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nnart抬眸,平静地看向此时站在办公室的两个保姆。 两个保姆一男一女,分别照顾遂遂和如意,两人并非是如意提到的李明。 人多有利于防止某个心怀不轨的人有单独机会干坏事。 但即使措施再周到,当Lennart长期不关心孩子时,这些措施也就形同虚设了。 眼前的两个保姆极力解释他们尽心照顾小孩,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看起来既诚恳又卑微。 高昂的工资条足够使他们变成巧舌如簧的表演家。 偏偏他们遇到的是Lennart。 Lennart温声对自家儿女说:“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们?过去半年爸爸没来见你们是因为妈妈生病了,她生了一场很久的病,我们要很久才能见她。” “在此之间,如果有人怀疑妈妈对你们的爱,那他们都是坏人,你们两人都是家里的小主人,如果家里出现了坏人,你们可以随时让坏人滚,甚至惩罚坏人。” 他的语气从头到尾都相当温柔,却让在场的两个保姆不寒而栗。 两人学聪明了一些,这次没有再向Lennart求饶,而是分别对着自己曾经照顾过的小雇主。 “你们要原谅他们吗?” Lennart问。 “不。”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 Lennart笑意深了一些:“很好,果然是我的乖小孩。” 保姆们偷奸耍滑的行为他重新建立与两个小孩良好的亲子关系轻松很多。 Lennart把小孩们抱到桌上坐着,随即,他打了个电话,让助理把家中保姆辞退,并调监控,向他们索赔。 挂掉电话后,他又弯腰,绿眸看向自己的两个小孩:“你们想不想让你们妈妈快点好起来。” “想。” 两个小孩再次异口同声道,两人眼睛亮晶晶。 “好,那就按我说的做。” 在新的保姆到岗之前,Lennart重新担起照顾两个小孩的责任,他陪着他们玩耍,并且喂他们吃饭,还在睡前给他们念故事书。 他会时不时地提起许玫。 “要是有你们妈妈在就好了,你们妈妈比我更爱你们,她定然可以做得更好。” 两个小孩依稀记得许玫温暖的怀抱,以及柔和而充满笑意的脸庞,由于Lennart的话语,他们并没有因Lennart的陪伴而逐渐忘记许玫,反而对再次见到许玫生起无限憧憬。 Lennart连轴转,一面工作,一面招呼小孩,一面又谋划,一面则继续痴痴看着许玫的微信。 在许玫给他发了消息之后的好几天,他终于回应了许玫。 态度仍旧看起来冷漠,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语言里夹枪带棒的。 “上次见面不是因为我有事,我是故意不见的,因为我恨我母亲,我有意让她升起希望后又失望,抱歉,连累到你了。” 语末,他展现了仅仅一点儿温柔。 可接下来这一点儿温柔又被他无情碾碎。 “交朋友就没必要了,我不需要朋友。” Lennart半真半假地塑造了一个是因为童年不幸而浑身带刺、不易接近的高冷人设。 这个人设内核逻辑与他之前许玫展示的是相符的,且互相补充。 Lennart清楚地知道,许玫迟早会知道所谓的“葛阿姨儿子”就是他,因此,他现在和许玫接触时的性格,不能与之前太过于矛盾,否则,她会察觉到他这次又在骗她。 Lennart希望当许玫知道他另一层身份后,会以为他起初也并不知情。 他必须装得冷漠、疏远,他的态度越糟糕越不容易让许玫生疑。 他的话语在拼命推开许玫,实则他异常想许玫靠近他,他知道许玫并不会他的恶言恶语而退缩,因为他的恶言恶语之中隐藏了他的小心机。 明明笃定,但由于实在太在乎,所以他惴惴不安,他怕许玫当真被吓跑。 他的性格底色是坚定又极具冒险家精神,他此前从未想过胆怯迟疑两词能用于形容他。 许玫并未第一时间回他,他一直焦虑地看着手机。 终于,手机再次传来特殊提示的动静。 所有担惊受怕迅速化为乌有。 Lennart的绿眸迅速阅读许玫发的消息。 “你确定不需要再考虑考虑吗?我听葛阿姨谈及你,我感觉我和你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我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许玫性格羞涩,与外向毫不搭边,她能打出上述堪称是死缠烂打的话并且这个话语里还藏着她的小心机,她定然经过苦思冥想,而且,她发出这段话时极为不好意思。 想着许玫红透的脸颊,Lennart忍不住笑了,并舔了舔唇。 怎么办,越来越爱许玫了。 他好想见她,好想见她。 他的心被许玫占据。 他修长的手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打字,话语依旧恶劣:“她跟你讲了什么?她又不了解我,只会瞎讲。” 他故意装作对“葛阿姨”这人应激。 “哦?是吗?葛阿姨说你擅长画画,难道是假的?” “我确实会画画。” 这次,Lennart没有立即回,他隔了半晌才迟迟回,并且又补了一条。 “因为画画,我拿过许多奖,她知道这点也并不稀奇,再让她深入说下去,她定然不知道,她有告诉你,我擅长哪类的画吗?” “素描。” “答错了!我擅长的是油画。” 这次他立即回了许玫消息,许玫隔着屏幕都能察觉到对方的得意。 她轻轻笑了,以为Lennart掉入他的激将法。 