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大小姐。” 罗稚微笑着,故作姿态地欠着身拉开车门,又在等她进去后帮忙关上。 - 除夕夜的紫澜山庄,节日气氛非常浓厚。 车子一驶入上山的路,两边的大红灯笼,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这种红彤彤的喜庆气氛,直到盛怀宁下车,都没消失过。 她隔着琉璃窗朝楼里张望,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以往到了除夕,伯父伯母,舅父舅母,只要是亲近的,都会很有默契地来紫澜山庄吃团年饭。 结束后就是通宵娱乐,长辈打牌,晚辈打游戏,不到深夜绝不睡觉。 此时此刻,偌大的宅子,该装饰的都没忘了装饰,却 一改往日的热闹,冷清无比。 盛怀宁长久待在冷空气中,没忍住哆嗦了下。 她胳膊一抬,面前的大门就从里被打开了,秋姨定睛一看,惊讶道:“小姐,不是说会晚一点回来吗?” 说完,还没等她应声,秋姨就回头望了眼身后,面上的情绪肉眼可见变得局促起来,扣在门上的手更是在不经意间收紧,泛白泛青。 四下昏暗,仅有两侧的古铜壁灯散发着微弱的光。 盛怀宁虚眯起眼,越过面前的人往里看,问:“怎么这么安静?舅父舅母他们还没来么?” 秋姨深吸了口气,嗓音没了往日的柔和与平稳,带了几分战战兢兢,“小姐,你...要不要过两天再回来?” “为——” 话刚到唇边,盛銮敬的声音就自远处递了过来,“回来了就赶紧进来。” 盛怀宁心一跳,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最近这段时间,爹地从未对她声色俱厉过,对比起来,反倒是妈咪要更让她胆寒。 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又传来一声催促。 她迅速收好思绪,垂着眼,一步一个脚印,慢悠悠地穿过长而宽的连廊,入了主客厅。 挑高足有十米,宽敞、通透。 盛怀宁刚坐下,被迎面扑来的沉闷,侵袭到无法呼吸。 她眼观鼻鼻观心,断定这个除夕夜不会如此平静度过,心情顿时七上八下。 盛銮敬端起热茶,送到唇边,浅酌一口,转而给了身后的老管家一个眼神示意。 很快,十几份文件接连不断丢到了盛怀宁面前的奢石茶几上。 盛銮敬挑眉,“看看。” “什么东西啊?” 盛怀宁往前倾身,目光无意识地跟一边单人沙发上的沈诗岑撞上,冷不丁无措了短瞬。 她眉眼弯弯地翻开,呼吸一滞,浑身上下都不停哆嗦了起来。 千防万防,终于还是来了。 贺尘晔自小到大的所有资料,全都被整齐罗列在了这里。 盛怀宁几欲快咬碎了牙,深呼吸了无数次,都无法冷静下来。 贝诚?贝诚,这才是贺尘晔的名字。 原来,她资助了数十年的那个人,就是贺尘晔。 这一刻,盛怀宁无法形容自己究竟是何心情,脑内空白得有些突然。 她极为淡定地抱起文件,一股脑全丢到了茶几上,好几本随着惯性滑落到地板上,成为一片阒静中独有的一点声响。 盛銮敬不似沈诗岑,说话绝不会委婉,“跟他分手。” “我没这个打算。”她皱皱眉,表情依旧乖巧。 “你是不是魔怔了?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隐姓埋名接近你,处心积虑和你建立亲密关系,他的心思有多复杂,你不会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吧?”盛銮敬头疼,胸膛因为激动剧烈起伏着。 盛怀宁循声望过去,“纵使动机不纯,可他从未做过伤害我的事情。爹地你在担心什么?怕他图谋你的钱财和公司?” 她抬了抬下巴,视线冲着散开的那堆文件,“这么多东西你都能查到,那你应该也知道,自他大学毕业,就将我曾经资助他的那些费用,全都还给了我,哪怕是之后跟我在一起,也从没贪图过盛家的任何东西,更没打着是我男朋友的这个身份去坑蒙拐骗,获取其他的利益。” 似是说累了,盛怀宁腾地起身,拎起包就要走。 一直沉默着的沈诗岑,扬起声调,语速极快,“他的父亲因为纠纷杀-人,母亲改嫁后风评极差,没几年就死在了红-灯-区,你应该知道他和你的差距。” 盛怀宁止步,蓦然回头,不再像方才那般沉静,双手握拳,说出的话仿佛是从嗓子眼蹦出来的,“那又怎样?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就该一辈子被人看不起吗?” 她手劲一松,提包差点掉下去,凉凉地撂下一句,“爹地,妈咪,新年快乐。” 从紫澜山庄离开,盛怀宁从车库开走了那辆刚从4s店提回来不久的大G,通体冰莓粉色,扎眼得很。 她一瞬不瞬地目视前方,脑中却止不住地疯狂闪过,那些与贺尘晔有关的资料,一目了然到她只稍稍翻了翻,就全都熟记了下来。 情绪瞬间翻涌而来,盛怀宁轻点刹车,停靠在路边,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抑制不住滚落了下来。 恰时,罗稚的电话好巧不巧就打了过来。 盛怀宁缓了缓,贴到耳边接听。 罗稚目的性极强,没拐弯抹角,径直道:“Dita,你之前让查的那件事出结果了。” “什么?”她脱口而出。 “你的车是被卲家三公子找人破坏的,为的就是你见Elya那天,能够有机会带走你,还有,当时你在餐厅应该没有喝桌上的饮品吧?” “没。” “我猜也是,那里面加了料。” “嗯。” 