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开门,带着五分满足感,三分得意,一开门,小助理的脸涌入视野,剩余的两分躁意骤然吞掉满足感和得意。”你来做什么?”他顶着烧红的面颊问。”当然是来照顾你啊老板。”小助理晃了晃手里的小医药箱,”马上就是我的工作时间了。”谁让你来的?”纪司北明知故问。 小助理从纪司北和门框之间这个很小的缝隙,轻盈地闪了进去,”我掐指一算,我的老板今天会生病。”……” 纪司北懒懒靠在沙发上,侧脸看朝阳,脸颊镀上一层温柔的橙色。他突然意识到,昨夜的雪好像就只下了那么一阵子。 他问小助理:“雪是什么时候停的?” 小助理拿出来手机里的天气软件查了一下,说:“凌晨两点左右吧。” 这场雪果真下在热闹的故事里。一抽身,它就停。道具一般,好像就为了让他生病。 纪司北从来不吃药,哪怕最新测量的体温已经到了39度,他还是拒绝吃小助理送到面前的退烧药。”是甜的,不苦。”小助理哄他。 再甜他也不吃。 脑子昏昏沉沉,四肢酸痛感越来越明显。他起身,想去冲个澡降降温,然后睡觉。 小助理趁他不备,在他脑门上贴了个带卡通图案的退烧贴。然后快速拍照一张。 纪司北聚起眼底的烦躁。但想到他拍照的目的,又减了几分怒气值。”你回公司吧。我睡一会儿,十点钟视频会议。”他起身去浴室,交代好。”那我等外卖到了就走。”小助理继续相劝,”老板,你睡觉前最好喝点药,这样好得快。”知道了。” 从浴室里出来时,偌大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纪司北呆站一会儿,溺在病态里,觉得眼下的孤单情形还不如小助理在的时候。 他体会到了人在病中的高敏和脆弱。 餐桌上放着清淡的早餐,白粥散发出食物香气。他走过去坐在餐椅上,手指掀了掀包装袋,用餐的兴致顷刻间消散。 他什么也吃不下去。 他回到卧室,关紧窗帘,定了九点五十的闹钟。坐在床沿上,被疲惫感席卷全身。 有一丝微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有些像那日在清安寺,纪风荷说的圣光。 他想起程安之每次换季都会感冒,冬季基本上都在隐隐的感冒中度过,他忽然想,也跟神佛换一件事情吧。 既然他都发烧了,那不如让他病的再重些吧,把她或许会出现的病痛都加之在他身上,先保她一个无虞的冬天。 他如此不信神佛的人,此刻虔诚着祈着愿。 又大度地想,其实只要她开心,他开不开心好像都不重要了。 高烧之中的脆弱和苦涩,在这个冬日暖阳的清晨,被他体验的淋漓尽致。 - 程安之看了会儿小助理发来的这张照片。纪司北贴退烧贴的样子,比她想象当中可爱。 男人仓皇的眼神中带着他招牌似的疏冷。他何时用过这东西。 他一定认为这是小孩儿才会用到的东西。 她没再发消息问他状态如何。打算忙完今日手头的工作,傍晚再去看他。 程静之快中午时来找程安之,她带了林双做的两道菜,又从小冰箱里翻出一些食材,做了个汤。 姐妹俩坐在餐桌上吃午饭,程安之这才问姐姐:“昨晚上你把清宴送回去之后就回家了?”那不然呢。”程静之咬着汤勺,思绪飘远。”路上没说什么?”程安之还是有些好奇的。”能说什么……”程静之语气淡淡的。 程安之见她不想聊,收了话题。 她忽然眼光微动,看向程安之:“清安寺,去不去?”去清安寺干嘛?”散心。” 吃完午饭后,姐妹俩开车出发。四十分钟过后,她们坐在上山的索道里,一个打工作电话,另一个看山看水真散心。 程安之听着程静之专业度极高地跟对方聊一个美术展,拿出手机拍了她一张侧影,发了个朋友圈。 她们的侧影真的很像,很多朋友第一反应都认错,纷纷留言,说她们俩跟双胞胎似的。 徐清宴也在这条下面留言了,他说——哪儿像快三十岁的人。 程安之没有拿给程静之看,他们还是微信好友,她自己能看见。 下了缆车,没走几步,便是吊桥。程静之看着挂满半个吊桥的红锁,很煞风景地问了句:“挂这么多锁,也不怕桥塌了。”会剪的。”一旁的游客提示道。 程静之不好意思地回了头。 会剪的…… 程静之聆听庙里的师傅说她的因缘际会时,程安之脑中一直反复出现这三个字。”我先出去一下。”她找了个机会离开。 回到吊桥上,程安之急忙去寻找她曾经挂的那个铜锁,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她又担心是记忆出现了偏差,又去到另一个地方找,忽然,一个日期不同,但同样写着他们俩名字的锁映入眼帘—— 程安之&纪司北 期待相见 日期是他三十岁生日那一年。 他从前,从来都不喜欢弄这些玩意儿的。 - 下山时,程安之才问程静之,庙里的师傅跟她说了些什么。 师傅说医生不是程静之的终点。程静之却没开口,打了个马虎眼,说这些话当真不得。”那你去问什么。”程安之笑。”我无聊呗。”程静之又说,”不过师傅说你未来不可限量。”你都说了,当真不得。”程安之笑得更盛了。”姻缘这种事情,不一定算得准嘛,但是这个师傅算前途还是很准的。”那我就信了吧。” 程静之别过脸,兀自走了会儿神。