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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阿姨在陪床上睡着，徐英玉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汤倩看她躺在白花花的病床上止不住地难受。 听到徐英玉的问话，汤倩弯下腰，伸手握住徐英玉的手，小声回答：“徐英玉，是我。” 徐英玉高兴得不行，连连说：“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还担心——” 后半句徐英玉没说出来，但是汤倩全都明白。 阿姨还在睡觉，汤倩提醒徐英玉小声点，别吵醒了阿姨。 祖孙两就着一盏微弱的床头灯互相看着对方，彼此都眼含热泪，担心着对方的近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徐英玉的头发竟然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很多条，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更是沧桑，汤倩难受得要死，握紧徐英玉的手不停掉眼泪。 徐英玉比她坚强，看汤倩哭得伤心，出声安慰她：“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不是好好的吗。你也是，这么大的事儿瞒着我。我看你是翅膀硬了，说什么也不听。” “网友骂就骂，大不了不看。人民币都不能做到人人喜欢，你管他们呢。” “你问心无愧地做好自己就行。” 汤倩捂着脸没敢出声，她害怕她一开口就会哭。 徐英玉其实看到了网上的那些骂得脏兮兮的、见不得人的话，也知道汤倩那几年经历了什么，但是她没开口质问，她选择相信汤倩。 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品行她还是了解的，肯定不会脚踏两条船，当人小三。 汤倩连着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她又累又困，好像做了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如今回到徐英玉身边，她彻底卸下了防备，趴在徐英玉的枕头边安静地睡着了。 徐英玉看她 睡着了，把被子掀起一角盖在了汤倩的肩膀，怕她感冒。 第二天天不亮汤倩就被医院打扫卫生的阿姨吵醒，汤倩迷迷糊糊睁开眼，抬头见徐英玉还没醒，她换了换发麻的小腿，提醒阿姨动静小点，病人还在睡。 阿姨闻言，果真动作轻了很多。 徐英玉住的单人间，汤倩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大清早出去给徐英玉买早点。 出病房才发现天还没亮，医院附近的早餐店还没开门。 十二月的泉州已经彻底进入冬天，早上冷风刮在脸上仿佛刀片割过，冷得人骨头都麻了。 汤倩蹲在医院门口的花坛边，冻得她直搓手。 等到六点钟，医院正对面的包子铺终于开了门。 汤倩松了口气，站起身跳下花坛，打算去给买点包子。 刚走到店门口，电话铃声便响了。 汤倩停下脚步，掏出电量只剩百分之三十的手机，看了眼来电人，见是周红，立马接通电话。 汤倩吸了吸鼻子，缩着脖子道：“红姐。” 周红在电话里关心：“你人在泉州了？老人怎么样，还好吗？” 汤倩昨晚到得太晚，徐英玉的主治医生已经下班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徐英玉的身体情况，不过看老太太精神状况还好，应该没大碍。 “还好。你怎么这么早？” 周红叹了口气，跟汤倩实话实说：“我昨晚熬了个通宵，一宿没睡呢。这次多亏林总帮忙，算是查到了这次事件背后是谁在搞鬼。” “你猜是谁？” 汤倩猜不出来。 她沉默了两秒，忍不住问：“谁啊？” 周红啧了声，冷不丁地说：“沈曼青团队，那几个营销号都是沈曼青工作室的。你这次飞升得来的几个代言本来之前是沈曼青的，还有你刚接的剧本她也有意……虽然你们咖位还不相匹配，但是她这几年拍的戏大不如从前，资源掉了不少。” “你这次又大火，盖了她的风头，确实惹人眼红了。她背后的势力挺深，我估计你得遭不少罪。她们家在宣传这一块费了不少功夫，这些年养了不少营销号，之前就用这招对付过一个小花旦……那小花旦没承受住压力，最后退圈了。” 汤倩听着周红的话，只觉得全身发冷。当初在西北拍戏的时候，她俩虽然有点矛盾，但是戏杀青那天，沈曼青一脸亲近地搂住她，跟她说以后有机会合作，没想到转头就这么对她。 林越舟说得对，娱乐圈就是个巨大的染缸，很多人泡在名利场，早就忘了来时的路，连善良也丢了个干净。 周红还在那头喋喋不休地交代：“你这次被拖累得挺厉害。之前谈好的两个商务没了，你想接的那部戏投资方还在考虑用不用你……” “现下的工作只能暂停，等问题了解决了再说。” “对了，林老师那边愿意帮忙做正面宣发，我答应了。你俩之前定的那档综艺估计年后开始录，听说是林老师去求了制片方才替你保住了这项目，本来那边是打算换人的。” “你要不要求一下林总，让他帮忙——” 周红话音未落，汤倩应激地拒绝：“不要。” “我跟他已经结束了，我不想再麻烦他。红姐，就算前路再怎么艰难，我都不怕。只是委屈了你们，跟我这样的艺人一起工作。” 周红听了，出声斥责汤倩：“说什么呢。我从没后悔选择签你。不就是被黑吗，怕什么。