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山里又下雨了,大家迅速收好东西下山。 山路泥泞,走一段碎石块突出的陡路时,心情压抑的程安之不慎滑倒,摔下去七八米远。 - 办公室里的气氛比上午的股东大会还要焦灼。 坐在纪司北对面,跟纪泽安有染的这位女高管面露难色,嘴巴上艳丽的唇膏色泽与尴尬的神色格格不入。 纪司北站在同事和朋友的立场上,分别跟她分析了一番她留下和离开的利弊。 她没想到纪司北不仅没拿出老板架子,没提纪家施压,还以尊重事实为前提,客观公正地评价了此事,她心境变得更加复杂。 纪司北已经查清原委,是纪泽安的糖衣炮弹在前,女高管的沦陷在后。到目前为止,女高管未因纪泽安的蛊惑而涉入公司新旧股东之间的纷争。 纪泽安尚且在培养这枚棋子,还没到棋子发挥作用的时候。 事情会败露,起源于公司另一位员工的灵敏嗅觉。 这位男同事作为来之科技的代表,跟女高管一起去纪泽安的公司开会,他觉察到女高管跟纪泽安之间暧昧情愫后,私底下调查了一番,果真被他抓住猫腻。 纪司北不屑也没有时间来解决这种烂事。只是员工私德问题,未查出泄漏机密或越级的职务纰漏,轮不到他来管。 可偏偏点火的那位也姓纪。几位长辈给他施加压力,公司上下也都看着他会如何裁决。 他昨天晚上打给纪泽安,纪泽安声称在外地出差,明着将自己置身事外。 今天一大早,纪泽安的太太打来电话,态度激烈,催他尽快给个答复。 夫妻俩之间的博弈,硬生生把他扯进去。 秘书敲门进来送重要文件,顺便提醒纪司北一刻钟后需要出发去参加一场活动。 纪司北起身往衣帽间走,对女高管说:“你没有违法公司规定,我无权因为你的私德而对你进行任何处罚。我跟你分析利弊,是出于我们共事一场的情谊,你是来之科技的初创成员之一,我始终很欣赏你的能力,现在,会觉得很可惜。” 秘书敛眸,她跟随纪司北快两年了,这一定是他对女员工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女高管做出决断:“纪总,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想让你为难,我会主动辞职。不过你心里应该清楚,我的职务和我掌握的东西能带给纪泽安什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所以,请你珍重。” 纪司北正对着镜子打领带,听见高跟鞋离去,门被关上的声音时,他突然烦躁地把领带夹摔在了镜子上。 他厌恶这些肮脏的丑陋的男女关系,叹息这位女高管因私德不检点误了前程,更痛恨纪泽安用卑劣手段让他损失了一位可用的管理人才。 就在这时,秘书又送进来一份文件,说是从纪泽安那里查出了一些新的东西。 纪司北走到窗边去给小蜥蜴喂食,让秘书直接念。 秘书迟疑了,说:“跟程小姐有关。” 纪司北即刻去拿文件,打开一看,里面是他跟程安之这半年来的往来跟踪照片,是纪泽安找人偷拍的。 有他车停在程安之家楼下的,有他们回T大的,甚至有他前段时间去苏城的……”还有一段音频。”秘书递给纪司北一个U盘。 录音条件很差,纪泽安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到程家,我们家老爷子做的还真不厚道,从前程家还有地位的时候,安之喜欢我们家司北,程允仁看在孙女的面子上,是卖过老爷子人情的,可后来呢?老爷子为了避嫌,拿程家当陌路……程允仁的大儿子和儿媳妇去过医院不少次,去求老爷子,想让老爷子在他们去南城之后多庇护弟弟程文卿一家,当时谁不知道程文卿的境遇呢,他身体又不好,哎……但老爷子偏就没开那个口……后来也不知道安之这姑娘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铁了心跟司北分了手……” 如果不是纪泽安陷入丑闻,牵扯出来的事情太多,需要调查,纪司北觉得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后,秘书告知纪司北,司机等在楼下,他可以出门了。 路上,纪司北拨通了程安之的电话,对方没有接听。他只好又用微信小号发过去一条消息。 等回复的时候,他查了查西南的天气,程安之所在的地方有暴雨。 - 脚踝轻微扭伤,手臂和手背的擦伤有些严重,程安之回到民宿后,老板开车带她去村镇卫生所就医。 去卫生所的路上,纪司北打来电话,她听到的时候对方已经挂断。 纪司北又发来一条微信消息——【有空吗?想跟你聊会儿天。】 程安之:【聊什么?】 纪司北隔了好几分钟才回,他问:【为什么还想跟我在一起?】 程安之怔住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情绪还停在老师们在山上的对话里,身心都极度不舒适。 她意识到,只要陷入某种负面情绪,她就会失去表达欲望。尤其对方是纪司北。 她知道这对纪司北很不公平,正在努力找出口去平衡自己的心态。 爱和痛都是不受控制的事情。 想重新靠近他是本能,无法放下痛苦也是本能。 - 卫生所条件简陋,质朴的女医生操着不算纯熟的普通话提醒程安之,她最好去县城医院给脚踝拍个片子。 程安之说不打紧,应该是轻微扭伤。女医生给她开了点消肿化淤的药,叮嘱她近期最好静养。 