,正好框出一轮月亮。 今晚的月亮倒是挺圆,她睡不着,仰躺着,两只手交握放在胸前,姿势很悠然自得,仿佛是躺在自己家里欣赏明月。 到了这地步,她也不怕了,甚至情绪十分稳定。不知不觉间,自己成长得如此坚强,这是她十九岁前完全想不到的,那会儿磕破点皮都会掉眼泪。 当然还有个原因,她知道外面还有个人在为她奔波。 这么过了一个月,每天被提审,偶尔见徐律师,每次她坚持让徐律师事无巨细地交代案情进展,不要怕她承受不住。他都说正在搜集证据中,让她安心。 但在她看来,情况越发不明朗。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次是否还能凭借运气化险为夷。 这天徐律师又来见她,点开平板,给她看了一篇报道。她看完,有些激动,忙问现在外面舆论风向如何。 徐律师说:“奚小姐,好戏就要开始了。” 这一月来,她首次发自内心笑了,看来气运始终未尽,檀祁就是她的福星。
第54章 上天不公,众人皆蠢 张海东近来春风得意,破天荒地对女人多了几分耐心,就算他平生最讨厌女人哭,现在也能容忍一二了。 他夹着雪茄,闲适地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得看着对面沙发的女人。 吴兰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说:“老陈走得突然,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前不久税务局来清算,公司保不住了,还得补缴税和罚款。几处房产已经挂了牌,孩子还在国外读书,以后学费怎么整?” 张海东纹丝不动,还是一副笑模笑样,“嫂子,你放心,等案子一结,我们再商量以后的事。” “听说那女的无父无母,她有钱赔偿吗?她要是一分钱赔不上,我恨不得她死!”吴兰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悲容中添了一抹狠戾,“怎么着也得一命赔一命!” “别急,我会替你讨回公道,她跑不了。” 吴兰点点头,又换上惨淡的笑脸,讨好似地说:“老张,我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张海东微眯起眼,心想这娘们儿到底憋不住了。他很和气地请她尽管说。 “我们家老陈在公司也是大股东,他虽然没立遗嘱,按理说他的股份也该让合法继承人继承。你就体谅我们孤儿寡母,给孩子留条活路。” 张海东呵呵笑两声,起身将雪茄搭在烟灰缸旁,“我虽然是公司负责人,但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说了算。股东这么多,现在 A 轮融资进来,连我也得遵守公司章程和股东协议。协议上规定了,股东去世后,其他股东有优先购买权,公司也可以回购股份,所以嘛......”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点到为止。 吴兰听完,垂着眼想了想,笑道:“老张啊,老陈这么多年为你鞍前马后,我说句托大的话,他为你做的那些事,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熹 张海东心里一惊,当即就听明白了。这女人在威胁他,就想旁敲侧击地告诉他:他为你干的烂事,我全都知道,你要不让我好,你也别想好。 他未露半分厌恶,镇定自若地说:“我知道,还是那句话,你先别急,等案子结束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老陈洗钱的事不光彩,我得稳住那些股东,再从长计议。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尽全力给你争取,到时候我会以你的名义,买下股份。” 这次吴兰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得风韵犹存。其实她不老,刚满四十,若不是梨花带泪,一点不像才失了丈夫的寡妇。 她探过身体伸出手,握住张海东的胳膊,殷切地说:“我们娘俩就全靠你了。” 张海东送走她,立刻走到卫生间,对着水龙头冲洗手臂,恨不得擦掉一层皮。 他掬了一捧水浇脸上,望着镜中的自己,水滴顺着皱纹滴下,笑容凝结,眼神阴鸷,冷意顿生。 这女人留不得了,不赶紧解决,她会一次次用这手段威胁他。 可没等到他想好怎么处理吴兰,更大的舆论风波来了。 几天后,新民报社在网络上发表了一篇关于他的报道。是关于他之前在 M 大的讲座,但标题极度刺眼,《知名生物科技企业家张海东陷入学术造假风波》 内容报道了他与奚涓当时的对话,内容直指奚涓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他窃取奚仲凯与周闯的论文。却只字不提奚涓已经被拘留。 他立刻去找周闯,将报道拿给他看,问他是不是被采访了。可周闯一脸懵,显然不知道这事。 报纸上能登出周闯的名字,只可能是奚涓透露的。而奚涓又是怎么知道的?除了缺心眼许俏,还能是谁。 