放心，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慢慢来，这条路长着呢，谁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 “你先照顾好外婆，多陪老人待几天，反正这段时间不赶通告。不怕，有我在呢。” 汤倩感动得热泪盈眶， 大冬天，她站在冷风中冻得瑟瑟发抖，一颗心却滚烫得能融化所有。 挂了电话，她抬头看了看头顶慢慢亮开的天，勾唇笑了下。 早餐店的生意很好，汤倩排了好几分钟队才买到两笼小笼包，三杯豆浆和三个烤得刚刚好的红薯。 她提着早餐回去时想，冬天就要吃烤红薯，才有冬天的氛围。 回到病房徐英玉已经醒了，阿姨从外面端进来一盆热水准备给徐英玉洗脸。 看到汤倩，阿姨一脸惊喜：“小汤回来啦？什么时候到的？” 汤倩将早餐放在床头柜，接过阿姨手里的盆，一边拧干毛巾替徐英玉擦脸，一边交代阿姨：“昨晚。阿姨辛苦你照顾徐英玉。我买了早餐，趁热吃。” 阿姨坐在一旁剥红薯皮，汤倩给徐英玉洗完脸，端着盆去洗手间倒水。 再出来，徐英玉已经啃上了阿姨剥的红薯。 汤倩拿起一个小笼包往嘴里塞，刚咬了一口就觉得反胃，恶心想吐。 她急忙跑进洗手间，弯着腰吐了好一会儿。 再出来，她闻到小笼包就觉得难受。徐英玉见状，一脸复杂地望着她。 汤倩没反应过来，问她怎么了。 徐英玉放下吃了一半的红薯，招手示意汤倩走近点，她伸手摸了摸汤倩的小腹，忍不住问：“没吃坏肚子吧？怎么瞧着像是……怀孕的征兆。” 徐英玉思想开放，不觉得未婚先孕有什么问题，她年龄大了，其实挺想有个曾孙子，不过汤倩职业特殊，她也没催过她。 汤倩闻言脸色骤然煞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僵持了一会儿，汤倩魂不守舍地说：“我去检查一下。” 她恍然发现，她这两个月大姨妈好像没来。那次林之珩没戴套，还真有可能中招了。 汤倩不敢去挂号，她去外面的药店买了两根验孕棒，怕出错，她连着测试了两次，没想到都是两条杠。 她蹲在卫生间看着这两根验孕棒吓得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英玉见她在洗手间关了一个多小时，忍不住敲门，关心地询问：“什么情况？怀没怀？” 汤倩拧开门锁，脸色煞白地看着满脸关心的徐英玉，哭丧着脸将验孕棒递给徐英玉。 徐英玉看到两条杠的验孕棒，担心得直叹气。 见汤倩这会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徐英玉心疼地将人搂进怀里，安慰她：“别怕，外婆在。有什么事儿我都陪着你解决。” 汤倩肩头不停颤抖，吓得牙齿都在打架。她紧紧回抱住徐英玉，惊恐道：“外婆，怎么办怎么办，我害怕……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万一被爆出来，我会死的。” 徐英玉轻轻抚摸着汤倩的头发，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替她想办法：“想要就留下，不想要就打了。” “大不了你生了，我替你养。” 汤倩不敢赌。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狠不下心打掉，也不想因为这孩子影响她的生活。 徐英玉看她纠结，摸着她的头发说：“先别想这么多，等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不管你做什么，外婆都支持你。” 汤倩被徐英玉的和声细语安慰到，慢慢平复下心情。 只是她还是心怀忐忑，摸着小腹，很难想象这里孕育了一个生命，她既难过又觉得新奇。 徐英玉第二天就出院了，汤倩跟她一起回了家。 因着怀孕的事，汤倩现在特别焦虑、敏感，晚上失眠，还吃不下饭。 徐英玉看汤倩精神状态特别不好，每天陪着她说话，聊当初怀她妈妈的趣事。 汤倩是在某个夜晚突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她那天睡不着，爬起来喝水，谁知道下楼看到徐英玉坐在沙发上跟人打电话吵了起来。 徐英玉性格很好，很少跟人闹矛盾。汤倩好奇她跟谁打电话，直到徐英玉出声骂电话里的人，汤倩才知道徐英玉这通电话是打给她妈的。 电话中的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徐英玉怒气冲冲地责备：“这么多年我没找你要过抚养费，也没打扰过你的生活。但是你也太没良心了。汤汤从生下来到现在，你管过她多少？？我知道你跟你新老公生了个女儿，但是你别忘了，汤汤也是你的女儿！当初是你非要嫁给她爸爸，我没逼你！” “她如今在网上被骂得这么厉害，你有关心过一句，打过一个电话？太不像话了！别叫我妈，我没你这个女儿！” “……” “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我当没生过你。” 汤倩这才知道，她妈妈其实私下有跟徐英玉联系，但是从来没有问过她。 除了徐英玉，家里没人爱她。 汤倩看着背影越发渺小的徐英玉，难受得不行，她吸了口气，假装若无其事地下楼，徐英玉听见动静，立马收了身上的怒气，转头笑看着汤倩，一脸慈爱地问：“又睡不着？过来，我陪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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