手机震一下,她拿出来查看消息,看完点进朋友圈,看见程安之发的那张照片,以及徐清宴的那句评论。 她皱着眉头,把徐清宴关进了黑名单。 几分钟后,她接到刚刚发消息的那个策展人的语音通话。 接完这通电话后,她通知程安之,去参加澜城年终的青年艺术家展览。”隋唐也被邀请了。”程静之又提醒道。 程安之耸一下肩膀。 昨晚之后,她不知道隋唐再面对她,会是什么心境。 - 傍晚时分,程安之独自开车去看纪司北。 她想到他生病,八成在家里休养,就没有事先联络他。 结果扑了个空。 她打给小助理,小助理说他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你离开的时候他烧多少度?”39度。”后来呢?”后来我就走了……” 程安之给纪司北发了条消息后,在小区外边找了家咖啡店,等他回复。 她带了iPad,随手画了张速写。半个小时过去,纪司北没有回复。 iPad没有电了,她刚找到一个带充电接口的位置,纪风荷打来电话,说纪司北人在医院。”不严重,不必担心。”纪风荷说。 既然是这样,程安之贸然前去,会很奇怪。毕竟他们早就不是情侣的身份,甚至连朋友都做的尴尴尬尬。”祝他早日康复。”程安之如是说。 遥想当年,纪司北也如她现在一般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亲密和疏离,他总是按照他心里的分寸感走,以至于总让她觉得他不近人情。 那时候的她,觉得喜欢是映照在冲动里的,他对她从无冲动,连她做手术那次,他都没露面,她便认定,他没那么喜欢她。 可她也忘了,是她交代耿慧洁千万不要说她的病因。 - 隔天一早,程安之还是去了趟医院。她借小助理的口侧面打听到纪司北所在的医院。 小助理不明细节,也说无碍。程安之便带着轻松心情,秉持最基本的关心,问了下护士站里的值班护士。”纪司北?急性肺炎,送走了。”送走了?”程安之心漏了一拍。”是的,转院了。”很严重吗?”程安之蹙眉。”您是他什么人?” 情急之下,程安之脱口而出:“妹妹。” 护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耐心解释道:“成人急性肺炎,按理说,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患者同时查出心肺功能不太好,家属不放心,就转走了。”心肺功能不太好?” 护士耸耸肩,表示接下来的就无可奉告了。 回到车上,程安之一边发动引擎,一边打给纪风荷。无人接听。 一刻钟后,纪风荷回电,语气平顺,言辞温和,将纪司北的基本情况如实告知。 又说:“安之,等他好些了你再来看他吧。”好。” 车停在路边,程安之从大衣口袋里摸到纪司北昨天塞给她的那盒糖。 想起昨日他在山间茶社,静对林中晚雾点烟的冷寂样子,他是何时将这副消沉的做派习得如此娴熟的? 她决定去看看他。? 第47章 以爱人之名 ◎她是永生玫瑰。◎ 翌日,程安之买了鲜花和果篮,按照梁云暮提供的地址,找到纪司北的病房。 人走到门口,听见里面传来软糯的孩童稚音。她猜测是陈夕纯去年早产的那个性急的小崽子。 程安之出国后没再见过小崽子,但和去欧洲出差的陈夕纯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约。 那天她们在巴黎的一家小酒馆小聚,没有半句是聊感情。 陈夕纯也没将此事告知纪司北,她赞成既然要断,就断干净。 敲门而入,陈夕纯端坐靠墙的独沙发上,梁云暮临窗而站,小崽子在他们之间”哒啦哒啦”地跑来跑去。 一家三口的鲜活美好衬得病床上的这一位赢弱孤寂。 纪司北唇色微白,往日深邃的眼眸浮上一层病弱之中的倦怠。 可他整个人的形依然是紧致且挺拔的,将蓝白相间的宽大条纹病号服穿出常服衬衣的气质。 程安之觉得他下颌骨的线条愈发锋利了。难不成一天不见就瘦了? 赶在几位老友寒暄之前,小崽子先”哒哒哒”跑到程安之面前,20个月的男童正进入语言爆发期,一句发音不算特别标准的”姐姐”叫的热情又洪亮。 陈夕纯笑着摇头:“也不知道这见了漂亮姑娘就心花怒放的德行是随了谁。” 梁云暮早年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在座的都知道。他自己打马虎眼,对程安之解释道:“这小子能辨别谁是阿姨谁是姐姐,他是觉得你年轻呢。”是嘛。”程安之摸摸小崽子的小脸,蹲下去,从大衣口袋里摸出糖盒递给他。”他不能吃。”开口的是纪司北。 程安之鄙夷地看向他。他眸色平静,说完眼角略有低垂。”我们还没给他吃过糖。”陈夕纯轻柔解释。 程安之收起糖盒,拍拍小崽子的头,”阿姨下次给你买你能吃的好不好?”好——”小崽子拉长着音调,又甜笑一声,”姐姐!”嗬,差辈儿了啊。”梁云暮笑说。 陈夕纯也笑:“实在不行,就各论各的。” 主治医师这时来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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