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尤桢。”苏宜翻了翻林立递过来的彩色宣传册,里面记载了凌瑞艺人的高光时刻。 半年前,苏宜和邵恒在洛杉矶剧院看过她的演出,歌喉惊人,唱功斐然。 “尤老师果然声名在外,她现在啊,是我司最热门的艺术家之一,光去年,就赚了这个数呢。”林立比了一个手势,表情绘声绘色,但见苏宜无动于衷,并未搭茬,他干笑了两声,问:“你看的是哪一场?” “《落日青春》” 林立会心一笑,那是尤桢的代表作,“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有意向,随时联系我。未来有机会,还能有幸和尤老师一起演出呢。” “……”苏宜只是知道尤桢,谈不上喜欢说不上讨厌,最多惊叹于她的唱功,其他再无感,远没有到想和她合作的程度。 “有幸”这种话,她自谦时可以讲,但别人这么说,无疑是把她摆在下位,令人颇感不适。 苏宜只是盯着他没出声。 林立讪讪。他其实并不知道苏宜叫什么、在音乐圈什么地位。毕竟放眼世界,这圈子那么大,哪能每个都认识。 他只看过苏宜一个视频,翻了下她回复网友的评论,见她漂亮,拉琴也不错,所以想签下来。 虽然她自称是柯蒂斯毕业,但网络上假假真真,谁知道是不是噱头。再说了,国内可圈可点的小提琴家数都数得过来,他可从没听说过这号人。再加上她那位钢琴家朋友,三四线的小人物罢了,他已经在心里给她分好了等级。 不过经纪公司嘛,总归是要看中对方的一些潜质,才会想要签约。他们公司大,艺人多,鱼塘大了,总有能出头的。 林立轻咳一声,“你刚从国外回来,不了解我们这里的玩法,现在各大热门乐团成员都已经饱和,外面这条赛道竞争激烈,靠自己很难出头的,还是需要一个平台。你可以……” “不用了。”苏宜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显然,这位叫林立的男人只是在广撒网而已,毫无诚意。 她本就不是圆滑的人,所以拒绝得十分干脆,让林立有些措手不及。 对方脸色有些僵,“哦?能问问是出于什么原因吗?没准我能解释一下。” “解释不了。”苏宜答得利落。 “你说都还没说,怎么就知道我解释不了?”林立眉头紧蹙,颇有一种你居然敢拒绝凌瑞的傲慢,“你是担心钱?还是商演等级?我能向你保证,你签约以后,参加的每场演出都比你之前的好得多。像小公司周年庆这种层次的商演,呵,我司就算是最低等级的艺人,也不会接。” 苏宜在社媒上发的视频,恰恰就是公司周年庆的商演个人cut。 面对林立的咄咄逼人和鄙夷,苏宜并不觉得生气,因为那些话并没有踩在她的命门上。 她说话的时候微笑着,直白得不近人情,“你长得倒胃口,所以我不想签,不如先去整个容?也许我还会考虑一下。” “你说什么!”林立腾得站起,气得脸颊泛红。 苏宜将他的脸扫视一番,鄙夷地瘪了瘪嘴。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好像骂得很脏。 她哼笑一声,别过头,径直离开咖啡店。 年轻的时候不懂圆滑,苏宜还没意识到,名利场上,宁可多一个虚假朋友,也不该不留一丝*情面。 — 回家的路上,苏峻突然打来电话,苏宜以为他又是来劝说自己转让股份。 昨天季谨川说让她做LP,这其实是很大的让步了,如果她顺着台阶应下来,父亲的燃眉之急可解,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电话接通,传来的却是苏烟的声音—— “姐姐,我被柏安录取啦,明天下午六点在新苑摆席,你有空过来一起庆祝呀。你看,就算我没有16岁就上柯蒂斯,但我们还是站在同一高度了呢。” 那边似乎并不想听到她的回应,只是告诉她一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苏宜握紧手机,良久,低骂了一声草。 那天晚上,苏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那么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甚至能想象苏峻会说的话:烟烟小时候什么环境,你小时候什么环境,她在那么难的情况下都能拉好大提琴,还能进柏安。苏苏你呢? — 苏宜本来没想去的,但她拦了车,还是报了新苑的地址。广播说今晚有雷雨,可现在一点风都没有。 冬天黑得早,园内已经亮起富有意境的灯光。 前方的玻璃房里传来大提琴声,苏宜走上前,透过落地窗往里瞧。 一楼大厅布置得相当漂亮,舞台上拉着一条横幅,庆祝苏烟被柏安录取,她的朋友们坐在台下,正聚精会神地听她拉琴。 苏峻和张欣坐在主桌,他们都喝了酒,脸颊泛红,看向苏烟的眼神慈爱、珍视、骄傲。 好幸福的一家人。 呵。 当年她进入柏安的时候,苏峻笑都没笑,只说:“嗯,没白送你出去学习。” 苏宜只喝了一袋牛奶,站在外面又冷又饿,玻璃屋内暖气洋溢,热闹翻天。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流浪狗,只能通过透明玻璃偷窥别人的幸福。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苏烟像一个小公主被众星捧月,在欢呼声中走去场边切蛋糕。 苏宜的视线移过去,忽然与一道目光相撞。 