隔天程安之却要返程。她像不怕疼似的,提着行李跛着脚办理退房。”你确定不修养几天再走?”民宿老板蹙眉问她。”不打紧。”她问老板,”您支付宝账号是您的手机号码吗?” 老板确认后,她当即转了一笔账过去。”这是?”麻烦您帮我把钱捐给寨子,修一修下山的路,再给卫生所添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 老板一时之间失语了。 程安之笑着说:“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我还会再来的。希望我再来的时候不会再摔跤了。” 老板问:“那要不要留一个捐赠人的名字?” 程安之不假思索,在纸上写下”徐清宴”三个字。 她捐出来的这笔钱正是徐清宴买下她那幅画的钱。 不管爷爷在世人眼中名声如何,她都记得,爷爷教导她和姐姐要乐善好施。她的爸爸也是个很善良很慈悲的人。 他们在天之灵,看到她不忘做个纯良之人,会感到欣慰的。 - 昨夜程安之回了一个表情包,轻描淡写的,回避了纪司北的提问。 纪司北想打电话给她,翻出通话记录,又迟疑,担心突然旧事重提,会让两人陷入新的困境,一下子变得瞻前顾后。 他怀疑过纪泽安这番话的真实性,也已经私底下找人去细查。可他心里只要代入当年程安之的反应,就觉得纪泽安口中的事情是合乎逻辑的。 这让他找到的那个”真相”又被推翻。 他现在找不到纪泽安,否则想立刻撬开他的嘴,问出当年之事。 他又发消息给程安之:【你愿意跟我聊聊你爸爸的事情吗?】 发送后觉得太莽撞太心急,匆匆撤回。 可程安之已经看到了。 她说:【抱歉哦,我不想一遍遍回忆这些事情,以后你不要再问了,好吗?】 她在”好吗”的后面加了个卖萌的表情符号,让一句将他推远的生疏回应变得俏皮,掩盖住真实语境。 纪司北起床去倒了杯冰水,一饮而尽后,怔怔地看着安静而黑暗的客厅,在沙发上坐了良久。 - 程安之回到南城之后,被程静之强行带去医院做检查。 程静之的父亲患有帕金森,她陪父亲来医院看病的频率很高,对这里轻车熟路。 等叫号的时候,程安之问程静之:“姐,没想过带大伯回澜城看病吗?澜城有全国最好的神经内科。” 程静之摇头:“他什么脾气你还不了解吗?在南城,病的再重也不用担心有人说三道四。一旦回去……”她欲言又止。”可是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程安之握住姐姐的手,”我很后悔,当初没选择让我爸回澜城做康复治疗,我不希望你也有遗憾。” 程静之静默了,蹙眉看向旁边坐轮椅的病患。 程安之跟姐姐讲起她跟那位傲慢新郎之间发生的事情。 程静之听后,冷声道:“鼎盛时人人谄媚,萧条后恨不得人人都落井下石。我最是瞧不起他们这帮小人。”其实事后我觉得挺可笑也挺没必要的。等有一天我不再被这些人影响,是不是才算我真的变得强大了?”程安之说完,低头看了眼自己红肿的脚踝。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让我打石膏! 这时手机震动,程安之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他来南城了,飞机半小时后起飞。”谁?”程静之问。 程安之歪一下头:“徐清宴。”她已经习惯了徐清宴的说走就走,说来就来。 程静之听到这个名字,发出一声冷笑。 一个小时后,程安之的检查结果出来,脚踝韧带轻微撕裂,医生用夹板将她脚踝固定,要求她住院一周。 - 南城机场不大,往来航班很少。 现在不是旅行高峰期,航站楼里一点也不热闹。程静之一眼就看到坐在行李箱上等得不耐烦的徐清宴。 程静之跟徐清宴同岁,曾在苏城见过三面,第一面互看不顺眼,第二面差点吵起来,第三面见面不说话,当对方是空气。 让程静之来接徐清宴,是程安之做的最忐忑的决定。”嗨,静之。”秉持绅士风度的徐清宴给了程静之一张帅气的笑脸。 程静之全程戴着墨镜,唇角未曾扬起,不说话,不看他。上车后,她打开车载音乐,听时下最流行的说唱音乐。 最厌烦听rap的徐清宴默默塞上蓝牙耳机。 下车前,徐清宴上下打量程静之一眼,”胖了。”谢谢。”程静之皮笑肉不笑,拍了车门先下了车。 - 护士替程安之在住院部办理入院手续时,程安之坐在轮椅上仔细研究自己脚上的夹板。 如果是石膏,还可以在上面画画,夹板的话,没有太多可发挥的余地,她畅想了一下后,下单了一组文创插画贴纸。 来异地旅行也能沦落到住院的地步,程安之感慨自己命途多舛。 她还得瞒着耿慧洁,否则耿慧洁说不定会立刻飞来照顾她。 偏偏想什么来什么,耿慧洁很快发来一则视频通话请求。 程安之当场熟练运用轮椅,将自己移动到看不见医院具体标识的角落,又用身后的窗帘把轮椅遮住。”在哪儿呢?”耿慧洁问她。”在外面。”她含糊其辞,又说:“清宴马上就到了,到时候我跟他一块儿回去。”既然清宴去了,你再陪他好好玩玩吧。”耿慧洁忽然压低声音,”静之不在你旁边吧?”不在。”少让她跟清宴接触,他们俩合不来。”好。”没聊几句,程安之找了个借口,挂了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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