他说着不聊,却越聊越多。 然而,其实Lennart十分期盼着与许玫能够多聊一些话题。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走入自己的陷阱,彼此都相当满意。 第50章 画 两人由Lennart“深恶痛绝”的葛娟顺利转到了谈论画画。 许玫解释:“我和葛阿姨没谈论到你擅长的画是哪一种这个具体话题,我是自己瞎猜的,猜素描是因为我擅长素描。” 这话有两层用意,第一,并非是Lennart的妈妈不了解他, 第二,许玫主动抛出自己也会画画,印证她之前的话——“我猜我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许玫生性内敛,不善于人交流,她这次是专门在网上查了资料还仔仔细细地做了笔记,反复推演可能出现的情形,跟做攻略似的,她觉得自己套路深,老厉害了,Lennart怎么回应,她都能找到对应的法子,并且她已经排练了很多次。 不过,等到如今现场实操,她仍然感到不好意思,如Lennart猜测那样,她脸红了。 Lennart读出许玫话语里的用意,他继续故作糟糕语气:“擅长?指的是依靠素描获了很多奖吗?” 这话要结合Lennart的前面“因为画画,我拿了很多奖”配合使用,言外之意是两人的画画水平恐怕不在一个水平,聊不到一起。 许玫看到上述的话,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过,她很快继续原谅Lennart的不礼貌,且在房间的一个大箱子里翻找她的画。 许玫继承了母亲教给她的好习惯,把所有东西都整齐地分门别类,她寻了好久,寻了一张满意之作。 “咔嚓。” 她找好角度,对准画拍了一张照片给Lennart发过去。 Lennart迫不及待地打开。 画上画的是高考后,一众学子从考场上走出,教学楼下,枝繁叶茂的苍苍大树旁,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或意气风发,或面色沉重,或带着轻松的笑意,学生们或和父母一起,或三三两两结伴,或单独而行。 素描图,只有黑白两色。 然而,画上的一个个人物看起来却异常鲜活,扑面而来的生命力。 构图与人物比例皆堪称优秀。 画稿工作量巨大,但每一笔都不敷衍,而是相当细致、认真。 这张是许玫考完试,猛然意识到自己是最后一次在学校里奋笔疾书,她回望教学楼,于是—— 这是许玫很喜欢的一张画。 许玫有些紧张,屏幕对面的人看起来过于毒舌,她怕对方继续用恶言恶语点评她的画作,她画了很久,不想看到自己心爱之物被轻蔑对待。 Lennart打开照片,瞥了一眼画稿,随即,迅速移开,不是不在乎,而是许玫的所有画作早就被他翻了个遍,他现在更想看到的是照片里透露出的其他信息。 画布很大,完全摊开的话,用许玫的书桌以及地板都放不下,许玫只好把它平摊在床铺上。 床铺上方是白炽灯,许玫照画时,需要脱掉鞋子,穿着袜子站在床上,高举手机,她的站位致使她举手机的影子很容易地映照在画布上,且她的被褥也会出镜,饶是她如何努力,仍然无法规避。 Lennart贪婪地用手指摸索手机屏幕上那一截许玫的身影,想象着此时他正抚摸着许玫的皮肤,他看着熟悉的床铺,之前睡在上面的情形逐渐与此刻画面交汇,仿佛他与许玫此刻同时置身于她那柔软的床铺上,他的呼吸逐渐炽热起来,绿眸眸色越加深邃。 不过,他没忘记自己扮演的角色,他的拇指飞速在屏幕上打出冰冷话语:“不如我。” Lennart的态度倨傲,许玫却并不生气,反而心下一松。 当前的话她还在她的接受范围,要是Lennart有意贬低她的画,她就真不知道怎么继续和他聊下去了。 “那不如你也把你的大作发来让我瞧瞧?” 她的话语也变得有挑衅意味了。 又是在故意使激将法,以及她此刻未曾察觉的对Lennart的好奇。 此次激将法的效果怎样,她暂时不知,因为接下来Lennart没有立即回复她,而她盯着聊天记录,脸颊再次变得通红。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没了聊天时的情景,理智恢复,许玫越看越觉得自己方才打出的话着实与她性格相差太远。 太羞耻了。 她伸手扶额,脸上发烫得厉害,于是,她想把自己埋到被子里,她侧倒,撞到未收起的画布,猛的一激灵。 “我的画!” 自觉厉害、套路深的她现在看起来像个傻白甜。 许玫等了许久,没等到Lennart回应,便去练听力。 及至她练完听力,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见仍然没有回应,她不由得有些紧张,难道自己的激将法失效了? 出师未捷啊。 先睡吧,明天继续。 许玫没打算放弃。 第二天,一睁眼,许玫如葱白的手便摸索到手机,南方冬天没有暖气,冷的很,因而,许玫把手机拿到被窝里看。 这次她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Lennart发来的新消息。 她立即点开,见他也发了一张自己的画作。 是油画,用色极为明丽、丰富,各种大胆、新奇的色彩全铺在纸上,让许玫惊呼:“这些颜色居然还能如此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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