罗稚没发现她语气里的古怪,继续道:“Dita,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天你遇到贺尘晔也不是偶然,他一早就知道你会出现在那里,也清楚你的车会出问题,我觉得——” “果真?”盛怀宁出声截断,心脏克制不住跳得越发快了。 “是。” 盛怀宁无声笑了笑,脸倏地转过去,透亮的车窗上倒映着她狰狞僵硬的脸蛋。 她低声,“稚姐,谢谢,结款给他,其他的都不必查了。” 通话结束,五指松开,手机迅速掉落到脚边。 盛怀宁刹那清醒,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麻木到快要感受不到心脏闷闷的钝痛。 原来。 她自以为是的偶遇,是贺尘晔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的梦想。 第53章 别吵/53 一家精奢室内网球馆, 装修精细中透着精致,红色细沙的场地,非常专业。 盛怀宁从紫澜山庄下来, 径直到了这里。 她在这里有专属于自己的场地, 里面的器材都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 长久未打,为了保护整个手臂,本该调低力量。 当下的盛怀宁,却根本顾及不到这些, 拼命地甩出一拍又一拍,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 半个多小时后, 屏幕上跳跃出本次练习的成绩评估时, 盛怀宁倚着墙边的软凳坐下, 四肢疲软。 自额间滑落下来的汗珠,挂在长而卷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脑袋刚一垂下,就顺势掉落进了眼睛里。 陡然的不适, 让她沉寂了许久的情绪再度卷土重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从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流淌而过。 脑子里懵着, 心脏却在乐此不疲地提醒她, 一个多小时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切实存在的。 一旦知道了贺尘晔的真实身份,有许多信息她甚至不需要去看那些材料,便能知道得很详细。 彼时她才十一岁, 学校里总喜欢组织一些公益活动。 那日放学前,Miss李兴高采烈地抱着厚厚一沓文件, 嘱咐班长依次分发给了所有人。 盛怀宁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归心似箭, 只稍稍翻了两页,就没再碰了。 直到铃响,她腾地起身,作势就要离开,而后被Miss李叫住,询问她选择哪一个。 她扎了个高马尾,摆动脑袋的时候,尤为灵动可爱。 闻言,她抬手随意一指,“就他了。” 后来,还是在资助的事情正式纳入日程之后,盛怀宁才分出心神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那几张个人信息。 男孩子比她年长四岁,对比身边,“贝”这个姓氏就显得十分稀有。 为了保护被资助人的具体家庭情况,学校与合作的机构并不会透露太多,她清晰记得,备注栏里只有八个字——父母早亡,无人抚养。 那时,她长于衣食无忧、倍受家人宠爱的蜜罐里,看到后深深感慨了句,好可怜,再多余的情绪就没了。 想到这里,盛怀宁蓦然回神。 对啊,贺尘晔自小孤身一人,那他春节究竟是要回哪里?还有溪溪,她不记得“贝诚”还有个妹妹。 低垂着的眸子微微涣散,她拎起手边的包进了洗手间。 再出来,方才随手开机的手机,振动 不停,没多久平息下来,熄灭了屏。 盛怀宁未多理会,挽好半干的长发,将真皮沙发上散落着的私人物品,全都一股脑揽近了那只祖母绿扎染圆饼包中。 一整晚,她都是踩在限速的边缘驱车赶往各处,到达明隽的公寓,仅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盛怀宁迈入电梯,中途在一层短暂停留了几分钟。 按照中午收到的那条短讯息里的内容,她自邮箱取出了不少信件,除却各大品牌发来的节日问候,仅有的那封私人信件,是从纽约寄来的。 她边往侯梯厅的方向走,边不紧不慢地拆着简约又不失精美的信封。 依旧是熟悉的字体,依旧是与往日相同的称呼和落款,依旧是“贝诚”十年如一日的问候。 倚上轿厢内的扶手栏杆,金色镜面的梯门,清晰映着盛怀宁怔忡的样子,白玉柔荑的一双手,又缓又慢地抚过纸张上的浮雕压花,扑鼻还有一股很清新的草木淡香。 左手边屏显上的数字跳转到15层,她犹豫了短瞬,抬脚出去。 映入眼帘的,还是她为了烘托点节日气氛,费尽心思做的一大堆装饰,不止有象征着福气的字画张贴,还有许多生肖玩偶。 那时她还苦大仇深地埋怨贺尘晔只看着不帮忙,这人闻言轻轻一笑,卖惨自己将这一大堆东西运上来是颇费功夫,现在是分工明确。 盛怀宁逡巡一番,魂不守舍地搭上食指,门开后鞋都没想起换,兀自走到了沙发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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