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给这两人做了思想工作,别管外面人怎么说,别接受任何采访,只需要专心搞研发,其它事他会应付。 果然不出他所料,接下来几天他不停接到记者电话,周闯被烦得关了机,他不能关机,不能逃避,必须迎难而上。直接联系了律师,准备告那家媒体诽谤。 新民报社根本不惧,曝光了奚仲凯的笔记,并与他的论文做对比,深入挖掘出论文中的细节,指出其中多处内容几乎一字不差,毫无创新性。 甚至还顺带提到公司大股东陈少峰洗钱一事,直指他也有参与。 如此反击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将张海东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连律师都束手无策了,只能从侵犯隐私上辩。 在他看来,这些不算什么,道德谴责伤不了他分毫。网民群众记性差,过段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他照样赚钞票。 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让他膨胀到过度乐观。群众们只能口诛笔伐,但投资人们不乐意了,连连问责于他。 特别是睿信基金,非常看重合作对象的信誉问题。洗钱和学术造假足以摧毁生物科技公司的名誉与专业度。 为此他们召开一场会议,睿信基金派了周琴娜和几位高管来跟他谈判。 这次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是有备而来。 周琴娜将证据摆出来,说他在两年前收到陈少峰公司的一笔资金,名义上用来研发医美材料,但这笔资金随后流向了一个离岸账户。更让人怀疑的是,账面上原材料的支出远高于市面实际价格,他们合理怀疑是洗钱行为。 张海东整个懵了,没想到那笔小小的试水资金会引起注意。那时陈少峰为了测试可行性,选择了一个风险较低的项目,但操作难度大,收益低,便就此作罢。 他显然低估了基金公司的审计能力。 周琴娜说:“我们没有就这事起诉你,已经算留脸面了。除非你能在一个星期内控制住舆论,如果不行,我们会以清算的方式撤资。”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只给一个星期,表面上是给他机会,实际是他们找时间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对他来说,就是无解的难题。 以清算方式撤资,就是让他立刻返还投资资金,别说临床试验了,那几乎是要他的公司破产。 没想到一个小小舆论竟引爆如此毁灭性的后果,他不由得想这后面是否有人为因素。 为何报社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报道,睿信基金又能如此步步紧逼。 现在他没法追究,已经是自身难保,大势已去。 即便如此,张海东做最后的挣扎,请求睿信基金别清算,就股权转让,降低他的损失。 周琴娜将这请求汇报给上级领导,他们同意他的请求,给一个月时间,让他找到愿意接手的投资人。 雪上加霜的是,其他投资人闻着风也来了,纷纷准备退出。 他费尽唇舌,请求他们给他时间缓解压力,也可以考虑股权转让,如果实在无人接手,再做打算。以此话术暂时稳住了他们。 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张海东头一次没形没状地瘫倒在沙发上,手臂搭在眼皮上假寐。 一个月过去大半,根本找不到接盘的人,临床已经停摆,很多员工都跑了,只有周闯和许俏还坚守着岗位。 连日来的奔波令他心力交瘁,短短数日,他头发白了一半,皱纹也越发深刻,徒增十岁不止。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奚涓被拘留了,修泉成植物人了,仍然有人愿意为她效犬马之劳。 谁这么大能耐,那只能是檀祁。 他操碎了心,甚至觉得上天不公,众人皆蠢。他自认药物研发成功是造福千千万万患者的事,而自己也就顺带获利。即使耍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可就是有庸人不理解他,奚仲凯便是其中之一。还想在药物研发成功后,将专利让给国家,简直迂腐之极! 正想得咬牙切齿,吴兰来了。 这女人最近老在他眼前晃,说不到三句必提股份的事。大概是知道公司前景堪忧,害怕自己捞不着好处,天天来打听。 吴兰一坐下就说:“老张,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跟我说老实话,我那股份还有没有希望。” 张海东烦躁不堪,现在恨不得掐死她。 他语气自然不好:“现在几个股东在转让股权,你可以接手。” “我没钱啊。” 他冷笑道:“那不就得了。” 吴兰终于听出他的阴阳怪气,直愣愣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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