室内人头攒动,他安静坐在一隅,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在发现她之后没再挪开。 苏宜握紧拳头。 苏烟喜欢季谨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季谨川呢? 是了,别人眼里的苏烟是什么样的呢,温柔、优秀、懂事、体贴…… 哪里像她,刻薄、尖锐、任性、霸道…… 他来参加她的庆祝会本就无可非议。 苏宜转身离开,可惜天公不作美,大雨说下就下,肩膀很快被打湿。 冬日的雨又冷又湿,寒得刺骨,她着急离开这里,刚拿出手机准备叫车,脚下踩到一只树棍,瞬间滑倒在地。 这一摔拉扯到脚踝的旧伤,苏宜疼得龇牙。 大雨磅礴,她撑着地面试图坐起来,脚踝处再次传来锥心的疼。她快被气笑,甚至开始期待自己还能倒霉成什么样。 突然,视线里出现一双黑色皮鞋,黑伞隔绝了来势汹汹的大雨,砸在伞面上,响声清脆。 苏宜抬起头,见季谨川蹲下身来,与她平视,“还站得起来吗?” 他说话的语气甚是温柔,像个绅士,生怕惊扰了她。 苏宜没吭声,他将伞递给她,眼神示意她举着。 她现在站不起来,他总不能让她一直在地上坐着。 苏宜握住伞柄,大雨顺着伞骨滑下来,在他肩膀处晕染开。 季谨川弯腰将她抱起,夜风吹起她的发,顺滑的发丝擦过他的下巴,痒意绵绵。 苏宜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平地也能摔。”他稳稳抱住苏宜,将人放到屋檐下的长椅上。 风雨在呼啸,他手掌撑在侧边栏上,“鞋子脱了,我看看伤势。” “季谨川。”苏宜睨着他的眼睛,嘴唇微张,“你对谁都这样吗?” 男人低笑,一副冤枉的样子,“你还见过我对谁这样?”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不显轻浮,说话时太过深情,有一瞬间,苏宜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玻璃房的大门被人推开,苏烟从里面走了出来,左右寻人,“季先生?我们要拍照片了。” 她没看到人,小声嘀咕人去哪儿了,又往前走了几步。 季谨川和苏宜都听到了苏烟的声音,但两人都没有动作。 半明半暗的屋檐下,苏宜觑着他,鬼使神差地问:“结婚的提议,还作数吗?” 季谨川似乎是笑了,眼底变得生动,他半屈着身,答得很认真,“当然。只要你愿意。” 苏烟拐过圆角,看到一个长椅,隔着三四米的距离,她认出那儿的人是季谨川和苏宜。 “姐姐?季先生,你们俩怎么会在这儿?” “好,我们明天就去领证。”苏宜的声音很小,被雨声盖住,却一字不落地落尽季谨川耳朵里。 “好啊。”他薄唇轻启。 那一刻,风好像停止了。 “姐,你过来怎么没有跟我说,我……”苏烟渐渐走近。 季谨川头微偏,准备直起身来,领带却被人猛地一拉,苏宜凑过去,吻上他的唇。 嫣红的嘴唇带着一丝凉意,柔软,像细腻的花瓣。 她没有闭眼,余光里,苏烟呆楞在原地,后面的话没能说完。 季谨川怔了一瞬,苏宜已经松开他,深深哼出一口气。 四目相对,暗潮汹涌。 苏烟脸色难看,险些站不稳,却拧着眉头再次往前走了一步。 却见季谨川伸手捧住苏宜的侧脸,倾身吻了回去。温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气势汹汹,不可抵挡,苏宜在他的攻势下不得不张开嘴唇,他灵活的舌溜了进去,搅得翻天覆地。 苏烟再也看不下去,悲愤地转身就走。 苏宜喘不上气,侧开脸,从他的进攻中退开。她面颊红润,胸口起伏,心口像是被羽毛挠过,正望着他一言不发。 季谨川漆黑的目光锁住她,气息灼灼,“既然想气人,就亲得像样点。” 第17章 循循善诱(4) 被人说中意图,苏宜心虚地眼神乱瞟。 刚才她一时冲动利用了他,现在冷静下来,周遭的气氛有些尴尬。 但如果重新选择一次,苏宜觉得自己还是会那样做。 然而季谨川并不排斥被利用,或者说,他一开始就是抱着能被利用的心态,而放任苏烟接近的。 现在目的达成,他才是受益方。 季谨川退开半步,“所以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脚踝了吗?” 雨还在下,伴随着心跳,在耳边滴答滴答。 苏宜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诧异他竟然没有质问自己什么。 季谨川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小腿帮她脱掉短靴,“上次扭的也是这一边?” “嗯。” 他轻轻握了一下,苏宜尖叫,“疼!” 季谨川瞥她一眼,“路都不会走的。” 好在脚踝没有肿,应该只是摔得有点狠。 “我又不是笨蛋!我只是踩到了木棍!”苏宜一脸幽怨,声音渐渐降低,像是控诉,“也不知道怎么的,每次遇见你都倒霉得不行,你是不是专门来吸我能量的,克我啊?” 季谨川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不是自己本来就倒霉,每次还很幸运地遇到我来给你善后?” “……谁稀罕。”苏宜哼一声,没心没肺地说:“是你自己要坚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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